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透着微光,已是凌晨六点整。黑色的SUV轿车行驶在交错穿行的立交桥上,何芷欣出神地望着车窗外,此刻,整个世界还处在一个将醒未醒的时候,马路上车流稀少,人行道上人迹三两,商铺卷门紧闭,汽车飞驰很远一段距离才能看到几家早点铺,蒸着包子、馒头的蒸屉里冒着白气,袅袅升起,越发显得街面朦胧而不真实。
某知名品牌的汽车继续前行,路过一个知名的商业广场,何芷欣看着垂挂在高楼外墙上的那个美得精致无暇的自己,嘴角一扬,心里却是没有半点的得意或欢喜。三年前,已是影后的她凭借一部玄幻剧《巫城女帝》一举夺得当年最佳女演员、观众最喜爱女演员以及最具人气女演员等三个奖项。这以后,她星途坦顺,各种奖项拿到手软,广告、节目、剧本....通告多得今年就已把明年的行程排满了,而一年前,她开始走出国门、走向国际。如此光鲜亮丽、令人瞩目的大明星,按理,她得活得多肆意、多自若。可何芷欣知道,不管她走多远,走多高,她始终逃不出那个人的手掌心。
荆子良,荆爷,娱乐产业巨头之一,拥有多家影视公司,旗下艺人数不胜数,影视、歌曲、综艺等多方面涉及,还有餐饮、信息软件开发等也有涉及,坊间传闻他富可敌国、身家几十亿。可这样一个人,却活得低调,鲜少在媒体前现身,偶尔出现,也只是在某些公益活动上面或是一些捐赠仪式上。
而说起荆子良,不得不提他的夫人-殷氏,出身京都名门、军人世家,家族根系盘根错杂,势力雄厚,也正因着殷氏的关系,所以荆子良才能混得风生水起。
这样一个人,她—何芷欣,出生草根、毫无背景的人,怎么能逃得出他的五指山?夜深无人时用车子接过去,清晨无人时又用车子打发走,悄无声息的,偷偷摸摸了这么些年,何芷欣觉得累了。她想要一份光明正大的爱情,想要一个明明白白的名分,又或许,她想要的,只是那曾经被她抛弃了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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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是敬老院?!”望着那黑漆漆的“敬老院”三个字,夏梦衍目瞪口呆,“他要不说,谁会知道一个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竟然是在一个敬老院里面呐?”
“长见识了吧?”本不欲参和的容见樰被夏梦衍扯了过来,此时正站在夏梦衍身后,抱着双臂悠闲地看着陆老将军指挥着黑压压的一众警察、军人控制场面。
警戒线外面,从三三两两到现在,早已围满了肩抗摄像机、手举话筒的媒体人员。
“....记住,所有人员都要单独隔离,上到养老院院长,下到扫地的勤杂工,在正式核对确定身份之前,不能放走任何一个相关或无关人员。”
“是,老将军。”一脸严肃的军官得到指示后踏着威严的步伐果断的转身离去。
“老将军,养老院的院长姓林,叫林堂,男,今年52岁,武岭人氏,家里已被控制,但并有见到他本人,不知道是不是事先得到消息逃窜了。”另一个年纪稍轻的军官朝陆老将军汇报道。
“此次是突袭,为免走漏消息,我们动静也轻,且带来的人都是深得我信任的人,应该不会是事先知道。”陆老将军摩挲着下巴稀疏的胡须,分析道,“估计是昨晚那两个杀手迟迟未归而惊动了他。这么大规模的一个杀手组织在他的养老院内,他不可能无辜而不知情,”说到这里,陆老将军沉吟了一会,才继续说道,“这样,你迅速发布全国通缉令,一定要找到他。他背后有没有人,如果有的话,是一个,还是多个?这些,都只有找到他才能继续深挖。”
“是。”年轻军官应声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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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这个老家伙!”荆子良看着超大英寸的液晶显示屏里那在镜头下静默地傲立人群的陆老将军,气得将手中的遥控器往墙上一扔,黑色小巧的遥控器顿时碎得四分五裂,细小的电池顺着光滑的地板骨碌碌地滚到了电视柜下。
“这可怎么办?”看着屏幕上那一箱一箱往外抬的木箱子,林堂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搓着手在屋里来回打转,“武器库被发现了,这下可真完了。秣阳事件可才没过多久啊。我听说,所有涉事高官,无一幸免。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惊扰到陆老将军呢,明明事先调查过他们的背景,都是没什么背景的小人物啊。”
“你,给我安静点!”气恼过后的荆子良神色恢复冷静,他冷眼看着茶几前,跟个没头苍蝇似的慌乱地乱窜的林堂,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丝不快,“真得是安逸的太久了,年轻时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横劲和狠劲以及血性现在一点影都见不到了。不遇事还不觉得,一遇事就显出来了。”荆子良心想着。
“是,荆先生,我....我....”林堂被荆子良那充满威严而没有温度的喝声吓住了,以至于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家中老小怕是吓得不轻,我.....”
