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见亮,岅释天揉着惺忪的眼睛从桌上爬起,茶杯还在,年根儿却没了踪影,岅释天心中一紧,瞬间冲了出去。
岅释天没敢惊动任何人,自己一个个院落焦急寻着,直到来到一处金戈交击声回荡的小院,岅释天看到年根儿懒散的靠在门廊木橼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年大人不想下场试试?”一样的话语,年根儿误以为是那招人厌烦的人族国主,回头看去,这才发现岅释天在身后笔直站立。
“这么快就寻来了?难不成真怕我跑了?”
年根儿一阵好笑,这岅释天有点一根筋儿,想来日后也是个甩不掉的尾巴。
“嘿嘿,年大人不若下场让这帮莽夫开开眼。”岅释天嘿嘿直笑,避重就轻,他从年根儿的眼神中早就看到了股跃跃欲试的神情。
年根儿在这一里站了不是一时半刻,下场试试斤两,偷学个一招半式的想法不是没有,更不是没有试。
只是他一下场,那些武夫全都像是受了惊的蚂蚱,放下手中兵刃,躲在角落里,三三两两的聊着天打着哈哈,无人敢与他对视,看样子是对昨天的事心有余悸。只要年根儿一回到门廊边,那些武夫便又重新执起兵刃打斗起来。
年根儿三番五次试了几次,结果都是一样,所以他只好回到门廊边,自己一人生着闷气,看着那帮武夫练拳。
年根儿不是没有想过用‘年’的名头威压这些武夫与他较量下,只是他一直对习武之人都怀有崇敬之心,若是施压,那就有些不太厚道了。
对于岅释天的询问,年根儿不言语,昨日这院中发生的事岅释天也不知晓,他误以为这院中的汉子都是惧了年根儿妖兽的名头,不敢与之交手,只是不知这些汉子不仅怕年根儿名号,同时也惧怕着那阴晴不定的国主。
“不若我陪年大人热热身子?”
“你?”年根儿看着岅释天,眼神一阵炽热。
“拳脚虽无眼,不过能死在年大人手中也是一种荣耀!”
岅释天已经在场中站立,雪亮的铠甲在初生的阳光下熠熠生辉,肃穆的神情像一个顶天立地的战将。
“好胆色!不过放心,大家只凭手段,若我用一丝异力,那就是欺辱你!”
说着年根儿跃到了院庭中与岅释天对面而立。
岅释天虽口上说得霸气,心中却一直打着突突,年根儿的实力他是最先见到的人之一,他不认为自己能够得斤两与年根儿一战,这一战能不能活下来都很难说,此刻听到年根儿自缚手脚,心中便是一喜,能与传说中的人物过过手,还能安稳活下来,那就是一辈子吹嘘的本钱!
院中汉子一听岅释天要与年根儿动手,顿时让开场子,围在一边满眼期待的静观其变。
岅释天,人族最年轻的将领,个人实力场中的汉子无人不晓;年根儿,昨日断刃入地的一幕,他们也是亲眼所见,这样两个不世高手出手比试,只要是习武之人,哪有不眼热的?
岅释天调整着呼吸,渐渐将剧烈的心跳压至平静,岅释天神色一整,脚下一踏,长拳如猛虎般直捣年根儿胸口。
年根儿有样学样,一样的招式袭向冲过来的岅释天。
年根儿虽压着身体中的异能,但是强化过的身体显然比岅释天更快,眼看长拳将至,岅释天长拳化掌,手腕一翻,想要擒住年根儿的手腕。
年根儿就像岅释天的一面镜子,岅释天变他也变,而且变的比岅释天更快。
年根儿的手掌先一步擒住了岅释天的手腕,岅释天一惊,提脚若闪电蹬在年根儿胸口,身子凌空一翻,摆脱了年根儿的掌控,远远落在了院中。
年根儿一愣,脚下虽稳稳站立,却不由得看了一眼胸前的脚印,岅释天不动声色的活动着手腕,只是微微一抓,岅释天就觉得手腕酸麻难忍。
“年大人不会体技?!”
一招而错,岅释天就发现年根儿是有样学样,全然一副不会任何体技的模样,而且这刚开打,自己便给了年大人一脚,也不知道年大人会不会生气。
“再来!”
年根儿弹去胸前的脚印,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现在是学习的好机会,岂能白白浪费。
岅释天见年根儿没有丝毫怒色,心头一阵爽快,当下脚下细碎的脚步快若闪电踏出,速度是一步快过一步,一次次加剧的冲向年根儿。
年根儿自知刚才岅释天踢中自己那一脚,是自己眼界局限的原因,看上不看下,这才吃了亏,这次他便刻意留心起岅释天全身的细微动作。
敏锐的感官捕捉一切痕迹,年根儿将岅释天的动作快速复制出来。
岅释天身体提到急速,冲到年根儿身前便是如千手观音般掌花翻滚,脚下更是迅疾的踢出数脚。
年根儿一样的动作,一一将猛烈的攻击挡在身前。
“你似乎和龙瑛熟识?”
