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林堂一走,屋内静谧无声。而屋外,天色早已透亮,荆子良坐在沙发上,默然无语。突然,“吱呀”一声,一面光滑如雪的墙壁出现了一条黑色的裂隙,裂隙渐渐变宽,只见一个人从慢慢变宽的裂隙里走了出来。这是一个面部线条冷硬的,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冷漠而无太多生气的男人。
“你来了。”荆子良听到了背后的声响,却依旧没有动作。
“是。”男人在离荆子良一米远的地方站定,神情恭敬。
“孤狼,你到林堂身边多少年了?”
男人赫然就是杀手孤狼。
“五年零四个月二十三天。”孤狼闻言回道。
“五年零四个月二十三天,”荆子良仔细地咀嚼着这些数字,“你记得还真是清楚。”
“......”闻言,孤狼却沉默着,而看神情,似乎并没有要开口解释的打算。
荆子良却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而见怪不怪了,因此不甚在意地继续说道,“盯了林堂这么些年,怎么样,发现他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
“哦,是吗?”
“据我所知,是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就好办得了。”说到这里,荆子良屈身,拿起茶几上了那杯透亮了的冷茶,慢斯条理地喝了一口,将杯子放回原地后,才继续说道,“我这人呐,一向只相信死人才不会说话,也只有死人才最没威胁,懂了吗?”
站在房里的孤狼闻言,面上一愣,却也很快了然,这是他料想中的结果,所以不作过多的迟疑,他便回道,“孤狼明白。”
“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就给他一个不那么痛苦的死法吧。”
“是。”
“对了,那两个消失的杀手怎么样了?”
“没有任何线索以及消息。”
“去现场看了吗?”
“去了,没有尸体,但有血迹。”
“嗯,那就暂时别管了,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那些小警察估计近期也没时间去紧追着钟云德那边了,而趁这机会,赶快加紧行动,务必要把那个U盘给我找出来了。”
“是。”
“行了,你下去吧!”
——
“容叔,我要去一趟屿海,你呢,继续留在这里看热闹,还是回雪域?”
“屿海?你去那地方干嘛?”
“讨要一个东西。”
“那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
“这你别管,不跟你说了,我走了啊。”
夏梦衍说完,倒也记着自己此时所处的场景,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就玩消失,而是跟陆老将军打了个招呼后,就穿过人体防线,挤开一堵堵人墙,走到一个拐角处的巷子,避开视线,然后身影消失在原地。
“唉,算了,小梦走了,白泽忙他的事去了,那位骊小姐呢,暂时也醒不来。世间无聊,我还是回去陪我的雪儿吧。”容见樰说着,朝陆老将军挥了挥手,算是告别,然后穿过人群,避过视线,身影渐虚渐无。
——
“你是说,林堂跑了?”荆子良从书桌前抬起头,手中握着一支黑色钢笔,戴上了一副黑边眼镜的他居然有几分儒雅的书生气。
“是,李管家把他带到竹苑后,他说一夜未眠,需要休息一下,然后进了卧房就没再出来过,中午李管家给他送饭时,发现卧房空荡荡的,人早就不见了,而临湖那侧的窗户是开着的。”孤狼垂手站在早上林堂站过的位置,一样的神态,一样的恭敬。
听了孤狼的汇报后,荆子良放下手中的笔,摘下眼镜,沉吟不语了半会后才沉声说道,“本以为竹苑三面临湖,他跑不掉,却忘了,他年轻时曾为了杀一个游泳教练而苦练过泳技,是我失算了,也看走眼了,”说到这里,荆子良往后一趟,继续说道,“看他这些年对我唯唯诺诺,恭敬有礼,从不曾有过一点强硬的态度,再加上他日益年老,都让我不知不觉间就忘了他曾经是一个心狠手辣而富于心计的杀手了。”话到这里,屋里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隔了一会,荆子良才倾身靠近书桌,边拿起搁置一旁的钢笔,边毫无表情地朝孤狼吩咐道,“一定要找到他,不能让他落到那老家伙的手里,知道吗?”
“是。”
——
“骊姐姐,你醒啦!”盯着床上悠悠转醒的骊子默,夏梦衍满脸欢喜。
“唔~”刚从沉睡中睁开眼的骊子默尚有些迷糊,相比于人体的本能,思维的醒转总要慢上那么一拍半拍,因此,看见眼前那一脸激动而欢喜的望着自己的夏梦衍,骊子默有些愣神,“小梦啊,这一大早的,你跑到我睡房来干什么呀?”
话一出口,语气没有失血过多、从死亡边缘回转过来的羸弱,而是一如往常的中气十足,只不过带了些清晨刚醒时慵懒的沙哑。
“还一大早啊,现在都是下午二点了。”夏梦衍从床沿边站了起来,绕到窗户边,将浅棕色的素色窗帘一把拉开,金黄色的阳光瞬间穿过窗户,洒满室内,“再说,看清楚了,这可不是你的睡房。”
骊子默伸手挡了挡射到脸上的阳光,眼睛微闭,语带感叹地说道,“我居然睡到这么晚?”又听到夏梦衍说这不是她的睡房,便拿开手,睁大眼睛开始打量房间,只见入眼是清一色的黑白色调,完全陌生的家居装饰及摆设瞬间让骊子默摸不着头脑,“我这是.....在哪啊?”
“这是秦叔的睡房。”
“什么?”骊子默一听这是秦桓的睡房,霎时屁股像是挨着了火炕似的,一个弹跳,抱着被子就从床上跳了下来,“我怎么会在你秦叔的睡房里?”
“真想不起来了?”夏梦衍走近骊子默,微蹲着身子凑到她面前,一脸疑惑的盯着骊子默问道。
“想不起什.....”骊子默说着,忽的,一些记忆的影片如一道闪电般划过脑海,那种由无知到疼痛到麻木到最后陷入一团凄冷的黑雾,那种子弹穿过胸腔而带来的无法描述的心裂的疼痛,那些萦绕鼻尖的淡淡的硝烟味,那种倒地之后亲眼看着自己的血液从身体里慢慢流尽,而带来的越来越浓的冷意,那种临死前却还有诸多未完成的遗憾和绝望.....这些纷杂记忆和情绪瞬间如潮水般涌上来,让骊子默一时之间不知所措,怔在原地,兀自出神,尔后,死亡的回忆让她下意识的捂住左胸口,然后捂紧被子环抱着自己慢慢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