“呵呵,”荆子良突然轻笑出声,他玩味地盯着林堂,“这个节骨眼上你居然还担心着家中老小?我说林堂,你确定你就是林堂?是那个杀人不眨眼、身上少说也有几十条人命的冷面杀手,林堂?我怎么越看越不像呢?”
“荆先生,我....”
“行了,再怎么愚蠢也该知道,现在可不是担心你那些莺莺燕燕、小儿小女的时候,我猜不出半天,你的头像就会出现各大媒体的通缉令上。你,要出名了,怎么样,高兴吗?”
“荆先生,您就别打趣了,我....我该怎么办呐?荆先生,您可不能不管啊。”
“我知道,我要不管你,会是什么样的后果。我呢,就好比是一条船,而你呢,就是这条船身上的一块木板,把你拆了,我这条船也得跟着沉。所以,我是怎么也不会干这种自损自毁的事。”
“有荆先生这话,那我就放心了。”
“嗯,你先在我这里躲几天,风头正盛的时候我不太好安排,等稍微平静了点,就给你另外一个身份,然后安排你出国。”
“是是是,林堂谢过荆先生了,只是....”
“只是什么?有话一次说清楚。”
“家里人......”
听到林堂再一次提起家里人,荆子良良久无语,而心里那个问题再次涌了上来:“这个人,真的还有留下的必要吗?”
脑海里如此想着,脸上却是温和一笑,回道,“你放心,等她们洗刷嫌疑,自然就会无事了,然后过个一年半载的,群众的目光不再聚焦在她们身上的时候,我再寻机把他们送过去,和你团聚。”
“如此,就太谢谢荆先生了。”林堂一脸感激。
“谢什么,跟了我这么多年,你也知道我的性子,但凡是专心为我做事且不跟我耍心眼的人,我一向都是优厚相待的。而若是像钟云德那般,表面忠诚,但背后却留有一手而以此要挟的人,就算我事时我不得不出手,但事后我可不会轻饶。虽说钟云德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被我捂住了,保住了名声,但又如何呀,家破人亡的,名声那些又有什么意义?”
“是,荆先生您放心,我跟您好歹也有二三十年了,绝不会干这种事。除了您是资助人之一,这养老院上下没有一点能与您扯上关系的东西。”
“嗯,你,我还是放心的,资助人嘛,这全国上下我资助过那么多养老院、孤儿院,会资助你在的那家养老院,不稀奇。”说到这里,荆子良突然朝外扬声一喊;“李管家!”
“哎,老爷,”一个一头银发、后背微驼的老人应声而来,“什么事?”
“带这林先生去花园后面的竹苑,他要在这里住几天,一应食宿安排我就交给你了。”
“是,老爷,您放心,我一定会将这位先生伺候得好好的。”
“嗯,”荆子良应着,又转过头来朝林堂解释道,“这是我们家的世仆,李叔,就让他带着你去别墅的竹苑,那里环境清幽,一般人不会去哪里,相对来说比较安全,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跟李管家提就是了。哦,对了,你唯一不能提的,就是跟外头联系。把手机留下、损毁,要消失就要消失的彻底,你也知道,那些人,可不简单。稍有差池就能被他们嗅到,然后找上门来。知道吗?”
“是,荆先生,我知道了。”林堂闻言,顺从地掏出口袋里手机,拆开,取出里面的电话卡,丢进一杯已经凉透了的茶杯里,然后将手机零件随手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嗯,你去吧。”看着林堂拆完了手机之后,荆子良才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一直安静地垂手侍立一旁的老管家将林堂带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