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恩人救命之恩。”春兰眼尖,心思也最活,赶紧上去,给君知磕头下去。
今天的他着一身卡其色便装,踏着黑色马靴,牵着一个绿衣黄色迎春花衣裙的怯怯女孩子。
“什么救命不救命的,举手之劳!哈哈!”他依然大声笑着,豪气逼人,仿佛这是他自家的院子一般。
随风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夹带着一股狐臭味飘了过来,众人皱着鼻子,却没人说话。
“君知哥哥。”黄莺儿扭捏了一会,终于鼓起勇气前行两步,却忽然用手绢捏住鼻子,眼角瞧见君知不乐,赶忙放了下来,却是皱眉强忍着,不再说话,想上前又不敢上前,想退步又不愿退步,很是别扭地站在哪里。
那女孩子看见黄莺儿表情,眼里一暗,怯怯地退了几步,站在了丫头前面。
她身后跟着几个青衣小厮和蓝衣小婢,却是十分安静,只盯着前面两人,见到黄莺儿和月媚,齐齐鞠躬敬礼,后退三步,训练地十分整齐。
只怕不是普通人家,当时月媚便是这样想,今日更是这样认为。
君知?君知!月媚猛地明白过来他是何人。西南三省的费都督娶了八房姨太太,生了十几个女儿,六个儿子无一存活,终于第八个姨太太生了一个儿子,供奉给菩萨,叫费君知。这君知虽自幼吃素,长大却十分残忍,把捉弄西南三省的土匪、马贼当训练,捉一个杀一个,连挑了七个寨子,故而叫“黑风七煞”,一个不是英雄的英雄。这事曾被京里被贵胄们当笑话说来听,被穷酸书生们编为新时代的反面评书,而她,在八格格府里就听了这个笑话。她真庆幸,她拥有着两世的记忆。
看来今天早上的意外真的不少啊,让她这个饶是新时代快节奏里出来的思维都有些跟不上。月媚揉了揉额头。
这会,费君知看见黄莺儿身边多了一个女孩子来,如娇花软玉一般,不知是谁家小姐。近了一看,他也愣住了,甚至没看见身旁女孩子后退了几步。
其实,那天他刚出门就遇见大暴雨,心里真烦着,就遇见了劫匪。救了几个人他都记不住了,不过却记住了从地上一堆锦被烂衣服里透出来的一对明亮的双眸。直到她站在他面前,那日的她,身着绿底小白碎花,站在风雨里,像朵小白花十分飘摇脆弱,但一脸的镇定和双眸透出来的清光,又让他有些自惭形秽,所以当日急急安排完,就策马而去。谁知道那双眸却在梦里出现了许多次,黄鸣扬还笑他平时干脆,居然怕了一个小女子。不如打听清楚,娶进门得了。谁知今天又再见,真是恍然若梦一般。这心里百感交集着,感叹着人生何处不相逢。
“君知哥哥?君知哥哥?君知哥哥?”
“君知!君知!”
“费!七!少!”
“费!君!知!”莺儿连叫几声不得答应,柳眉倒竖,上前在君知手背上使劲掐上一把,狠狠叫起来,再一看费君知盯着月媚,更是火大,一跺脚又掐上一把:“你盯着我三嫂做什么!”
“哎呀!”君知大叫后大惊,更是盯着月媚上下打量起来:“啊!原来你就是鸣扬兄娶的媳妇啊!”
他这心里更不是滋味,语气也带着了酸意来:“啧啧,他这可欠大我人情了。当日救了你就走了,这帐算他头上去!”
月媚被他打量的不好意思,也知逃不过去,只得扶手道:“七少安好?”
黄莺儿两眼滴溜溜的转,敢情这两人有奸情?心里更不乐了。
“原来你就是被哥哥救起的那个女孩子啊,果然是窈窕淑女呢。”旁边的女孩子细声细气地走了过去,靠近七少,羡慕地望了望月媚。
那味更浓郁些。黄莺儿几欲呕吐,一听后面的话,气得扶了丫头的手,扭过头干呕了几下,又不想离费七少过远,只得默默忍着,不再说话。
气氛顿时冷了起来,只有各种花香带着浓郁的香水,间杂着那股狐臭味在飘荡。
月媚赶紧默默上去扶手施礼,拉了那女孩儿温和的小手,从手上退下那只翡翠雕花玉镯套在她手上,轻言细语道:“我叫齐月媚。不知道你们要来,没准备什么礼物,这只镯子是我陪嫁之物,妹妹收好。”
那女孩子的肌肤十分柔软,水灵灵的白里透红,带着这只碧绿的翡翠镯子,很是好看。
“好漂亮。多谢。多谢。”她两眼放光,爱抚着镯子,举起来,渴望地望着费七少:“哥哥你看,好看吗?”
