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锦娘收拾好书房便匆匆忙忙地端着鸡汤赶到胡心儿的住所。
“姑娘,快来喝点鸡汤,昨日折腾了一整个下午,听膳食房那边说您的早饭是原封不动的送回去的,怎么?还是不舒服?”锦娘放下鸡汤,走到床上躺着的胡心儿身边,坐到床前,伸手去探胡心儿额头的温度,生怕旧病未好又添新病。
“我没事,就是不想吃!”胡心儿抿嘴一笑,忽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忽的起身:“锦娘,我又想到一个好主意!你叫我刺绣吧!听说你们......这里的的女子都会送喜欢的人一张帕子或是一个香囊作为礼物,我想啊,以前我行走江湖,飞针可也是当过我的独门暗器,绣花这种事应该难不倒我,你教我吧?”胡心儿起身,拉着锦娘的袖子,哀求道。
“姑娘要学,锦娘定然会认真的教你,姑娘对奴婢的好奴婢都记着!”锦娘笑的娇俏,起身,双手叠加到身前,微微俯身行礼。
“好啦,以后你就不要给我行礼了,也不要姑娘姑娘的叫我,你也叫我声心儿就好!”胡心儿赶紧扶起锦娘,抿嘴。
“奴婢不敢!姑娘是王府的贵客,更是王爷的......”锦娘顿了顿:“日后说不定就是王爷的福晋,锦娘怎们好直呼你的名字?”锦娘正色道。
“那有什么的!不瞒你说,虽然你迫于无奈给人家当了奴才,可你有爹娘有亲人,比我强多了,不像我,打小就只有奶奶和哥哥,现在的我又是有家归不得,我呢,一直都是一个人满世界的坑蒙拐骗,没人疼没人爱的,我想和你当朋友,当姐妹,还怕你会嫌弃我呢!”胡心儿一面讲着自己的悲哀,一面自嘲道。
“怎么会!”锦娘握住胡心儿的手:“姑娘怎么会没人疼爱?有王爷疼您爱您就够了!”
“王爷?”胡心儿长舒一口气:“我不知道能不能跟他走到最后......”胡心儿越发的声音变小,锦娘根本听不大清晰,只得拉着胡心儿的手,开心到:“锦娘愿意做心儿的朋友,一辈子!”
“谢谢!”胡心儿抿嘴,这是很少的发自内心的开心。
“对了,你不是要打扫书房?”胡心儿忽然想起锦娘是福全书房的人,不免有些担心:“你到这来,王爷那边?”
“放心吧,王爷性子安静,不喜吵闹,平时我们都是只打扫两次,早上是在王爷去之前,晚上要等王爷走了方可进去打扫。若是王爷瞧见我们在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那可就没好日子过了!”锦娘将他们的规矩娓娓道来。
“啊?我看王爷平时深夜都还在书房,那你们书房的丫头起不是很辛苦?”胡心儿睁圆了眼睛,心疼的说道。
“都习惯了!”锦娘莞尔。
“真看不出来,他是那么矫情的人!”胡心儿耸肩。
“我去找些布料线篓来,一会儿我们一起刺绣!”说着,锦娘出去。
幻狐宫中。
幻狐宫中不似灵狐宫中金玉翡翠雕铸的奢华,倒是别有一番清新自然,惹人畅意。
青灰山石精雕细刻的墙壁,碧绿藤蔓环环缠绕的柱子,流水连成的屏风,鲜花织成的窗帘,这里,每一处的景致都可谓是巧夺天工;再看,青石案前的一个水晶茶杯着实醒目,但是似乎与这一处天然纯粹的装潢有些略显不相契合,但是偏偏,这水晶茶杯竟像极了水珠凝结而成的,那种美不是偶然;又有些似镜子般,将四周的景象映入其中,那包罗万象的小小身躯,竟着实的惹人钦佩起来;风无殇拿起水晶杯,用金色匕首割破手掌,用鲜红的血液充实了那个水晶杯子,瞬间血液消失不见。
一缕青烟,那水晶茶杯竟然化作一个身着月白锦衣的少年,那少年竟与风无殇长相一般无二。
“主人!”那少年抱拳,单膝跪地,给风无殇行礼。
风无殇握紧手中的帕子,回想起那日青芷匆匆忙忙的将金丹送回,及时救了父王一命,不觉对胡心儿满心的感激;仔细想想,那胡心儿还是有心想要帮自己,不如前去再找胡心儿。
“小风,和从前一样,你在此处假装是我,我有事出去......”风无殇起身将手帕塞进怀中,同时将桌上的匕首也收回,走到水晶杯幻化的少年身前。
“主人这次要离开多久?会带上素素和青芷嘛?”少年有些不舍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会多久回来,我会带上青芷,素素留在你这里,要是他二人都随我去,不免引起父王母后的怀疑。”风无殇思索一番回答道。
等不及少年再问什么,风无殇早已奔向宫门之外......
