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房里,在床头那两盏橘黄色灯光的照耀下,秦桓表情柔和,他静静地凝视着尚未清醒但眉头紧皱、鬓角已被湿透而不安地沉睡的骊子默,犹豫了一下,才在床沿边坐了下来,他举手,示意正在踏门而进的夏梦衍以及紧随其后的容见樰两人保持安静。然后,他俯身下去,左手绕过骊子默头颈部,小心地把她托举起来,让她靠到自己的臂弯里。
被半扶起来的骊子默依旧双眼紧闭,神志模糊,人越靠近灯光,越显得她脸色惨白。“疼~”,此时,骊子毫无意识地断断续续地轻声喊着。
“小梦,拿杯水来。”秦桓摊开左手,掌心里正躺着那颗鲜红色的血丹,瞬间,整个室内香气四溢,流光点点。
“哦,”夏梦衍身形一闪,消失在睡房,不出五秒,又回到了睡房,此时手里多一杯清水。他边将水递给秦桓,边迟疑着问道,“秦叔,虽说你的血是生血灵药,可骊姐姐毕竟是凡人,她的小身板能受得住你的古神之血吗?”
秦桓闻言,边用右手捏起血丸,将它小心地放进骊子默的嘴里,边回道。“不用担心,我之所以用无根火将其淬炼成丹丸,就是让它在短暂的时间内只发挥它的生血功效,而至于其他的,丹丸遗留在她体内,让她自己慢慢消化、吸收,这样,是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伤害的。”
“小梦,你秦叔做事,你还不放心么,”抱着双臂靠在门框边上、一直保持沉默的容见樰此时扬脸一笑,然后继续说道,“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你秦叔他,肯定会“怜香惜玉、考虑充分”的。”这话,多少带了些揶揄的味道。
却也不怪他,实在是秦桓对那姑娘温柔小心的模样太让他震惊了。别看他表面平静,还吊儿郎当地开着玩笑,其实内心却“波涛汹涌”啊。心想,才“几天”没见啊,这就跟一姑娘好上了?!
“娇滴滴?”夏梦衍闻言,一边接过秦桓递回来的水,放它到床头柜头,一边回道,“骊姐姐跟这几个字可挨不上边,揍人整人的时候,眼都不带眨的,驱鬼的时候,手法更是快、准、狠,处理起来干净利索,招招......”
“停,”容见樰突然出声打断说得正欢的夏梦衍,“你说她会驱鬼?”
“那当然啊,身为蜀山第...第....”说到这,夏梦衍断篇了,他搔了搔后脑勺,实在是想不起来骊子默是蜀山第几代传人,“反正,身为蜀山第N代传人,怎么能连驱鬼都不会呢。”
“还真是她,”早在夏梦衍纠结是第几代传人的时候,容见樰就已经隐隐猜到了,他收敛起看事的表情,来到床边,此时,秦桓正好将骊子默重新放回枕头上,于是一张惨白无血色但却有些熟悉的脸出现在容见樰的眼前。“怎么回事,我之前明明有跟道上的人打过招呼,居然....”容见樰一改先前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散漫态度,此时,皱着眉,一脸严肃。
“不是道上的人干的,”秦桓边细心地替骊子默掖了掖被角,边回道,“她是中枪了,正中心脏,一击毙命。道上的人一般不会用枪这种热武器。”
“秦叔说得没错,那两个人一点法力也没有。”夏梦衍闻言附和道。
“难不成是......杀手?”容见樰一脸迟疑,继而满脸疑惑地问道,“可她怎么会被杀手盯上?”
“问问就知道了。”秦桓见服下血丸的骊子默双眉舒展、神情渐渐安稳,便身形一闪,消失在床边。
容见樰见状也紧随其后,身影随之消失在睡房里,而夏梦衍则先走到床沿边,看了一眼床上的骊子默后才离开房间。
——
“这......”当夏梦衍现身客厅的时候,容见樰正撑着下巴,盯着躺在墙角、仍旧毫无反应的赵民武两人摇头叹气。
“小梦啊,你这下手是不是太重了点?双耳耳膜破裂,鼻梁塌陷,眼眶有裂缝。”容见樰蹲下去,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昏迷不醒的赵民武两人,边查看边朝身后的夏梦衍说道,“而且气息紊乱,脸色青紫,我估计内脏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说到这里,容见樰站了起来,看似忧心,实则不甚在意地问道,“这两人都只剩一口气了,可怎么问话啊?”