“好看好看。妹妹戴什么都好看。”费七少爱溺地摸摸她的头,看向月媚的眼神更加柔和起来。
费宛如兴奋的转了一个圈,裙摆如春花一般散开。她拉住了月媚的手:“恩。我叫费宛如,家里人叫我十八妹。你叫我十八妹吧。”
她一动,狐臭味便散开来。
一旁的黄莺儿忍不住扶着小丫头的手,对着花丛呕吐起来,不时拿眼神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月媚和十八妹。
宛如呆了呆,推开月媚,怯怯地后退几步,躲在了费七少的身后。
费七少脸黑了起来。
场面一下冷了下来。
“老婆子也叩谢费少爷的救命之恩。”曹嬷嬷随即叩拜下去,搅合了冷场。
月媚扶住曹嬷嬷,春兰也赶忙上前一步,扶住曹嬷嬷。
费君知一看春兰,带着调侃的口吻笑了:“当初就是这丫头吧,没看清楚原来还是个标致的美人儿。”
黄莺儿又把目光射向了春兰:“想不到还是英雄救美女啊。”忽然,她明白过来,自己这会应是给费七少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上下摸了一下,摸到月媚刚塞给她的荷包,赶忙上前几步,笑道:“我这几日感冒了,真是不好意思。十八妹妹,我也来的匆忙,没带什么好东西,这荷包妹妹就收下,改日再补厚礼。”
宛如没了刚才的兴致,只是扶手谢着接过荷包。
春兰在一旁眼瞪得老大,如不是一大早被月媚敲打过,这会指不定已经跳起来。
月媚也没想到黄莺儿居然会拿她的荷包去送人,又一听她口说感冒,顿时敏感起来。这个年代的人,可没感冒一词。这个黄莺儿,十之八九也是个穿越女。只是,她就不知道这个黄莺儿知道不知道,此时的慈禧非清朝的慈禧,而是齐国的慈禧。她们根本不在以前的历史线上。这一切还是归功于大婚前那个月,她埋头苦读了大齐国历史方知,这会的大齐就如那时的清末一般危机四伏,快灭绝了。
不过,看来这黄莺儿瞧上了这费七少。但是,就怕没入了费七少的眼。既然如此,她也懒得理会那么多,只是靠边一站,挨着曹嬷嬷看向了远处的阁楼飞檐、柳绿花红。只是黄莺儿是来请她过去的,她在这里不动,她更不好动。就怕那边老太太会认为她拿捏做大,她盘算着怎么说词。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走!我们去看看鸣扬。”费七少牵了身后女孩子的手,转身便走。
气氛顿时又冷了下来,忽然听见蔷薇花后传来一个温和地笑声:“我说今儿个怎么了,原来是费七少来了,也不进屋见见老太太,四太太可整天叨念着你呢。”
原来是二太太来了。她今天着了一套改良的丝绒深瑰红色旗袍,上面用银线绣着几朵菊花,显得人淡如菊。她一脸笑容看向了那个女孩子:“没想到十八小姐也来了。平日请都请不来的。既然来了,也给老太太磕个头吧,今儿她喜着呢。”说着就拉了这费宛如向前去。
费七少这次本就是想让妹妹出来见识见识,长长胆,所以抱拳一笑:“二太太有礼了。大喜的日子该去给老太太磕个头的。顺便也去看看姐姐。十八妹第一次出门,请多关照。”
二太太且有不明之礼,只牵了宛如,笑道:“不会吃了你妹子去。”
宛如看向费七少,见他出乎意料没阻拦,只得低了头,不好意思地跟了前去。
黄莺儿行了礼,本该跟着二太太,却拖了几步,跟在了费七少身后,不时寻一些话题说起来。
月媚笑了笑,跟了二太太后面,暗暗佩服着这二太太。那味可是真有些不好受。
一路上,只听见二太太在前面东指西点地介绍着院内的风景,一面快速在花园里挪动着。
忽然,听见了一片嘈杂声、哭喊声。
所有人立刻停下来,面面相窥,不知怎么了。
曹嬷嬷和春兰有了一次被劫的尽力,不知觉地立刻向月媚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