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室中,年根儿坐在桌前,面色灰败,额头上都是密布的汗水,一手紧紧压着胸口,静无一人的华室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剧烈的心跳声充斥其中。
谁人的心跳能如此强劲?倘若这时有人来到华室,必然被这如擂鼓的心跳声下个半死。
如擂鼓般的心跳声渐渐小了下去,年根儿的脸色也好看不少,扯开胸前的衣物,年根儿愣住了。
一直绽放着幽光的36,此时变成了35!
刚才在院中,年根儿就是因为心中突如其来的悸动,愣神之际才被人打飞了出去。当时年根儿就觉得不对劲,似乎是心里有什么的东西跳动了一下。
现在看来跳动的便是胸前的数字!
年根儿内心翻涌着难以抑制的恶心感,对于死亡的恐惧,就算再有恐怖的异能也无法抵挡。
年根儿涌起全身异力,将身体探查了个遍,连任何一处微小的血管也不放过,此前他就发现这异能可以随意随着心念流转全身,对身体情况的感知,如同目视一般清晰。
刚降异世,年根儿就对胸前的数字有所忌惮,怎可能不用异力查看,可是当时什么也没发现,现在异力再次流转全身,还是一样无果。
恐惧,悲哀,憋屈,无奈,甚至是焦躁,年根儿分不清现在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身体中的异力随着杂乱的心情开始控制不住,纷涌而出,年根儿一声咆哮,紫色电光钻出皮肤,像一股狂风席卷整个华室,房间里的摆设顿时尽碎。
年根儿喘着粗气,额头尽是冷汗,憋屈的心情随着咆哮而出的紫光泄了个尽。
“十天一跳,36个数字,那就是三百六十天!也许…还有机会!”
年根儿前世就极度喜欢刺激,这才走上了一条时时刻刻都是在冒险的道路,可以说心里素质不是一般的好,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什么是放弃。
三百六十天!只要不是三十六秒,年根儿不相信自己没有机会。
“年…年大人!”
先前的紫光不但将华室内的摆设撕了个尽碎,就连那厚重的室门也变成杂乱的木片堆积在门前的地上。
此刻,那堆木片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岅释天?!”
听到熟悉的呼声,年根儿一惊,赶忙冲上前将木片掀开。
岅释天和一帮练武场的壮汉狼狈不堪的埋在其中。
年根儿哑然失笑,这小子似乎从见到他开始,就没怎么幸运过。
“怎么是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年大人,我把伤你那小子带来了!”
岅释天从废墟中爬起,身上依然是雪亮的铠甲看,只看那色泽便知不是什么凡品,此刻到没占上什么浮灰。
年根儿一愣,岅释天一挥手,从废墟中已经爬起的一帮壮汉已然拉着一个鼻青脸肿的小子冒了出来。
“年…年大人,小人该死!”
那被押到年根儿面前的小子张着牙齿缺失的嘴巴,满嘴跑风的惊惧的说道。
年根儿仔细瞄了两眼,这才勉强认出这鼻青脸肿的小子是这几日陪着他演练的一帮壮汉中的一员。
“你叫什么名字?”年根儿笑了,看到这一幕的他哪能不知岅释天是什么意思?这必然是岅释天将打到他的壮汉领人狠揍了一顿,现在就等他发落了,‘年’的威名岂是一个凡人可以亵渎的?
“小人…小人张…张小年!”精壮的小子虽然面露恐惧,却还是努力的挤着笑容。
“哦?”
年根儿对这精壮小子的名字产生了兴趣。
一旁的岅释天自认心若明镜,却误以为年根儿对‘年’字犯了忌讳,心下一紧张便一脚踢在了满嘴跑风的张小年腿窝,张小年一声惨叫跪在了地上。
“敢犯大人名讳,重说!”
“小人不叫张小年,不叫张小年!一个蝼蚁,岂敢犯了大人名讳,我叫张小月!大人若是不喜,叫张小日也行啊!”