恭亲王府。
“五表哥说的可是真的?若是那丫头真是会对二表哥不利,又让二表嫂伤心难过,我还真的不能放过她!”身着杏黄华服的女子嘟起嘴,满脸的不乐意,完全是一副被人抢了‘财产’的模样。
“芸香,你是郡主,我是王爷,咱们两个公然跟一个野丫头做对岂不是会有失了身份!”常宁故意装出一副不知该不该管的模样,实际上心头早已笃定,芸香这丫头是与福全,琴湘一同长大的,和皇上交情又甚好,她管这事比自己更合适不过。
“我自有办法!”女孩杏目一瞪,暗笑无声。
裕亲王府。
又是一个清晨。
胡心儿有生之年,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娘亲说的飞针走线是如此困难;胡心儿十个手指已然是千疮百孔,锦娘心疼的上了药粉,用绷带仔细包好,埋怨道:“不是说了,学不会就算了,干嘛趁着晚上我不在你身边偷偷学啊,你看你,好好的一双手......”锦娘早已热泪盈眶,没了下言,又是无奈的瞧着胡心儿绣好的一对歪歪扭扭的鸳鸯图。
“你别哭哇,没什么事儿的,其实根本不用包扎的!”胡心儿一面用自己的袖子给锦娘擦眼泪,一面又忙着想动手把绷带拆下来。
正在这时,福全跨过未关的房门走进来。
胡心儿赶紧把手放到背后。
锦娘也赶忙擦去眼泪,到福全身边行礼。
见福全离自己越来越近,胡心儿又一阵慌乱的把线篓和鸳鸯图手帕塞到身后地软塌下,谁知,剪刀竟生生戳破了她的手腕,鲜红的血液流出,胡心儿忍着疼,将自己的手藏到宽大的袖口里:真是的,这时候怎么来了?
“心儿,气色怎么如此?”福全看见胡心儿顶着黑眼圈,面色有些许的苍白,心疼不已。
“没事,大概是没睡好,对,没事!”胡心儿有些紧张的语无伦次,强颜欢笑的脸。
“你是胡姑娘房里的奴才?”福全有些质问的眼光瞟向一旁迟迟未受到免礼讯号依旧行着礼的锦娘。平日里,锦娘和一些丫头都会趁他不在的时候去打扫,福全自然是不认得自己书房的丫头的。
“回王爷。奴婢是王爷您书房的丫鬟呀,因为胡姑娘待奴婢极好,奴婢才斗胆过来照顾她的,奴婢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但还是要提胡姑娘打抱不平,王爷调过来照顾胡姑娘的丫鬟奴才,并为把胡姑娘放在眼里,除了一日三餐送饭过来,几乎抓不到人影,平日里打扫洗漱都是胡姑娘一人......”锦娘虽是勇敢说出心里的不平,但对方毕竟是王爷,说这话的时候不免有些恐惧。
“有这样的事?”福全关切的看向胡心儿,却发现胡心儿的脸颊越发苍白。
“心儿!”锦娘的角度,一眼便瞧见身后袖口滴出的血液,慌张的起身,奔向胡心儿。
“!!!”福全惊讶,锦娘将胡心儿的手拉到身前的那一刻,福全几乎是万箭穿心:“才几日不见,怎么会弄成这样?”