“哼,就算是一口气都没有了,我要问的还是能问,何况,这有一口气呢,”夏梦衍走近墙角,踢了踢犹如死狗一般的两人,满不在乎地说道。
“用如此手段对付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嗯,看样子,我们小梦真的挺在意他的骊姐姐啊。”
“对于我,他们确实是“手无缚鸡之力”,但对于真的平民百姓,他们可是极富杀伤力的杀人机器。对付这样的“平民百姓”,当然不能手软,况且,我也只是请他们到上面看看夜色罢了。”说到这里,夏梦衍突然环视一下房间,问道,“对了,秦叔呢?他去哪儿了?不是说要问话吗?”
“他啊,说是要去请一个人来,说不定与此时有关。”
“请人?”夏梦衍闻言离开墙角,走到沙发前,在容见樰旁边坐了下来,“请谁啊?”
“不知道啊,”容见樰耸了耸肩,“你都不知道,我这刚来的,就更加不知道了。”
而容见樰话音刚落,就见秦桓带着一个头发灰白,一身军装的中老年男人凭空出现在客厅。
老人似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尽管衣着整齐,但那惺忪的睡眼以及凌乱的头发无不显示他前一刻尚还在睡梦中沉睡。而这一刻,在秦桓给他的两分钟时间内穿好衣服后,便被他提溜着出现在了另外一个地方。
“陆将军?”夏梦衍看到正用手边往后梳理着头发,边戴上那副攥在手里未来不及戴上的金丝眼镜的老人后,微微有些惊讶。
老人,正是陆老将军。
“哎,小梦也在啊。”勉强整理好仪容的陆老将军对夏梦衍慈祥一笑,回道。待看清夏梦衍身边还有一个人,面容陌生,便神情一肃,本能地收敛起那和煦温软的态度,威严而不失礼仪地问道,“这位是?”
“这是....”
“容见樰,一只狐狸。”秦桓打断正要介绍的夏梦衍,然后丢下一脸惊讶的陆老将军以及神思不明、只挑了挑眉头的容见樰,只身走到墙角,蹲下去,看了看,然后将蓄起了紫光的右手手掌对准了赵民武,“今天上午有个重要的手术,我需要早点去做准备,所以,没时间让你们啰嗦了。”
“手术?是二奎?终于准备做手术了?”一旁的陆老将军闻言,瞬间神情激动,威严散尽。
“嗯,是他,跟你说多少次了,他现在不叫二奎,他叫白宇。”
“我不管他现在叫什么,反正在我这里他就是跟着我冲锋陷阵、驰骋战场、杀尽鬼子的兄弟,二奎。当年我们俩.......”
“可也正因为上一世杀戮过多,所以这一世他才会疾病缠身。”
“纵是如此,我想他不悔,我也不悔,当年所有参与那场战争的军人以及百姓都不悔。身为男儿,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乱世之下,哪还管什么天命循环、轮回有报呢......”
“别说了,他醒了。”秦桓神情冷漠地看了眼正在悠悠转醒的赵民武,然后身形一闪,人已端坐在茶几后的沙发上。
而一旁陆老将军见状,则敛了敛情绪,收起激动的神色,沉下脸,表情严肃地在离他最近的那张沙发椅上坐了下来,等待一场别开生面的审讯。
可不是别开生面嘛,屋里,坐着一只狐狸一条龙,一头神兽一个人,这么大阵仗,共同审问的,居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毛贼。至于这场审问,能审到什么,能问到什么,是会摧毁一座千里堤?还是,也只是端掉那么几个深居地底的“老鼠窝”?
我们,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