跪在地上的大汉,满脸媚笑,额头却冷汗如雨而下。
“就张小月吧,叫什么小日啊,听着怪恶心的!喂!你们几个,寻个锅来,我要把这张小月给煮了!”
年根儿看着被打的很喜庆的张小月笑的很是邪性……
月下庭院,一帮汉子在一张硕大的圆桌前胡吃海喝。
“我说小月啊,你娘们儿啊?手上加点劲儿,这火眼看就要熄了!”
年根儿夹着一片薄薄的肉片,在锅里轻晃着筷子,看着立在桌前,举着擅扇子轻摇,满脸憋屈的张小月一通不满的咆哮。
“大人,这是什么吃法?!”
“怎么?吃的不爽快?!”
年根儿将熟透的肉片沾了下碟中小料儿,塞进嘴里,满口呜咽的看着岅释天问道。
“不不不!这吃法太…太痛快了!美味啊!”
岅释天学着年根儿的样子,惬意的往嘴里塞着各种食物。
“火锅!我老家的吃法!”
“老家?”
“额…有的吃你就吃,说了你也不明白,问那么多干嘛?!”
年根儿尴尬却无从解释。
“张小月,我说你是不是故意捣乱啊,叫你用点儿力,你就给我失心疯狂扇不是?看看,这炭灰都被你扇进锅里了,你是不是连汤也不想喝了?”
岅释天还要问,年根儿一把将苗头引向了满脸委屈的张小月。
年根儿并没有煮了张小月,一拳而已,打架哪有不挨揍的,岅释天他们将‘年’当做不可侵犯的威名,年根儿却没当回事。
寻个锅只是为了吃火锅,这世界的吃法太让他以忍受了,随便凑合下还行,时间一长,口里就淡出鸟儿来了。
锅有了,一众吃食也无需操心,桌前坐的都是高手,凭着那身手,偷袭个御膳房啥的还不是手到擒来?何况在座的除了人族的希望‘年大人’还有贵胄岅释天,就算被发现,谁又敢如何?
一帮吃货埋头猛吃,不仅嘴上痛快,心中更是痛快,先前在他们想来,他们押着张小月来寻年根儿,必然张小月是又去无回,他们没想到年根儿这么轻松的就将此事翻篇儿了,还让他们尝到了以往从未吃过的美味。
看来‘年’并不是传言的那么凶恶,更有些可爱。
“大人,您当真将这汤赏给我?”
张小月一听年根儿这么说,顿时看着那油水翻涌,香气直冒的汤锅,眼中尽是贪婪的光华。
“瞧你那点出息,你不喝汤,你能吃啥?满嘴的牙都被这帮没人性的家伙打丢了,心疼你不知道是心疼你不是?”
“嘿嘿,喝汤就行!喝汤就行!”
张小月满嘴跑风的嘿嘿直笑,手中的扇子带着别样的韵律扇出了年根儿想要的结果。
圆桌前,口中塞尽美味的岅释天和一帮吃货,在艰难咀嚼时差点笑喷出来。
“靠!要笑一边去笑,别毁了老子的汤!”
年根儿和张小月同时一声惨叫,护住了汤锅,院中一片欢笑。
院中喧嚣热闹,桌上酒杯你来我往,锅中筷子翻飞争抢,正当此时,一个曼妙的身影来到他们之间。
“呦,秋竹也来了?来来来,赶紧尝两口,再不然这帮吃货就要吃干抹净了!”
年根儿一眼辨认出来者是谁,秋竹也算是他在这世界眼熟的人,对于有点感觉的人,年根儿向来都是热情无比。
“这是…”
秋竹看着破败的华室,又看看院中围桌叫嚣的一帮汉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咳咳,不小心弄的,哎呀,别管这些了,赶紧来尝尝!”
