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年根儿在人族给自己安排的华室中独自一人无聊呆坐,身上的重甲旁人看着是挺光鲜,可是年根儿此刻想脱了它好好睡上一觉,却不知如何下手。
就在这时,一个身段妙曼的侍女捧着一身衣物,头不敢抬的走了进来。
年根儿左右打量,虽看不到侍女低着的眉目,却总觉得那姣好的身材似曾相识。
“大人,您吩咐的衣物奴婢已经置办妥当,大人看是否合身?”
在房中站立半天,得不到年根儿指示的侍女只得大着胆子开口。
年根儿也不答话,而是走到侍女面前,伸出一根手指,轻佻的抬起侍女的下巴。
桃红的面颊,秋水一般的眼眸,这赫然便是白日里殿上那个一身刺客装扮的舞姬。
“我帅么?”年根儿挑着侍女的下巴,笑得很邪性。
侍女脸红如殷血,秋水一样的眼眸中却泛着迷茫。
“我好看么?”年根儿尴尬的咳了两声,换了种问法。
“好看,大人比秋竹见过的任何一个男子都要好看,就连岅将军都不如大人好看。”
此刻年根儿才知道面前这个一天见了两次的侍女原来叫秋竹,不过秋竹的话他却不以为然,岅将军?岅释天那小子根本就是一个小毛孩,也能叫男子?
“秋竹,这是你做的?”年根儿不再轻佻,转而就被秋竹手中捧着的衣物所吸引。
一把抓过秋竹捧着的衣物,年根儿就对着房中一面硕大的铜镜比划起来,简单的样式,素净的色调,该收的地方收,该保护的地方还被秋竹细心的加上了厚厚的兽皮做垫衬。
比划起来都那么精神,不知道穿上会不会更显威武?这完全就是年根儿心中想要的样式。
年根儿一阵欣喜,着急忙慌的一手扯着身上的重甲,一手紧紧攥着衣物始终就是不愿撒手。
一番撕扯,年根儿还是对身上的盔甲束手无策,忙了个满头大汗依然没有丝毫进展。
秋竹在一旁看得是抿嘴直笑,好不容易藏起笑容,秋竹这才意识到让年大人自己更衣是多么的大不敬,压着心中的后怕,秋竹着急忙慌的走到年根儿面前,红着脸说道:“大人,还是我来吧。”
“不用!”年根儿早看到了秋竹的笑容,让一美娇娘为自己更衣,虽然古代都是如此,可年根儿却受不了一个美女轻视的笑容。
心念一动,身上异力流转,手上劲道微吐,一身精钢打造的铠甲被撕的稀烂。
秋竹惊叫一声,看着年根儿如此神力和一身精装的肌肉,顿时面色更红,呼吸也变得急促。
年根儿撕了铠甲,却在镜前愣住,胸膛上的36还在,蓝色的微光还在闪烁。
年根儿轻扶胸膛,暗中一片怅然,‘36啊36,希望这一辈子你都不再跳动。’
“秋竹,来帮下手好么?”年根儿压下心中的不适,将手中衣物在秋竹眼前一晃,终将这春心激荡的侍女拽了回来。
秋竹赶忙上前,围着年根儿一番打转,终于将那紧身衣穿好。
“这小妞儿手不老实啊,不过这感觉…爽!”
年根儿闭眼回味着秋竹玉指滑过皮肤的感觉,待秋竹不舍的退到一旁,这才张开了眼。
镜中一帅气的男子,红红的瞳仁中泛着滔天的邪性,根根直立的短发,精神无比,身上灰白色的紧身衣合身的不能在合身,紧贴的衣物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肌肉,让年根儿看上去就像美国大片中这样那样的‘侠’。
年根儿欣喜的抬抬胳膊踢踢腿,没有丝毫生涩牵绊的感觉,这‘影族迷纱’弹性真是绝佳。
就在年根儿乱动的时候,屋内的烛光照在紧身衣上闪出点点亮光,年根儿一愣,扯着衣物一看,这才发现这‘影族迷纱’上竟然有着点点亮沙。
年根儿又是一阵乱动,点点亮沙更是熠熠生辉,渐渐的年根儿身上像是弥漫起一层薄雾,镜中的整个人都变得朦胧迷幻起来。
“迷纱迷纱,原来叫法是这般意思,真是有意思的材料。”
年根儿心中爽翻了天,因为前世职业的关系,年根儿很少穿碍事的正装,对紧身衣是情有独钟,来到这异世想不到竟有如此材料做成的紧身衣,以后撬门别锁有次迷雾遮掩,更是得心应手,这是他唯一欣喜的事,可是想及恐怕没有机会将这迷纱带回自己的世界,年根儿心中又是怅然若失。
年根儿还在镜前美的不能行,房间里忽然传来一阵轻咳,年根儿一回头,发现岅释天竟站在房中,不过脸色却不怎么好。
年根儿回头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秋竹,这聪慧的侍女身子一恭便退了出去,临走时还细心的将房门关好。
“秋竹,去向你们国主多要些这什么迷纱,给我多做几件这个款式,我要换着穿,就说我说的!”
