事实上,叶不歇见过许许多多的女孩子,也曾对许许多多的女孩子笑过。
因为他从心里觉得女孩子是可爱的。
但他似乎对眼前的女孩笑得更特别些。
这可能是因为她生得更可爱些吧?
紫衣裳的女孩当然也对叶不歇笑了笑。
无论是什么样的女人,从八岁到八十岁,见到叶不歇,都会嫣然一笑的。
因为叶不歇的确是能令大多数女人满意的男人。
他的眉毛长长的,略微有些倾斜,看去就仿佛远处的青山;他的嘴很小,下巴很干净,如果将嘴巴以上的部位遮盖住,宛然便是女孩的模样,这更增添了他的魅力;他的鼻子像玉雕那样润泽,那样精致;他的眼睛大大的,不管在什么时候,都闪耀了希望、友善、同情的光辉……
这样的一个男人,女孩们见到自然要对他笑一笑了。
尤其是十六七岁的女孩子。
但紫衣裳的女孩之所以对叶不歇笑,是别有一番原因的。
她认得叶不歇。
叶不歇也认得她。
她就是高珊珊。高珊珊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桃红色的长裙,而是带绒球的紫色轻衫。
她的发型也变了。不是水墨柔情的飘飘散发,而是一条光亮的马尾辫。
甚至连脚上的装饰也与昨日不同。
但有一种女人,无论她怎样打扮,是浓妆,还是淡抹,都会很适宜,很好看。
高珊珊无疑就是这种女人。
正所谓:“西子之容,淡妆浓抹总相宜。”
叶不歇看着她。
高珊珊向她款款走来,柔和的夕阳印衬下,更显出她的甜美可爱。
她已走到了石桥上。
她迎着叶不歇的目光,大胆的瞧着他。
叶不歇没有说话。
高珊珊问道:“你在等人?”
叶不歇点点头。
高珊珊又道:“在等谁?”她的眼睛闪了闪。
叶不歇淡淡道:“一位朋友。”
高珊珊突然问了一句:“是不是我呀?”她的头突然低下,脸颊上也掠过一抹红霞。
叶不歇笑着摇摇头,道:“不是。”
他只是说了两个字而已,很简单的两个字。
但高珊珊却受不了了。
她突然抬起头,看了一眼叶不歇,然后泪就流了下来。
她突然又转过身去,竟然双手捂住脸颊,痛哭起来。
哭声很凄凉,很哀伤。
世上又有什么东西能比少女的哭声更打动人?
叶不歇的心仿佛已经被打碎了,打湿了。
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比少女的心思更难捉摸?
刚刚还是满脸巧笑,只一瞬便哭得不可开交。
你能捉摸得透吗?
叶不歇站在原地,没有动。
不是他不想过去安慰她,而是他深知如果这时过去,情况一定会变得更糟。
在女人哭得时候,最好不要管她。这也是叶不歇总结的经验。
这经验似乎很有用。
因为高珊珊突然不哭了。她转过脸来,看着呆呆站在原地的叶不歇,竟又笑了。
你说奇怪不奇怪?
所以你要记住这样一个道理:来得快的东西,去得也一定比较快,不论是女人眼眶中的眼泪,还是男人手中的钞票。
叶不歇看着她满脸泪珠的笑颜,不禁也笑了。
高珊珊道:“喂,你笑什么?”
叶不歇答道:“我在笑你……”
高珊珊问道:“笑我什么?”
叶不歇道:“我笑你像个小孩子,说哭就哭,说笑便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高珊珊的一拳已打了过来。
叶不歇躲开了。
高珊珊于是抗议道:“你不准躲!”
“为什么?”
高珊珊抹了抹眼泪,道:“如果不是你,人家也不会这样。”
叶不歇奇怪道:“因为我?”
高珊珊瞪了他一眼,道:“是呀,因为找你,我这一天连口水也没有喝。”
她又恨恨道:“谁知道你这样没有良心,竟然背着我在等别的人……”
叶不歇认真的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说得不对。”
“怎么不对了?”
“至少有一点不对。”
“哪一点?”
叶不歇笑道:“你肯定喝了许多水,而且还是很酸的水。”
很酸的水自然就是醋了。
高珊珊又是一拳打了过去。
当然,又没有打到。因为叶不歇已经把她的手腕给抓住了。
高珊珊本来还想撒娇,但她却突然愣住了。
因为叶不歇问了一句话。
“你那位朋友在什么地方?”
说完,叶不歇就把手松开了。
高珊珊望着叶不歇,望了好久。
她突然笑道:“你问她干嘛?”
叶不歇冷冷道:“因为我还想多活一会。”
残阳照满天。
高珊珊道:“难道你怀疑是我在害你?”
叶不歇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这就表示:他虽然不能肯定,但也不否认这种可能性。
高珊珊问道:“理由呢?”
凡事人总想知道个理由,这句话问的并不奇怪。
叶不歇道:“黑旗门根本就没想杀我,可你却一直在诱使我往这边想……”
高珊珊突然打断他的话,道:“我说过我只不过在推测而已,再说了,最后是欧阳冠自己承认的。”
叶不歇道:“他之所以这样说,只不过是想与我比剑。”
叶不歇望着高珊珊。
高珊珊想哭却哭不出来,想笑又笑不出来。
正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喵”的猫叫声。
然后叶不歇就看见一只黑色的猫。这只猫突然停在了他们对面的一棵柳树下。
这只猫坐立着,黑色的尾巴将自己围绕起来,两只眼睛盯着叶不歇。
叶不歇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但是他说不出。
高珊珊却说话了。她道:“我带你去见我那位朋友。”
叶不歇惊讶的看着她。
高珊珊接着道:“你不是怀疑我那位朋友吗?好,我就带你去问个清楚。”
高珊珊已经准备走了。她相信叶不歇一定会跟她走的。
但是她想错了。
叶不歇摇摇头,道:“现在不行。”
这次轮到高珊珊惊讶了。
“为什么不行?”
叶不歇向着满天的残阳看去,幽幽道:“天快黑了。”
天真的似乎已经黑了。
石桥上又只剩下叶不歇一个人了,高珊珊已经走了。
叶不歇也不知怎么回事,在高珊珊走的那一刻,他突然好像有点不舍。
但高珊珊还是走了,连柳树底下那只黑猫也不见了。
叶不歇突然觉得等待是一件很费心神的事情。
叶不歇轻轻的叹口气,可是他在叹息声中突然听到一缕笛声。
很婉转、很动听的玉笛声。
无论谁听到这种笛声,都会感动身心愉悦的。
但叶不歇却并没有这种感觉,他只觉得身上有点冷。
突然笛声停歇了,桂花香又隐隐飘起。
玉笛声止,桂花香起。
叶不歇已经知道是谁来了。
除了“桂花香里吹玉笛。”的萧闲萧大公子,谁还能吹奏出如此动听的笛声?
叶不歇虽然知道他来了,却并看不见他。
只有一片柳叶落下来。
这里是春天,柳叶怎么会凋零了?
然后叶不歇就听到一句娇滴滴的话:“你会死得比这片柳叶还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