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齐澈却是不死心的,盼望着能有一天东山再起。在他看来自己之所以一溃千里,主要是秦国速度太快了,又阴险狡诈埋布暗桩,让自己措不及防。待来日自己暗暗整合旧部,在秦国内部出乱时联合他国,还有机会翻盘。其实在兵力悬殊,人数一直明显多于对方的情况下仍被人家打的落花流水,闻风丧胆,东山不是那么容易起的。
洛洛这几天可是憋的够呛。害怕被人看出不同,看出其实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再是之前的岳如练,而是以莫名灵异的方式来到这个本不属于自己的世界的一缕魂魄,中国古代好像是以借尸还魂来解释这种神奇的事情,可是这是一种不被接受的神奇,所享受的待遇可能如同欧洲中古世纪的女巫。想到女巫被乱石打,被火烧的处死的情景洛洛就浑身发冷。也想过逃出去,可这个美人的身体柔弱的如同林黛玉,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走几步就娇喘微微,要避过森严的守备,越过高高的宫墙,逃到对她而言完全陌生的世界是很难的。
洛洛在每天要小心谨慎的在不经意间收集尽可能多的情报,开始还有种小孩子偷偷做坏事的刺激兴奋,时间长了这种压抑对率性恣意的她就是一种折磨,还有重要的一点是每天除了清粥外只有吃不出味道的青菜,还只有两次。这种养兔子的方式对无肉不欢的洛洛是种格外的折磨,洛洛只觉得自己瘦的脸上只剩眼睛了。可面上只能淡定自然的接受,夜里自己偷偷咬被角。甚至盼着齐澈要把自己送给的那个传说中的大魔王快点来把自己带走,不是都说坏人的生活总是吃香的喝辣的嘛!
今天在邺城人民恐惧忐忑中秦王楚殷终于到了,正式接受投降。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时代正式投降还有一套滑稽可笑的仪式,陈王齐澈带领群臣“素车白马,系颈以组,封皇帝玺绶符节,降轵道旁。”这套仪式大部分是从丧仪中移植过来的,因为亡国是最大的丧事,是痛莫大焉的大事,其中如素车白马;血衣;徒跣;号哭;都是缘自丧礼,表示哀痛至极。致于系颈以组;草绳萦首;面缚;都是用绳子捆着,前二者是系于颈项,后者是发展为两手反缚于后背。肉袒;是露出背部,请求责罚鞭打,负荆请罪;即本此义。榇是棺材,舆榇;是用车子拉着棺材,表示死罪、死罪。羊是最温驯、最知感恩的动物,牵羊;是表示象羊一样的温驯,真心降附,感恩至极,决不反抗。璧是玉璧,是极贵重的宝物,有统治权力的象征,衔壁;是表示交出统治权的意思。玺是皇帝的印玺,绶是印玺上的丝绳、丝带,玺绶;就是印玺。试观降仪总的用意是失败者一方表示自己罪孽深重,死有余辜,承认自已罪过,请求胜利的主人任凭怎样处置,都甘愿身受其咎;从胜利者来说,则要表示宽容宏大,以示仁义之师,替天除暴,对失败者要予以原宥,赦免其罪怨、往往要亲自解缚,焚榇,延请相见,给予慰藉宽解。
可失败者恐怕永远也不会实心承认自己有如此的弥天大罪,也不会如此痛心疾首地表示自己罪过。之所以如此卑贱地干那污辱之事,纯是出于无奈,出于保命惜身。胜利者为了夸饰兵威之盛,功业之夫,对失败者必须加以威慑,使之彻底瓦解,故以侮辱性的仪节相要求。
不知道还在野心勃勃的齐澈是如何引咎请罪,传闻冷血残暴的楚殷又是如何宽仁慰藉。
齐澈今天终于见到了秦王楚殷,虽然知道他年纪不大,可没想到他如此过分的年轻,那张脸活像十三四岁,身上却笼罩着一股浓烈的冰寒血腥的气息。对自己可以说是基本无视的,连显示宽仁的做戏敷衍都不肯,这让他有些羞怒,又暗暗为楚殷的年少和心无城府而觉得对未来更有希望。
在夜晚来临之际楚殷设宴犒慰群臣,齐澈想这是献美的好时机,就着人通知洛洛做好准备,希望她能有个让楚殷惊艳的出场。可宴会开场舞女献舞时一名妩媚多姿的舞女上前给秦王楚殷斟酒之时不小心碰到他的衣角,被他毫不留情一掌挥飞,撞到了大殿柱子上口吐鲜血无声无息,士兵当即把不知生死的舞女拖了出去。楚殷冷冷的用手帕擦擦手,随手把手帕扔掉,淡淡的说:“继续。”舞女胆战心惊的继续舞着,众臣忐忑不安不知滋味的看着。齐澈脸色发白,后悔刚才的决定,却来不及阻止了。
洛洛料想这种宴会的气氛应该不会如何欢快。慢吞吞走近犹如追悼会般的宴会大厅,看到场中陈国细腰美女舞转回红袖,柳腰轻,莺舌啭,绛英瓣瓣,衣衫动处,飘飘欲仙,正是色不迷人人自迷的形容,但厅中人个个危襟正坐,目不斜视,柳下惠见了都要自惭形秽,面色有的严肃的犹如正在进行的是关乎国家民族生死存亡的军事会议,有的沉痛如丧考妣,原陈国旧臣可能因亡国现在无论何由欢喜都有些不合时宜,也欢喜不起来,秦国众将却也是面色木然,表情僵硬,是什么原因呢?
