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七少的人也立刻围在了费七少和十八妹周围。
随着一个身着深蓝色管事服的男子出现在院子里,二太太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人眼力极好,早瞧见这边一群莺莺燕燕的女子,抹着额头的汗,直接赶过来叩拜:“二太太,陈道台带着兵守了所有出口!将所有人赶往内院,说……说……”
他眼角瞥了二太太一眼,不知该说下去否。
“说!”二太太眼角一跳,心里有些明白过来,自家的事大不过那在外花天酒地的大少,和自家那整天闹革命的儿子。只是那大少再花天酒地也不会有兵来,只怕是……
“说啊!”费七少见他哆哆嗦嗦,直接一大步踱在了他面前。如是他自己的人,只怕一脚踢飞了出去。
那人匍匐在地,声音如蚊子哼哼:“说二少爷刺杀了京里来的巡抚瑞大人,前来捉拿……案……犯。”说到最后两字,已经听不见了声音。
“胡说!”
“胡说!”二太太和费七少同时大喝一声,把那管事吓得背脊流汗,伏在地上更不知怎么办。
这时,外面的吵杂声更大了,随着声音,不少家丁也涌了进来。只见一个身着二等管事的婆子从花园里走了出来,看见二太太,立刻说道:“老太太叫二太太快些过去。三爷已经去迎接陈道台。”
月媚等人松了口气。
又听那婆子继续说道:“里面乱得很,奴才斗胆,请二太太做主这内院怎么安排?”
二太太抚了一下眉头,叹口气对那管事道:“你现在去将外院的人安置在二门处,内院的人在花园里呆着,各房留人在自己院里。”
那管事立刻下去安排。
月媚奇了,难不成这内院是二太太做主?只是怎么看也不像啊,难不成老太太那边乱了?如果这样说来,这二太太还真是做大事的人,就算抬了平妻,也可惜了不是正室。
二太太这会也顾不了谁,急步就走。几人转过花架,来到一处有一个小池塘的地方,池塘里种着睡莲,睡莲上立着一个白玉观音像,水从净瓶里流了出来。
一群人正焦急不安叽叽喳喳地围着那院子,见二太太来到,立刻请安,安静了不少。
早有人打起了门帘,转过金玉满堂的织锦大屏风,只见里面坐着好些人。
正对门的一个紫檀塌上歪着一个白发老太太,她头上戴着一朵大红花,额前系着双鱼戏珍珠的抹头,这会正双手扶额闭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她身旁站着一个穿着牡丹绛红色对襟外衣,墨绿色百褶裙的中年妇女,弯着腰说着什么。而老太太就像睡着了一般,根本没动静。
这会见二太太进门,她立刻停了说话,带着鄙视狠意,瞪了二太太一眼,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教的好儿子!”说着,转身走到左手第一个位置上坐下。
黄莺儿这会抢过了几人,提前奔向了正中那老太太,撒娇般地说着什么,只是这老太太依然没睁眼,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容。
月媚忽然有些明白黄莺儿为什么如此骄横。
再看右手第一个位置上端坐着一个两鬓发白、眉目隽秀、肤色白皙的男人。月媚估计那就是黄家唯一的秀才黄二公黄丁敬。这会他眉头皱成了川字,一直仰头望着天花板上宫灯发愣,不知想什么。
他身旁坐着一个藕荷色裙衫、相貌极其清丽的女子,她的胸前挂着一串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的福禄寿玉串。她正十分专注地把玩着垂在胸前的头发和玉串,甚至没看见进来了何人。
二太太走到老太太跟前,弯腰低声说着刚才的安排。
黄老太太这会才睁开眼,一看二太太来了,满意地笑着起身,接着对费七少招了招手:“费老七来了,也不早点进来。”
“老太太吉祥。”费七少拉过十八妹抢先上前一大步,给那老太太行了一个大礼。
十八妹这一动,四周的散发出一股狐臭味,众人皆捂住了鼻子。
大太太见刚才跟老太太说了半天这二少的恶劣,却不及二太太来了一句怎么安排内院和外院的下人,哄得老太太就此罢休。只觉得双眼直冒火花,这会闻到这味,直想发火,再一看自己的儿子还不敢来,一跺脚叫道:“该死的小子,怎么还不来。我去看看!”说着,扭着水桶腰带了一帮人消失在门口。
老太太轻哼了一声,以示不满。黄莺儿赶快接过去:“母亲也是担心大哥。奶奶就不要怪她啊!你看谁来了?十八妹都来了呢。”
十八妹眼角余光看见了各人的表情,根本不敢上前,只是胆怯的站在那里。
费七少脸沉了下来,略有些不悦。
这会黄二公回过神来:“你们来了?”
费七少只看了他一眼,却对旁边的女子十分恭敬地小声问好:“姑姑,我来看您了。”
那女子缓缓抬头,只见她两鬓斑白,玉白色的瓜子脸,晶莹剔透无半分瑕疵,高挺的鼻子,小巧的嘴唇,眼角似笑非笑的笑着,双眼微翘,一汪秋水似怨非怨、似笑非笑、半痴半呆,说不出的动人,能勾去人几分魂魄。竟让月媚心底咯噔一下,此女子若若再年轻些,不知是多美。
那十八妹的肌肤倒有些和她相似。月媚恍然大悟,此女子该是黄二公的夫人,当时有西南第一美女之称的费梦琴。
看来这府里除了大太太年老色衰外,个个都是标致的美人。也难怪当时四少鸣光会说她丑了。
四太太站了起来,拉过十八妹,对老太太行礼道:“我们先过去了。”说着,也不顾其他人的反应,拉着十八妹就走了。
“我跟过去。现在不太平。”黄二公的双眼从费夫人抬头开始,就一直注视着她,直到她起身,他也跟着起来。就好像费夫人是一件精雕细琢的玉器一般,小心翼翼陪着她出去。
“我去看看鸣扬。”费七少最不爱在这里,连忙告辞而去。
老太太只点了点头,便拉着黄莺儿的手,看向了月媚,满意地点点头。眼眉间透着担忧,时不时瞟一眼大屏风外面,不再说话。
其他人也好像早习惯了一般,垂手给费夫人行了礼,又恢复的常态。
月媚心知在这种危机的关头,黄府也不会太提及什么敬茶礼了。她这是算幸运还是不幸呢?如今的她要如何自处呢?
月媚看了一眼老太太,却看见了黄莺儿乱转的双眸,见她眼里精光一闪,知道有人要倒霉,估计这人就是自己。心里忽然有些鄙视她,在这个大关头,黄家的老一辈显然是不同心的,而小的更上不了台。
这些人刚坐下,就看见一个身着墨绿色比甲的婆子,一脸怪异,匆匆赶过来,一看众人都在,只得在二太太耳边小声说道:“二少爷在你屋里。”
二太太只得又低声给老太太禀告着,心里嘀咕着只怕这小子受伤了,要不然那婆子不会这样的表情,只怕还不止受伤那么简单,她要亲自去看看才好,只是这会怎么走得掉。
黄莺儿离得最近,故意惊慌尖叫道:“二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