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帮她?
月媚一愣!不自觉吐出三字:“很难……吧?”
白云志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并没有回答她。
月媚低了头,她也知道很难。她自己,这会巴不得被休了呢。可是,在看见李丹蝶那刻,她忽然发现,她掌控不了黄老太太和二太太,她没把握和她们谈判。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想依靠黄家寻找妹妹月敏。这的确是她的软肋。这才是她早上如此行为的目的。
而齐府,在寻找一个月未果后,在何夫人的怂恿下,齐老爷默认了月敏的死亡。只等月媚大婚后再宣布。
她有些害怕。
她是真的势单力薄,她需要帮助。
但是,白云志,可靠吗?她的脑海里又出现了那块绞丝龙凤玉佩。
许久,月媚终是低了头,眼底有些湿润:“我想找到我妹妹。”
“不是三少?”白云志一愣,她不在乎名声?这样的女孩子是不是值得他这样冲动去帮?他自己都不明白他今天为何忽然又走了出来,又为何要帮她,这不是他。但是看着她眼底瞬间弥漫的朦胧,他又心软下来,她始终是个弱女子啊。是今天黄家的事,让他对她心生怜悯。对,他怜悯她。
“谁要那个人帮?”月媚眼前浮过那人冷漠的神情,和那双漆黑双眸里闪过的不屑与讥讽。
她瘪嘴:“一个被宠坏的小孩,谁稀罕他帮!”
“你以为我想帮你?自作多情!”两人身后传来冰冷的声音,随即出现了坐在轮椅上的三少黄鸣扬,他阴沉着脸,手里捏着一枝紫藤花,指节发白。
黄鸣扬再看白云志眼里透出一丝笑意,冷哼一声:“自作主张,谁说我要帮她?”
“噗……”白云志忍不住笑出来。
“看你还笑!”黄鸣扬使劲把手里的紫藤花条扔了过去,白云志一闪身,扑一下,花条掉进了池塘里。
这轮椅居然没声。假清高!谁稀罕!哼!死瘸子!月媚负气转身离去,手握得紧紧地。荷塘的风真的很凉。
“哎!别走……”白云志一看她要走,慌忙拉着了她的胳膊:“我们是真心帮你。”
白云志的手很温暖、柔和,抓着月媚发冷的胳膊,声音有几分暖色:“你很冷?”
“走吧!有本事走吧!求人还假装清高!哼!云志,我们走!”黄鸣扬冷笑着,转过轮椅便走。
“等等!”月媚以为她听错了,不可置疑地回头,激动地盯着黄鸣扬。心里波澜起伏:他真的帮她?为什么?难道对她动了心?她否定。难道对她怜悯?她否定。难道为了母亲留下的那点东西?可是他哪里知道。她否定。他为了什么?为了她的美色?
黄鸣扬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鼻子里轻蔑地嗤了一声。
月媚有些不敢肯定地望了望白云志。
后者点点头。
月媚按捺下心里的波澜,淡淡说道:“我不会做你的夫人!”这是她的底线。她不会为了任何事糟蹋自己。
“哈哈!你可真高估自己。在找到你妹妹之前,你就做我的暖床丫鬟吧。”黄鸣扬背对着她,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你就梦吧!坏蛋!”月媚呲牙咧嘴,怒目面对黄鸣扬。
“那是对你的抬举。”黄鸣扬仰头眯眼,晃着头,鼻子嗅香,叹道:“绿衣长袖舞,红袖亦添香。此景人间有,不再思天庭。”
月媚的脸色瞬间由苍白变得绯红,极力忍着努力,牙齿缝里挤出:“坏蛋!冷面坏蛋!我绝不答应!混蛋!可恶!可恶!”居然还拿她和那个丫头比。
月媚怒不可遏,握紧了拳头,没了淑女形象。他比她想象的还可恶。
“随便!”黄鸣扬听见她愤怒的咆哮,嘴角不经意露出一丝笑容,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喜欢看见她的怒火和咆哮,而且这样似乎很开心。他推着轮椅,头也不回对白云志说:“你还不走。”
白云志强忍着笑,推着黄鸣扬一高一低消失在那一片绿色里,留下月媚在那里跺脚。
“可恶!可恶!可恶!”月媚双手乱舞着,一脚踢向旁边柱子。“啊!”脚尖的疼痛让她放弃了乱踢,抱着脚,嘴里嘶嘶跳向了旁边的白色大理石凳子,脱下绣花鞋一看,脚尖都破了,冒出血珠子来。她忍不住心里又骂了几句该死的黄鸣扬。
远处听见她咆哮和惨叫的黄鸣扬,嘴角上扬着,盘算着怎么才不放过她。
这时,白色长廊上出现了春兰的身影:“哎呀!姑娘,终于找到你了。二太太来了。”
当她看见月媚眼泪汪汪地抱着脚的时候,大惊失色:“你怎么了?你的脚怎么了?”
“没事!被疯狗咬了一口!”月媚深呼吸几下,忍着痛,试着站起来。
“啊?!疯狗?!那还不得了了?在哪里?”春兰吓得跳了起来,左右看去,并没什么狗,又看月媚一股恨不成气的模样,一下想起早上才警告她的话,立刻闭了嘴,小心翼翼问道:“能走吧?”