“快去找大夫!”福全抱起胡心儿放到床上,此时的胡心儿全身无力,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身后,生怕又漏出了尾巴,福全拉过被子盖在胡心儿身上。
片刻,听大夫说不过是营养不良,又失血过多没什么大碍之后,福全才舒展眉头,嘴角露出久违的笑意。
大夫一走,福全便全然忘了还有锦娘在,拉过胡心儿受伤的手,满是嗔怪:“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还不是因为你!”胡心儿嘟嘴。
“我?”福全一头雾水。
“本来就是想哄哄你,那天你,那天你不是生气了?我想绣章帕子给你,才把手扎成这样!”胡心儿甩着两只手。
“可是手腕上的伤......”福全又是心疼的抚过胡心儿受伤的手腕,又怕碰疼她,收回手。
“哎,别提了,你刚刚来的时候,我太紧张了,碰到剪刀上了,谁知道那么准,竟然碰到关键部位,差点要了我的小命!”胡心儿傻笑着。
“王爷,这是心儿绣的!”锦娘将胡心儿藏起的手帕递给福全。
“很漂亮,本王很喜欢!”福全眼眶有些湿润,那种感动无以言表。
“心儿为了讨好您,还去膳食房学做饭,切的不好看自己就吃掉,结果还拉了一整天的肚子,怕是伤了肠胃,这两日都没能好好进食!”锦娘将胡心儿的良苦用心娓娓道来。
“锦娘~”胡心儿嗔怪。
“这么用心?”福全宠溺的揉揉胡心儿的一头秀发,莞尔;又回头对锦娘道:“本王看你对心儿还不错,不如日后有你来照顾心儿,你意下如何?”福全友善的开口问道。
还是第一次与这个温文尔雅的王爷如此对话,竟是脱了这个新朋友的福,锦娘感激不已:“锦娘遵命!”
胡心儿一高兴,嗖的起身,一下撞进福全宽广的胸膛,福全顺势拉她入怀。
“奴婢先去取药!”锦娘识相的退了出去。
福全轻拍着胡心儿的肩:“本王并没有生你的气,只是这几日有些事,没能抽身来看你,若是知道你会把自己折磨成这幅模样,本王怕是一步也不会离开你!”
“你没生气,那内天?”胡心儿自觉吃亏,推开福全:“早知道你没生气,我也不会如此,还我手帕!”胡心儿伸手去抢自己的手帕,想反悔。
“......”福全没有说话,只是笑的灿烂,把手帕举高,不让胡心儿够到,下一秒,一把拉过胡心儿,一手按住她的后脑,深情而又感动的一吻落下。
胡心儿顿时石化,五百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被人亲吻。
这一刻,她设想过无数次;可为什么她没有原本的开心与激动,倒是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回应呢?
恍惚间,似乎听到什么人再说话。
“你的父母因为不甘千年修为只做下仙而盗取金丹,最终还不是死于灵狐族大王之手,你就不想提他们报仇吗?”
“你敢说你一点也不恨?”
“若你肯助我幻狐一族,我定会助你修行!助你修成上仙!”
这一刻,胡心儿脑海里竟会浮现风无殇说过的话,如果真的选择了福全,那么家族的仇,自己的梦想?当初的自己不就是为了成为上仙才盗取金丹的?况且自己是只狐狸,真的可以留在他身边吗?
不是已经做了选择?为什么会纠结?
胡心儿猛然低头促使那个本来会十分绵长的吻就此中断,她低下头,宛如头颅有千斤之重,根本没办法抬起来。
福全被拒绝,不免有些尴尬,但还是正色道:“今日,本王来是想说,常宁约了本王过几日一同出去郊游,就是上次你见过的我的另一个弟弟恭亲王,我想你整日待在王府定会觉得无聊,所以想带你同去......”
“好......”胡心儿依旧低着头,淡淡的回答。
“那好,你好好休息,本王晚些时候再来看你!”福全将胡心儿放倒,盖好被子,丢下一句话,微笑着离开。
回去的路上,福全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不安,开始胡思乱想:到底为什么?刚刚心儿的样子......难道她不喜欢本王?或者她有什么是瞒着本王.....
无数的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