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早上的折腾,月媚一身都酸疼不已,加上事出突然,特别是忽然冒出的几个人,让她措手不及。
这会,连头也疼了起来,躺在床上不肯起来。
月媚把头埋在曹嬷嬷怀里,蹭了蹭:“嬷嬷,今天你可害怕?”
曹嬷嬷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头,喃喃说道:“为了你,嬷嬷命都可以不要。只是那簪子要是扎了你,可怎么是好?如果不是他们吓怕了,今天哪由得你张扬?以后小心……”
月媚嘿嘿笑着,想着待会老太太和二太太那边不知怎么个意思呢,而且这次黄家怕是真要破财了。她心里偷偷乐着,谁叫这些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明明可以就说跟丫头圆房了,却一定要她去做证人,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
只是那个李丹蝶看那气势像个小户家孩子,要打听一下底细才好。
想着,侧头问道:“嬷嬷可知那个李丹蝶是何人?”
“什么人?坏人呗!”春兰端着午饭进了门,接了过去,憋着嘴道:“一股子狐媚样。比那个还讨厌!”说着用手指指齐府那个方向。
月媚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何夫人。
春兰摆着饭,自顾自说着:“府里都闹开了。说那狐媚子还是越州府新女学堂的老师,出过洋,连府里大小姐都是她的学生。这次,是真的出了洋相。只怕,这学堂办不下去了。大姑娘也真憋屈,这二少没圆房就有了姨太太,我们不要他了。”
“哦?”月媚立起身来。原来这个李丹蝶和黄莺儿认识。
月媚苦笑起来。她还有得选吗?只怕这越州府都知道她齐月媚是个妒妇,新婚第一天就打了丈夫的小妾。
“反正我们拜堂是和三少拜的。”春兰说得正高兴,根本没看屋里人表情,只管自己说自己的:“要不然我们去跟二太太说吧,你跟三少吧。三少那样,应该没多少女孩子愿意嫁的。姑娘清净。要不,四少吧,他只比小姐小三岁多,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
“胡说八道!”曹嬷嬷看她越说越不像样,出声阻止了:“你还不嫌今天事多啊?”
月媚也听得皱起了眉头。她在想什么啊,连那小不点的黄鸣光都搬出来了,再说下去,估计白云志和费七少都会说出来。
白云志,她眼前又浮现出那双带着忧郁而清亮的双眸,温润带着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着,她不由摸到了掉在脖子里那块碧绿通透的绞丝龙凤玉佩,心里酸楚起来。
曹嬷嬷给月媚披上外套,扶着起来,劝着她吃点东西:“不过,这事还真有转机。”
“是吗?”月媚双眼发光,紧紧抓住了曹嬷嬷的手。
“就看黄老太太她们肯不肯放你了。”曹嬷嬷为难地说道:“如果夫人还在的话,我们在京里,估计这事多半成了。可是,现在我们在外面,还想依靠人家生活。人都说二少好,今天看了,只怕他说明都好,就是犯着桃花劫。只怕,就算闹到了老爷跟前,也不会答应。跟何况,这门亲事,是何夫人亲自定下来的。哎……她做事且会没目的。”
“老太太意思是生死都是黄家人。”月媚低了头喃喃说道,曹嬷嬷说得对,她根本没后台没根基,而且不就是多个妾侍,谁会认为她对呢?如果闹大了,这些豪门宅斗的,只怕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曹嬷嬷叹着气:“那就是了。不过呢,我想我们还是有机会的。你想想,我们拜堂那会那么多亲朋好友在场,那可是三少行的礼。而且黄府并没有说是嫁给二少,还是三少。虽说人言可畏,但是今天的事情却只有黄府人知道,以黄老太太和二太太的手腕,这些下人只怕不敢声张。那陈道台的人,费七少就能摆平。如果能说服三少爷要了你,那就是万幸。”
“嬷嬷,难道就不能不要把我塞给任何人吗?难道我不可以一个人过吗?”月媚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眼泪也不争气跟着滴了下来。她那一世一双人的梦想多遥远啊?