这时舞女表演结束躬身退出,洛洛以菡萏摇风之姿走来,云浓绀发,月淡修眉,体欺瑞雪之容光,脸夺奇花之艳丽,金莲步稳,束素腰轻;虽江梅之映雪,不足比其风韵;水剪双眸,那眼波如寒月在天;花生丹脸,云鬓轻梳蝉翼,朱唇缀一棵夭桃。场内一片寂静,大家呆呆的看着这个传说中的陈国第一美人,暗想果然不负盛名。
进入正厅洛洛没有注意大家的反应,只顿时感到一股森冷血腥之气,一道如刀锋般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比她认识的世界顶级杀手更为冰冷,让人不由得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气,洛洛顶着压力抬起头,看到最上首端坐一人,双眸闪烁着冰寒彻骨冷寂锐利的光芒,神情更是蚀骨的寡绝,像是一台超强功率的冷气机,任何生物都不敢靠近两丈之内。相貌却是与之气势毫不相符,居然是一张违和的娃娃脸,如工笔描绘般精致却犹带着几分童稚之气的五官,长长的犹如小扇子一般的睫毛微微垂在眼前,粉嘟嘟的樱桃小口冷冽的抿着,看起来像是不超过十五岁的小少年,完全不在她的想象之内。但却没人能把他当成孩子而小看,他的威势太过强大,笼罩全厅,让人呼吸都不自觉的小心翼翼,全身都彰显着一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气息。这应就是名震天下的秦王楚殷。
他面前的案几上摆着各种美食,烤肉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强烈的引诱着洛洛的注意力。洛洛勉强收回自己的视线,暗暗回忆一下书中看到见到皇帝的拜辞,缓缓下拜,“岳如练拜见君上,愿君上早日一统江山,终结乱世,令天下四海昇平,我朝与天齐寿,如日之恒,如月之升。”
楚殷打量着下首的女子,她就是司徒然让带回去的女人。本来他是没放在心上的,只吩咐陈起在走时把那个女人带上,回去交给司徒然,他做事总喜欢弯弯绕绕,打什么主意自己也懒得管。现在却出现在这里,是齐澈安排的?
自己最厌恶的就是女人,越是美丽柔弱越讨厌。小时抚养自己的女人珍妃就是那样,长着一副欺骗世人的脸,暗中却极尽恶毒的虐待自己。王宫中那些妃子都一样,如同正盛放的娇艳鲜花,根部却埋着腐朽的尸体。这个女人长着他最讨厌的脸,自己却不像以往那样厌恶。是她的眼神,像星星一样亮晶晶的巴巴望着自己面前的肉,像自己小时候养的那条小狗。那是自己唯一养过的东西,自己喂它的时候它就这样眼巴巴的望着自己,摇头摆尾的讨好,晚上陪着自己睡觉。宫人在珍妃的授意下苛待自己,小狗是他那时唯一的温暖。在一次那个女人又用细针扎向自己时,小狗冲向那个女人狠狠的咬,被珍妃命人当着他的面绞死。自己不想再忍了,一怒之下将珍妃和几个宫人一并杀死。自己也身受重伤奄奄一息。自己那个父王终于露面了,把知情人处理干净按下了这件事。自己被送出宫医治教养,直到三年前才回到都城。
楚殷收回思绪看向下面那个面上装作端庄淡定却眼珠不自觉的往他的案几上瞟的女子“你怎知孤想一统天下?”是淡淡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洛洛微微抬头无辜的望向他:“第一次见面总的说点好听的呀,我以为国君都会喜欢听这样的话,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呢!”
楚殷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依旧淡淡的说:“倒是诚实。”
“这是我的美德之一”
“胆子也很大”
“这是我另一个美德”
楚殷气势不自觉缓和下来“很好!”
洛洛点点头:“嗯,是很好。”终于不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