年根儿和岅释天对了一掌,两人都向后退了一步,岅释天是被击退的,年根儿却是为了拉开距离。
“影族雾隐都督,早几年在人族便响亮了名号,我们倒是交手了几次,不过没有打个痛快。”
岅释天又一次冲向年根儿。
“哦?影族不是一直被什么迷雾屏障阻隔着么?”
年根儿一个错身,躲过岅释天的劈腿,脚下不停便飞快的回了他一记同样的劈腿。
岅释天单膝跪地,双臂交叉上举,拦下劈腿之后便双手抓着年根儿的脚腕挺身而起,将年根儿推上了空中。
“屏障一直都有几处微小的缝隙,只不过今年裂了一处更大的,影族这才按耐不住了,早些年间也经常有影族的游侠和商贩来人间界或游历,或交易,龙瑛以前也干过游侠的勾当。”
年根儿从空中翻身而下,学岅释天先前一般稳稳落在地上。
“影族可以来人间界,那岂不是人族也可以去影族领地?你去过么?龙瑛怎么长的…长的那么特别?”
年根儿第一次主动出击,脑子中回想着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某些武打明星飞身三连踢,脚下自然而然的使了出来。
“来的好!”
岅释天眼中精光乍现,脚下不住退着,手腕带动手掌,以绵薄之力化尽起先的两脚,最后一脚踢到胸前时,手掌变爪,抓中年根儿的脚腕,猛然向怀中一拉。
双手同时攀上年根儿的小腿,岅释天一声暴喝将年根儿生生横甩出去。
“那蛮荒之地谁愿意去?!也不曾听说有人族穿过迷雾屏障的缝隙!影族都是那般模样,听传闻似乎是因为那是暗界,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影族又喜穴居,终日与岩石为伍,想来就成了那么个模样。这都是我从苏大学士口中听来的,至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知晓。”
横飞出去的年根儿心中还在消化着岅释天的话,“暗界漆黑一片,影族又喜穴居,想来是为了适应环境,影族才慢慢变成了那般模样,难不成影族以前也是人类?不过龙瑛头上的犄角是怎么一回事?听岅释天口中说着什么苏大学士,想来岅释天对此事也是知之甚少,以后有机会倒是要拜访下这什么苏大学士。”
年根儿消化完岅释天的话,才猛然发现自己正撞向一旁观战的几个武夫,年根儿顿时在空中将身子一转,头脚来了个乾坤逆转,一脚轻点某个大汉的胸膛,年根儿又飞了回来。
还是一样的三连踢,不过第二次用出的年根儿这次更快。
岅释天只来得及拦下第一脚,第二脚便踏在了他的胸膛之上,岅释天还没来及飞出去,最重的一脚将他刚腾起的身子加速成一枚炮弹,岅释天就这样惨叫还没发出就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年根儿刚才轻点的那个壮汉如同重锤被敲中一般,和岅释天一同分向两边飞了出去。
壮汉围成的圈子,年根儿这边只飞出去了一人,岅释天那边却如同被保龄球撞翻的球堆,三五个壮汉全都惨叫连连的飞上了天空。
将一干壮汉撞上天去,岅释天倒地之后依然继续滑行,直到院墙边才停下,身上的雪亮盔甲在青石铺就的地面长擦出一阵绚丽的火花。
岅释天嚎叫着飞快的从地上站起,扑通一声便跳进了旁边一个小小的池塘。
一阵白烟冒起,岅释天狼狈的站在池塘中,模样煞是惹人发笑,年根儿顿时只觉脸上发烧,却又忍不住直笑。
直到这时,被岅释天撞上天空的几个壮汉才痛快的摔在地上,一片残哼,却无人能站起。
岅释天被打出了火气,脚下一蹬,跳出池塘,奔至倒地的壮汉身边,脚下一踢,一柄钢刀飞向年根儿,同时脚尖一错,同样的一柄钢刀跃上半空。
岅释天倾身一冲,钢刀还没落下,便被他反手抓在手中,前冲的身子,钢刀在身后,岅释天犹如一阵狂风刮向年根儿。
年根儿接下飞来的钢刀,只等岅释天冲来。
两柄钢刀一同劈下,像两道闪电劈开晴空,精钢打制的刀身竟各自被劈进去一半。
年根儿和岅释天脸对脸几乎贴在一起,岅释天无心于年根儿对峙,手中一使劲,钢刀生生拉出,年根儿手中钢刀几乎被斩断,岅释天手中的钢刀半个刃身已经磨平,一把钢刀竟成了一柄怪异的钢钎。