“好了。我们走吧。”月媚叹口气,套上鞋袜,忍着痛,扶了春兰,向她的梧桐居走去。
终于来了!她如一个刺猬一般,张开了刺。
曹嬷嬷在门口不安地张望着,远远看见月媚,便迎了上来,小声说道:“你去哪里了?二太太来了好会。看起来很平静。”
月媚望向屋里,二太太坐在圆凳上,端着她最爱的蓝茗,慢慢喝着。
刘妈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刘妈一看见月媚进门,立刻给月媚跪下:“二少奶奶,我不知道她怎么混进来的,真不知道二少爷带着她回来了。当时只是个小厮送他回来的。这都是我的错。要不然怎么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什么?月媚冷笑着,心里差点笑出声来。这就是黄家的算盘,想就这样蒙混过去吗?太可恶了。可是,她要忍。
“可是,她穿戴很整齐,很漂亮。那身旗袍不是一般人所有,还有珍珠项链,钻石发夹呢。”月媚始终没忍住,她的声音扭曲了好几次:“那样的打扮,怎么可能混进来?”
可这却让人怎么听都是吃味的呢?二太太笑了,她还是个孩子。
“是啊。她怎么混进来的呢?二少奶奶,您消消气,不解气,就骂我,打我也成。”刘妈跪着拉住了月媚的裙摆。
“这,刘妈,您可是府里的老人了。这样,我们姑娘怎么受得起。”曹嬷嬷从月媚身侧出来,扶住了刘妈,顺手拉了一把月媚。
月媚忍了气,对二太太冷冷说道:“二太太,那衣服该不是她提起准备着带进府里的吧?”
“这孩子。”二太太稳稳地放下定窑绿花细瓷茶杯,站起来,温和地笑着,拉了月媚的手:“叫我母亲。我们真不知道她进来了。这事改日跟你说明白,这是我们的错。可是,你今天不也出了气?你可摔了我屋里那么多好东西呢。”
敢情她那都叫出气了。月媚气结,从二太太手里抽出手,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曹嬷嬷明白地上前:“二太太,今天砸东西是我们姑娘不是。老身这就代姑娘给您赔礼了。整理了清单,让我们老爷赔上。虽比不上那些贵重,可也都是往日里宫里赏下的。”
“这话说得,一家人了,还赔什么?”二太太有些不乐,脸上讪讪的发白。
“我不是按照你们说的去‘救’他吗?”月媚故意把救字说得很重。曹嬷嬷的话让她明白过来,是她不想在这里呆着了,曹嬷嬷在帮她,她不能再弱了气势过去。
“这孩子,还气着呢。你们都拜了堂,成了亲,圆房了。一家人不说两家人的话,是不是?”二太太笑了,她就知道她还是个孩子,这不还是在老太太掌握下吗?
月媚此刻手脚冰凉。她真的进退都是刀。她还是错了,她太仁慈,太幼稚了。来不及思考,只想到曹嬷嬷说的还有机会,想到了白云志说的帮忙。
她冲口而出:“跟我拜堂的是三少!”
她捂了嘴。天,她说了什么,她将是万劫不复啊。
果然,二太太这会才真的松了口气:“二少和三少都是我的儿子,你跟着谁,我都不会让你吃亏。”
“我……要……回……家。”月媚见越说越乱,她根本占不了便宜,只得低了头,一字一顿地说着。
“好。明天回门,就回去。”刘妈立刻笑着,扶住月媚,将她的手重新放入了二太太的手里。
二太太挥挥手,刘妈明白地带着曹嬷嬷和春兰下去。
二太太这会翻手双手把月媚的手握住,很认真地说道:“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害你。我们真不知道那狐媚子怎么进来的。你信不信都是这样。我们吃过的盐比你走得桥还多。你家的事多多少少听说过,跟着我们总比跟着你继母强。而且如果你现在回去,是什么名声?你想想吧。我告诉你一件事,三日后,你家有一个大喜事,那就是你父亲将收何夫人之子何勇为义子,改名为齐子勇。同时,还有一个大喜事,便是,你何夫人有喜了。双喜临门,你家要大办酒席。这是请帖。”
说着,二太太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带金花边的大红印贴。帖上那熟悉的字体刺痛了月媚的双眼。
月媚仰天长叹,一行清泪流下,语气软了许多,依然带着固执:“那我也要回去!”
二太太长叹一声:“真是个固执的孩子。我也不是夸我自己的儿子,鸣容在这西南部,没几家人公子比得上。他虽有了一个妾侍,可你是正室,有我支持。年轻人,谁不会在年轻的时候犯点糊涂呢。我可以答应你,一定帮你找到你妹妹月敏。”
月媚心里发堵,二太太那打你大棒子,再给你一颗糖的策略,她且是不明白。她们都知道她的软肋,她们都在威胁她。
她的泪婆娑而下。
“你考虑考虑,明天一早给我答案。”二太太乘机搂她在怀里,安慰着。
忽然,门口传来刘妈急迫的声音:“不好了,三少发病,晕过去了。”
“哎!”二太太放开了她,慎重叮嘱着:“你好好想想吧。这事,我们也会给齐府一个交代的。”
说着,开了门,跟着刘妈离去,边走边询问着三少鸣扬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