“不哭。都是嬷嬷不好。不哭。乖。”她这一哭,反而把曹嬷嬷哭得心慌意乱,更是狠狠地骂起黄鸣容来:“留什么洋,留洋相还差不多。书都读屁股眼去了。没见过这样的人。这些人,那配得上我们月媚,他们那里能看得见你的好。都是造化弄人。要是,夫人在就好了。”
曹嬷嬷也忍不住落泪。
月媚取过手绢给曹嬷嬷擦泪,安慰着:“我们先吃饭吧。不都说我是有福气的吗?说不定事有转机呢?”
午饭,月媚吃得很少。在床上躺了一小会,她心中烦乱,更加睡不着,看了看歪着一旁的曹嬷嬷和春兰。
两人这些天都累坏了。
她取过薄被,给两人轻轻盖住,侧身出了门。
门外,下着毛毛细雨。
月媚边走边看着回廊上的各种鸟笼,以及里面的各色小鸟。
都什么时候了,还养这些。没见过战乱的年代会有人养鸟玩的,黄家如果再这样下去,只怕也要败落了。月媚嘲笑着,一路走来,也没见几个人,很是安静。看来下人们打扫完都去休息了。
她脑海里还回想着早上发生的一切,以及刚才春兰和曹嬷嬷说的话。
这次惨了,只怕黄府会把她硬塞给二少黄鸣容了。怎么才好啊?黄老太太的话,是无论怎么样,她都不能离开黄府了。如果真要选,二少,一看就是万人迷的那类型,在这个年代,估计喜欢他的女孩子一大把。三少,都那样了,估计就是脾气差点。没得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妾侍,倒更好。但是,三少那双清冷不屑的双眸一闪而过。他竟是那样不在意她的。这条路不通啊。
只怕,这李丹蝶的事,黄家人根本就早知道了。这一闹,反而进了门了。就不知道是谁的主意,难道是二太太?如果是的话,那根本就是乘此机会,一举两得。他们这算盘打得太精了!
哎!看来在黄府不如回齐府呢,至少齐府熟人熟事,还有母亲留下的一帮人。可是,一想到这里,她又觉得不妥,只怕母亲那帮人早被处置了。否则,当初那一年禁闭,曹嬷嬷怎么会连一句何夫人的闲话都没听到过。只怕,还要另想办法才行。
不知不觉中,她竟然走到了那个岔路口。
左边是荷塘,右边是花园。
她信步走上了那座白玉长廊,绿叶簇拥着的白玉小亭,空无一人,那白云志白衣翩然的背影仿佛正一步一步走去。
不知他是否真的是他?
她叹口气,站在小亭里,看着池塘里在碧叶间嬉戏的红锦默默出神,庭外乱飞的绵绵细雨飞乱了她的心。
“鸣容心有大志,来日定贵不可言。多几个妻妾很是平常。”温润如水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月媚的心怦怦乱跳着。没想到白云志会来,他竟然这样看她,她慌乱中带着愤怒:“我不想做贵人!如果那样,想法嫁入京里,比这里谁都贵!我也不屑妻小,我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说完,她捂了嘴!她这是怎么了,在这人面前轻易就说出了心声。
“鸣扬也不错,心胸豁达,文韬武略,是很好的依靠。”那略带嘶哑的温润声音继续道。
月媚扬起了头,猛地回头,愤怒地对向了那双带着忧郁的深不可测的潭水:“你什么人?凭什么管我的事?多管闲事!”
“除非鸣扬肯出头,否则,你只有跟着二少。这事,你没退路了。”白云志站在柱子旁边,很认真地望着她。
“我要离婚!我要休夫!”月媚气急,握紧了拳头。
一阵清风轻轻揭飞白衣的衣摆,带着黑发飞扬着,在一片朦胧绿意中,白云志立在小亭柱子旁,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就那么静静地,静静地看着她,仿佛看透了她的心事。
好会,月媚忽的有些面热,扭头看向了远处,狂乱的心渐渐静了下来。
她什么在他面前总是那么不冷静,口不择言?
白云志也收回了目光,眯着眼,望向了远处,一字一字吐了出来:“除了休夫,其他,我,可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