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达心中暗自祈祷,希望事情不要像他所猜想的那样,可不一会儿,就有人拿着一堆武器上来,一股刺鼻腥臭的味道从武器上面荡开,而这种气味,正是他最熟悉的,血的味道。
他心里“咯噔”一声,直往下沉,看来,正如他所猜想的那样,这块场地就是用来进行一种变态而又疯狂的游戏:角斗。
米兰达闭上眼睛长呼吸了一口气,再度睁开眼时,眼神已变得寒冷似冰。他已经不愿意花心思去抱怨这个落后而又野蛮的社会,与其花一分钟去哀叹,还不如多花几秒去准备,在命运与危机面前,他宁愿把生机多掌握在自己手上,而不是怨天由命。
既然,自己必须面对,那么,就勇敢的面对吧。
地上的护甲都是半胸软皮甲,软皮甲在暗红的血迹掩盖下,都已失去了它原有的颜色,武器则是各种各样,枪,棍,叉,斧,刀等等。
米兰达并没有急着穿上胸甲,他把武器堆里的短匕首都挑了出来,用匕首在胸甲的腰间割开两道小口子,然后把匕首从口子里穿插了过去,用了几分钟时间,把胸甲的腰间都插上了一圈匕首,他才不慌不忙的把胸甲穿上,来回活动着身子,试看匕首有没有妨碍到他的动作。
周围的几个奴隶早已穿好护甲,选好武器,原本木讷的几个人,却突然变得生龙活虎起来,有的奴隶甚至用锋利的刀在胸口上割开一道口子,把冒出的鲜血涂抹在脸上。
看守的几个剑士看着米兰达所做的一切,极其不屑的嗤笑着。匕首在角斗中是很少有人会选择的武器,因为角斗虽然是近身博斗,但并不是单打独斗,是一群人在厮杀,匕首攻杀的距离短,防守的距离也短,是不适合在多人战斗中贴上去近身博杀的。
而现在的米兰达,在他们的眼中,就是个愚蠢而又贪生怕死的土包子形象,真以为带的武器越多就越安全吗?他们的心中已经断定了,米兰达从场上下来的时候,将会是一团粘不起来的肉泥。
九个人都已装备完毕,每人的手腕上都系上了一根白色的绳子,这是为了方便在战场上区分敌我。
米兰达静静的站在队伍里,全然不顾周围时不时射过来的鄙夷眼神,他努力的把自己的心跳与气息调整到最佳状态,这是他第一次面对一群未知的敌人,对于一个杀手而言,未知的因素就等同于危险的因素。只是,现在,他没得选择。
场地内一声高昂奋进的号响,紧接着,翻江倒海的呼喊声从场内响起,奴隶们身躯一震,从简易的木门走入场地。
看台上人此起彼伏的呼叫声还不愿停息,仿佛在呼唤着一群最伟大的战士归来,又像是在叫醒心底变态的邪恶。
米兰达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他已经看到了要面对的敌人,居然有五拔,每拔都是十人,比自己这一队还要多一人,这样看来,自己只是被滥竽充数塞进来的。
而队伍设置成五拔这个单数,足可以说明举办者的险恶用心,其目的就是要把各股势力相互牵制,相互混战,达到全部厮杀在一起的血腥场面,以满足观众扭曲的欣赏欲望。
简易的木门都被关了起来,所有的通道也已封闭,场地内,只剩下五拔奴隶及周圈数以百计全副铠甲的武士,五拔奴隶站在场地内的五个角落,虎视眈眈的敌视着。
。。。。。
看台上,有一个地方显然是为了主办方预留的,周围三步一岗的布满了私家武装力量,在这一处特别的看台里,有五个人正神情自在的闲聊。
其中一个50多岁,体态微胖的老人对身旁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人说道:“查公子,你的队伍里又多了一个年轻人啊,这对于我们来说,可不公平啊。”
查尔斯淡淡的笑了笑,回道:“昨天,一个魔法师朋友嫌他的扈从性子太烈,管教不了,以5块金币把他卖给我了,你看他腰间插那么多匕首的熊样,等会肯定是第一个被砍趴下的,我送他上场,就是博大家一笑而已。”
另外几人都不由自主的把目光盯向米兰达腰间,看着米兰达全副武装的样子,就象看到一个小丑般,开怀的大笑起来。
其中一个20多岁的富家弟子打趣道:“查兄,这造型该不会是你教的吧,这跟菜市场卖菜的小贩有得一比啊,不过,那小子模样长得还挺俊俏,死了挺可惜的。”
说完,还摸着下巴,露出淫邪的贱笑。
查尔斯心中暗哼了一声,脸上却若恍然的表情:“还真忘了这码事,早知道给迪公子留下了。”
几人都明悟的笑了笑。
那个老人看着场内已经准备完毕,说道:“几位,今天的赌局还是按老样子吗?”
另外一个中年人回应道:“查公子马上要回南奥了,不如今天我们赌大一点,100万一局吧。”
几人都没意见,那老人一挥手,场地内的铠甲武士就开始驱赶着奴隶们往场地中央靠拢。
四十九个人就像一群鸭子,在身后泛着寒光的枪头下,步步向敌人靠近,只是这群鸭子去往的不是池塘或田野,而是生与死之间。
米兰达身边的八个战友,显然以前就在这个场地内打个滚,丝毫没有怯场的意思,额头暴起的青筋和狰狞的表情,透露着疯狂的战意,这让米兰达有点意外,难道“自由”两字就是他们的兴奋剂吗?