年根儿一阵尴尬,转而又起身将绿竹拉到了桌前。
“不不不,年大人,奴婢是来送衣物的,再说也没有奴婢和大人同席的规矩啊。”
被拉到桌前的秋竹一开口,一帮正往嘴里塞吃食的壮汉门赶忙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退开圆桌,恭敬的站在了一边,只有那岅释天依然和火锅奋战着,没有人争抢,他吃的更是畅快无比。
年根儿一愣,扫了一眼几十个恭敬的汉子,有些不明所以,这些武夫敢于岅释天同坐,显然不是守规矩的汉子,年根儿不认为他们是对秋竹的话有所触动,他们更像是在惧怕秋竹一般。
“秋…秋大家,人族最顶尖的两个高手之一,哦不不不,是三个之一,年大人更强!嘿嘿。”
开口的是满嘴跑风的张小月,在年根儿耳边轻轻一语,便又嬉笑着退了回去,恭敬站立。
年根儿一阵诧异,扭头看向岅释天。
岅释天叹了口气,放下筷子站了起来,“我也是之一,不过从来都是输多胜少。”
岅释天看着秋竹,眼中闪着不服的火花,语落之时,手一挥桌面,一杯盛满酒水的瓷杯快若闪电奔向秋竹,飞跃之间,杯中酒水都未洒出一滴。
飞来的酒杯,整整齐齐分裂两半,掉在地上的两半还在微微晃动,却没有碎裂,秋竹依然手捧衣物未动,不过诱人的唇角间,却有着点点晶莹的液体。
院中恭敬而立的大汉张口结舌,互相看看你我,似乎在询问有谁将那一幕看清楚了。
一帮武夫没有看清,年根儿却看了个通透,酒杯飞来之时,秋竹稳托衣物的双手,分出一只,徒手劈开酒杯,杯中酒水还是酒杯的模样,秋竹只是轻轻一吸,酒水便悉数如线般落入秋竹的口中,直到秋竹将分出的一只手再次托住衣物时,那破成两半的酒杯才轻轻落在地上。
年根儿狂喜,拽过秋竹手中的衣物抛在了一边,拉着她便入了席,年根儿一阵吆五喝六,秋竹无力抗争,一帮武夫也期期艾艾的重新入了席。
年根儿都不在乎什么规矩,一帮江湖儿女也被年根儿一番酒水猛灌失去了矜持。
觥筹交错,筷下夺食间,年根儿算是对这帮颇对心性的人有所了解。
岅释天就不说了,人族贵胄,国主的亲侄子,又是抵抗影族入侵的先锋大将,人族顶尖好手之一。
在座的各位武夫,也有着不寻常的地位,他们全是人族国主从各处寻来的好手,并一直带在身边,说白了就是国主的亲卫,不过他们都是为了优厚的供奉,离那些洗了心性,一味效忠国主的亲卫走狗还有些距离。
这也是他们为何整日里可以在偏院肆意练武,无人看管的原因,国主也不想将这帮可以与数千甲胄抗衡的‘金钱客’束缚的太紧,省的遭了反噬,更有一层原因,人族国主显然是想彰显他爱才的大度一面。
至于秋竹,除了强悍的实力,年根儿只知道她和一般的侍女不太一样,能轻松的在国主眼皮下来去自如,其他也还是个迷。
锅下木炭已暗淡无光,桌上岅释天和秋竹已醉,桌下和院中花丛中躺着一帮早已喝高的武夫,张小月躺在地上头顶着干净的汤锅更是鼾声如雷。
年根儿抬头看看天空中皎洁的明镜,低头拉开了胸前的衣衫,数字35还在微微闪着异光,年根儿心中悸动不已。
将身上衣物拉扯服帖,年根儿捡起先前被他随意抛散在院中的衣物,举手摸了摸头上根根直立的短发,回头看了众人一眼。
“对不起,我不是你们的未来。”
年根儿身子一晃,消失在了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