年根儿对着紧闭的房门吼了一句,便招呼着岅释天在桌旁坐下。
门外,秋竹靠在房门上传着粗气,心头似小鹿乱撞,久久不能平静,好不容易拍拍脸颊,将脸上的红晕驱散,秋竹这才焦急忙慌的向着远处那高大的宫殿奔去。
“看你的样子似乎很不爽啊。”
年根儿给岅释天倒了杯水,自己也拿起一杯惬意的咂着。
岅释天一口气喝干茶水,将手中的杯子狠狠的摔在地上,碎裂的瓷片崩得到处都是。
年根儿还是轻轻的咂着茶水,无动于衷的看着岅释天,有些人不是你问,就能问出什么的,只能等他自己说。
“我带人偷挖了那些树!”
“哦。”年根儿眼神一跳,口气却还是平平淡淡。
“那树下都是…都是些死尸,不仅有小童的双亲,三疆界的所有父老乡亲都在下面!更可恨的是还有一些我军的将士!他们都是被累死的,都是被活活累死的啊!”
岅释天红着眼睛,说着说着就趴在桌子上嗷嗷大哭起来。
“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们拼死作战,不就是为保一方平安?可是我们所保卫的那些人现在怎么都如同猪狗牛羊般填进树坑?!还有那些将士,他们本应该死在战场上的!那才是他们的归宿!现在全成了树下浮土!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保卫的不是这些,你保卫的只是某些人手中舍不得的权利!”
岅释天愣愣抬起头,迷离的看着年根儿。
“哎~~!”年根儿一声叹息,“今年你多大?”
“十七…”
“十七?!还是小毛孩子一个,你心中还存在着太多美好,等你把这些看多了,你就明白了自己现在保卫的是什么,而那时候,你也就真的长大了,不过到时候你会痛恨自己长大。”
年根儿说的,岅释天根本没有懂,年根儿也懒得解释。
“你不要告诉我,你把他们都挖出来了。”
“我原本是想将他们都挖出来好生安葬,可是…那树根都将他们的身体扎穿了,我们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啊!”
“没有取出最好,也许这就是他们最好的归宿,来年这里的树木一定非常明翠,那就是他们…他们的灵魂在树中欢笑!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别看这里城郭高耸,到时候能剩下的,说不定只有那些巨木。”
年根儿无法向一个冷兵器时代的蛮人解释什么是养分,就像你不能向一个孩子解释什么是爱情。年根儿心中隐隐有种感觉,人族和影族交战在即,这新建的城郭早晚要毁于一旦。
“你也甭想将这些冤死者的尸体陈列在你们国主面前,质问他为何这样做,如果你还想为人族做点什么的话。”
岅释天咬着牙关,算是点了点头,此前他确实有这样的冲动,不过虽然他年纪尚轻,却也是人族贵胄中的一员,有些事情他还是明了的,这样做对于人族,好处没有一点,坏处却是无穷无尽。
“那些孩子呢?你打算怎么安顿他们?”
年根儿忽然又想起名叫小童的那个小女孩。
“我已着人连夜将他们送回帝京了,毕竟在帝京,我岅释天也还算有些势力。”
年根儿点了点头,手中瓷杯轻转,望着那茶水有些出神。
“我现在有点后悔选择人族这边,也许龙瑛并没有说谎。”
年根儿把玩着手中的瓷杯,轻轻的说道。
“不!年大人,不论龙瑛有没有说谎,人族都不能没有了你,不然那就真的没有一点希望了!”
岅释天忽然意识到什么。
“为什么你就不能成为人族的希望呢?而我,你有没有想过,我也许真的不是你们那什么救世主‘年’?”
“这…”
“岅释天,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去,你会拦着我么?”年根儿眼中闪着丝丝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