果然,他们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人数最少,却最先发起进攻,在最前面的一声暴喝声中,八人如八头发情的野牛,扬起手中的刀具,扑向左边的一伙人,米兰达被八个人突然整齐划一的扑杀震住了一秒,然后赶紧跟了上去。
可令他震惊的还在后面,这八个同伙好像天生就是为战斗而生,跳跃、疾奔的身形里夹带着动物一样的迅猛与敏捷,仿若一群猎豹在捕杀自己的食物,哪里还有半点木讷的气息。
八头猎豹腾、挪、闪、跃,出手又快、又狠、又准,只一个照面,就砍下了对方的两个脑袋,对方似乎隐约有点畏惧这几头豹子,剩下的八个人紧紧的围成一团不敢进攻。
猎豹们却似玩疯了性子,似一柄尖刀般直接插向对方的队伍。
哪料对方队伍突然一分,一张铁链编织而成的大网铺天盖地的罩了下来,最前面的三个人躲闪不及,被铁链网在其中,周围冰冷的长枪与三角叉毫不留情的向网内扎去。
“啊。。。。”
变了调的惨叫声徒然响起,铁肉内血如泉喷,一眨眼,三个鲜活的生命变成三块面目全非、浑身窟窿的肉泥。
这边一动,全场皆动,剩下的三组也开始厢杀起来,瞬间,武器的抗衡声、骨头的碎裂声、撕心裂肺的痛叫声碰撞在场地中央,鲜血从一滴,到一沷,到一片,到满地都是,没有人会去注意脚下踩的是死不瞑目的脑袋,还是一堆散发着热气却仍在蠕动的内脏,他们只能把心底里歇斯底里的恐惧与求生的欲望,化成暴戾的凶残,去砍杀下一个还站着的敌人。
米兰达打了个寒颤,庆幸自己跑在了后面,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要躲避这么大的一张铁网,实是不易,稍不小心,极有可能就会变成地上那滩鲜血与烂肉。
侥幸躲过一难的其它五个奴隶,却无半点庆幸自己还活着的意思,相反,死去的三个人,就像一捆火药,炸开了他们心中的愤怒,五人厉喝一声,分散开来,提着手中的宽背砍刀就向对方扑去。
只剩下挂着满腰匕首的米兰达呆立原地。
孤立原地的米兰达扫视了一下周围的战况,豁然发现其它三组的对抗中,居然有两组是组合在一块猎杀另一组,这种状况让他心中担忧,如果这两组是有意配合的话,那下一个被猎杀的对象,将是自己这边两组中的剩余者。
一直不想动手、想隐藏自己实力的米兰达,不得不把手摸向了腰间。不管怎么样,他得先让自己这队的实力尽量完整的保存下来,只有这样,才能在下一场的逐杀中,争取到更多活下去的机会。
。。。。。
耶比斯的双眼里只剩下一片汪洋的红色,那是三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的鲜血在他的眸子里燃烧,那是由兄弟之情引起的一股最原始的愤怒。
他疾跑的身子突然跃起两米多高,手中的宽背砍刀以破山之势,从敌人惊讶上仰的头颅下斜贯而过,一颗圆溜的脑袋带着没做完的表情,滚落在地上,“咕噜”滚动当中,还可见那张无声的嘴,在垂死的张合。
耶比斯毫不停顿,上身前伏,双手握刀,又如猎豹般窜了上去,他现在唯一想做就是多杀一个人,哪怕对面是千军万马,哪怕下一步就是地狱,他也在所不措。
可敌人却并不想死在他们的砍刀下,面对着分散了的五个人,剩下的八个人却拧成了一股绳子,冲向了正面的耶比斯,只可惜耶比斯动作太快、太迅猛,最前面的一人根本来不及躲闪,就死了他的重刀之下。
而现在,耶比斯居然不退闪,反而冒进,那么他将是下一个铁网中的亡魂。
队伍中最魁梧的克利特,已经把手中一百多斤的铁网撒向了耶比斯,铁网的网孔就像地狱深渊的小鬼,张开鼻孔嗅着鲜血的味道。
却见耶比斯奔跑的身子往前一扑,身体蜷曲成一个圆圈,如一只刺猬一样滚出了铁网的笼罩范围,眼看铁网就要落空,可铁网边缘的一根细小铁链使劲一拉,悬空的铁网立马横飘了一米多,重重的罩在了还没来得及起身的耶比斯身上。
几支还残留着血迹与肉丝的三角叉,已经飞啸着刺向网里的耶比斯。
周围四个被缠住的的奴隶,看着落入网中的耶比斯,眼里泛过一丝焦急,一丝绝望。
电光火石间,几道如崩雷般的光影在众人的眼里闪过,接着,光影不断。。。。。
场面一片寂静,就连看台上原本高呼呐喊的声音都慢慢的哑然,原本坐着的人们惊诧得站了起来,有些人更是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的嘴巴,那边还战斗的三组,也因为这刹那的安静,而木楞的呆立着。
看台上的查尔斯,双手紧握着木栏杆,前倾着身子,喘着如牛般的粗气,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波病态的红晕。
还在网中的耶比斯,也忘了从网中挣脱出来,如雕塑般呆在网内。
整个场地鸦雀无声,只有一个人在动,所有人的眼光都在跟着场中那抹惊艳的紫色在动。
米兰达弯下腰,从尸体的咽喉上抽出匕首,把匕首上的血迹在尸体的衣服上擦干净,再插回自己的腰间,然后走向下一具脸色还很迷茫的尸体。
七具尸体,每具尸体的咽喉上都插着一把匕首,可没有人看清楚,匕首是怎样飞到这些前一秒还活着的尸体上的。
那一秒,只见米兰达双手如闪电般扬起,眩目的光影闪过,然后七个人倒下,挣扎,抽搐,到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