刀已不是刀,只能刺,岅释天脚下飞退,拉开一段距离之后,钢钎平举,直直就要向年根儿刺去。
就在岅释天冲出一半距离后,年根儿还是没有动,岅释天忽觉哪里不对劲。
眼!是眼!岅释天猛然发现年根儿原本就血红的瞳仁此刻变的如同一片血海。
此时年根儿手中钢刀指天,看似缓缓劈下,却又让人觉得快若闪电。
岅释天只觉身体突然发冷,手中平举的钢钎似乎刺入一片粘稠的液体中,钢钎渐渐弓了起来,岅释天觉得向前迈一步都是何等的困难。
“年大人!”临死前的恐惧感充斥着心扉,岅释天惊慌一声大叫,松开钢钎,身体死命歪斜在一边。
一道毁灭的紫光亮起,摔在地上的岅释天仿佛看到一把巨大的紫色光刀劈在脚边。
地上青石板炸碎,远处的院墙被劈开一道笔直的缝隙,年根儿手中的钢刀化成赤红的钢水滴落在他的脚边,将地上的青石都融化了。
年根儿一愣,眼中血雾尽散,年根儿抬手看看手中仅剩的刀柄,尴尬的将刀柄丢在了地上。
“不打了,我输了,再打我就控制不住了。”
“不不不,是末将输了。”岅释天擦着头上的冷汗跪在地上,此刻他是输的心服口服,不过更多的还是输给了年根儿的性情。
一个能开口轻松服输的武者,德行更让人敬佩,这是岅释天心中所想,不过年根儿根本没什么武者之心,所以才这么大度。
“行行行,谁赢谁输有什么关系?一会找些人给这帮哥们儿看看,咱俩打架伤着别人就有点不地道了。”
年根儿笑嘻嘻的扶起岅释天,勾着他的肩膀如同兄弟一般拉着他往院庭外行去。
“年大人学的很快啊,真不敢相信大人不会体技,末将一身招式被大人学的有模有样,真是令人感叹,年大人虽稍有生疏,不过不出三天,以大人的进度,必然熟练异常。”
“哈哈,别夸我,会骄傲的,不过听你这么说,我心中还是很畅快的,那咱们明天继续?”
“大人有令,末将岂敢不从?”
“释天啊,你们这武技有级别划分么?”
“那是自然,末将十二岁便达到了七级,不过还是败给了年大人,这还是年大人没有用异力的情况下。”
“七级?那你现在多少级?一共又分几级?”
“……七级!一共七级!”
年根儿和岅释天已然出了庭院,院中的一干壮汉仍看着那劈断的院墙和倒地哀嚎的同伴痴迷不已,不过听到明日两人还要来,顿时眼神中都绽放出异样的神采。
接下来的几天,年根儿和岅释天都会一早出现在庭院中,岅释天一天不如一天,从起先能和年根儿战至一刻到后来连一招都挡不住。
院中的一干壮汉也和年根儿打了个遍,年根儿的学习能力太过恐怖,院中壮汉从年根儿和岅释天交手之后的第二天就变成了有二十几人,而且个个都是行家里手,招式也驳杂不一。
就算这样,几天的时光也让年根儿模仿了遍。
到最后,就算岅释天和二十几个行家里手联手,也不过只能挺住半盏茶的功夫。
时间一晃,过去了五天,正月初七这天,年根儿又是以一挡几十条‘饿狼’,不过他这次是单手,脚下更是没有移动一寸,而他身边,几十个壮汉和岅释天全倒在地上,众人不是眼眶淤青,就是鼻头挂着两条血龙,没有一个不不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的。
“再来!我还没过瘾呢。”年根儿单手举在身前,潇洒如‘叶问’。
几十条‘饿狼’一阵咆哮,在岅释天的带领下,又一次向年根儿发起了冲锋。
原地闪躲的年根儿忽然身子一滞,不知被谁的黑拳打中面门,身子就那么直直的飞了出去。
“我打中了!我打中了!”
一个壮汉欣喜的看着自己的拳头,忍不住跪在地上大呼小叫,涕泪交加的捧着自己的拳头大呼小叫,末了还极尽猥琐的亲了几口自己的拳头。
岅释天一脚踹飞那名好似失心疯的壮汉。
“年大人?!”
岅释天带着一帮壮汉惊惧的向倒在地上的年根儿冲了过去。
“别过来!”
年根儿从地上爬起,弹去身上的浮土,头也不回的走向庭院之外,只是脚步有些踉跄。
岅释天和一干壮汉急刹身形,呆呆的看着年根儿的背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给我揍他!”
岅释天一声令下,院中响起了一阵惨绝人寰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