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那样发呆了多久,脑内回旋了多少次网络书上的资料,回忆了这两天多少细节。
‘程大’见我这般受打击,忽然又犹豫起来。仔细翻了多遍资料,再回想自己看过的死囚身上附着的【影荆棘】,又一次蹲下身摸摸我的脚踝。摇摇头,不敢肯定我脚踝附着的是真的【影荆棘】还是别的什么极度相似的东西。因为,被附着这种对待死囚的囚具可不是闹着玩儿那么简单。
如果我真的被附着了这东西,加之受伤被抬回。当我想到这一层,对上‘程大’抬头关切的眼神,脑袋更是沉重。
“山风姐,未必我说是【影荆棘】他就真的是,我可没认定【鬼】家做的这玩意儿会加在一个无能家伙身上。况且……”他看了看我垂头丧气的沮丧样子,顿了顿接着道“这【影荆棘】不是毒不是利器,不过是一种跟踪装置罢了,对你毫无影响,又不是执行死刑的刑具,放心吧……所以….…更有可能的是……”他眼中精光一闪,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笑又像是盘算什么,我听到他说对我毫无影响那句就有了精神,不再那么颓靡,眼里也泛起光彩,紧张的看着他,等他接下来的话。他给我摆出招牌笑脸,接着说“更有可能的,是为了监视和控制吧?”
他笑嘻嘻的说着,显得无关痛痒。‘程大’这个人,对事产生了兴趣,无论在我看来如何复杂和棘手,都会一改平日的淡定姿态,八卦一番。我看不清他为何对这些事件特别着迷,全当他喜欢挑战高难度,以从中获取成就感。
‘监控’两个字腾地一下占满我脑子,正如‘程大’所说,我一届无能之辈,何须用到这样高级的东西监控,怕我逆天不成?这也未免太抬举我了,我快忍不住立马冲到那老家伙面前澄清一句‘您老认错人了吧?我不过泛泛之辈,草芥之徒而已啊。’想来想去,如果从双足走路受影响算起,只能想到进入【未雏之榭】的一刹那脚踝的刺痛感、或是在进入【未雏之榭】后,遇险时狂奔到【影亭】的一整段路上。这么分析下来事情其实都不复杂,只要下次问老家伙就可以。若是这东西和我行走姿势无关,就无法排除从离开家到【异类馆】再到【荆刃馆】又回到【木偶渡】这整整一周来的所有遭遇了。想到这儿我叹了口气,单手扶额,暂时不纠结了。
反正想也没用,瘫倒在床上,摸了摸脸,我问‘程大’能不能留下来陪我多一晚,我明早去未明组还要拜托他带路,话一出口顿时又尴尬起来,‘额……留他过夜!?这?怎么过?睡哪儿啊?’没想到他却立即答应了一声“好”,想起他说昨天背我回来看了我一晚,想必是坐在书桌旁通宵不睡到天亮吧。这么想着,心里又有些不忍,可是我情绪很不好,不太能活动手臂心里颇感不安,总想有个人在的。不纠结【影荆棘】又换了件纠结事儿,‘啊.......受不了了啦!!!’我当即想在床上滚动,一时忘形扯动了伤口,害我深吸了口气,嘶叫了一嗓子。我望向‘程大’,这家伙见怪不怪继续点着我的网络书。
对【木偶渡】的不熟悉,突然让我惊觉,其实我对【百凡镇】以外的整个世界几乎一无所知,若是落难,连个立刻可以求助的人都找不到,在外孤身一人。离开【百凡镇】,走到【陆离塔】官道口的时候,心里其实早就忐忑惶恐,可脸上还要努力撑撑场面不是。
当初我一定还存有无法抑制的侥幸心理,认为总有一天,我会回我的小镇安身立命。事到如今,还没有半月……诸多麻烦就如狂澜潮生,冲击着我原本平静的生活。很有可能已经危在旦夕,命悬一线都未能自知。如此一念之间,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兑换了我对未来的憧憬,仅剩独立生存的惶惑。
手背不自觉复住双眼,放在身侧的手在微微颤抖……也不知是肩膀疼痛还是紧张过后的放松导致。我能感觉到‘程大’深深的看着我,不知在想什么。
“山风姐,以后有什么就来找我吧,没事咱就都一起吃饭好了。”
他平淡开口,随意把网络书放在我床头。我没挪开覆在双眼的手,听着他收拾碗筷的动静,手背莫名的有点湿?心里咬牙,‘程大’,你个烂好人,真讨厌。
我揉揉眼睛,好让自己清醒些,重又坐起来,刚才全身被抽离掉的力气似乎缓过来一点。又拿起阿更摆在我床头的网络书,摇了摇屏幕,摇掉待机画面后发现他已经把关于【影荆棘】和【鬼】家的资料全都关了,只剩下我饭前在看的沙菲雅的史书。
“阿更,你知道沙菲雅和【觅海】的那段历史么?”我没心思再看那些又长又臭的故事,我这个人最不喜欢读史,老爸常说读史使人明智,我却觉得读史使人忧郁。看着那些年复一年的记录,冗长繁复,事已过去,尘埃落定,还要不断追忆,吸取教训,实在让人太忧郁,太内伤了。
我想他是看到我在读的,不过对我读史这件事不大感兴趣。淡定的干完活才慢悠悠走出来擦擦手,给我说这段历史。说完又象征性的问问我怎么突然读这段,沙菲雅虽然是天国重要史载人物之一,但从中抽出来了解不太像我作风,我明明不看史书的。
对此我竟然答得异常的利索,就说是白导师布置的作业。
他果真对这事儿不来劲,翻了个白眼便不往下问。夺过我手里的网络书,叫我去擦身睡觉……旁若无人的玩起了我的书。
不过我也无所谓,正想早点休息,明天还有事儿要我养好精神去面对呢。拍拍他肩膀道了声辛苦啦,他说他可以睡地板没关系。我看看瓷砖地板……身上一个哆嗦,让他自个儿铺个地铺睡。
这晚,‘程大’睡在我床下,月光晒在我被子上软软的镀了层银光,我有种如在梦中的错觉。如果真是梦,醒来会是怎样的一天呢?正想着,又想奋力转身偷窥他睡觉的模样,岂料才挪了一挪,肩膀又害我抽了口凉气,我丝丝嗖嗖的静下来不敢再乱动,心里咬牙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就目前这状况,真不是盖的。’心里辗转反侧,又不安分了一阵,再静下来好长一段时间,才在冰凉的月色中裹在温软的被子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