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有些反应的洛小瓷,方浩一瞬间将齐远的话奉为至理名言,再接再厉道:“那个,院子里的菊花,开了!这个,松树,绿了!”粗实的眉毛偶尔皱一下,显然不太适应这般煽情的语气,却很是固执地继续道:“草儿,黄了……”
等了许久不见方浩出声,洛小瓷有些好奇地开口问道:“还有吗?”
“还有,还有天……”
“天怎么了?”只见方浩犹豫着转头看向窗外,健硕的身子挺得笔直,只有脑袋往侧面一转,扭了一个诡异的角度,似乎被惊着一般停了一下,又迅速回归,头压得很低,声音闷闷得听不清楚。
洛小瓷再一次出声,显然有些兴奋,“什么?”从她仰卧的角度是看不到窗外的,不过屋里的光线似乎有些暗了。
“……快要黑了。”方浩别扭的声音传来,带着懊恼的神情落在洛小瓷的眼里,竟跟个别扭的孩子一般,可爱非常。
“扑哧!呵呵哈呵……哈哈哈……”洛小瓷再也忍不住了,笑得前俯后仰。
方浩愣住了,并不知道洛小瓷在笑什么,等到想明白了,略微有些古铜色的脸现出可疑的红晕,站在那里愣愣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夜幕降临,屋里也跟着暗下来,两人在屋子里还可以模糊地分辨对方的神态动作。终于在洛小瓷不知第几次笑得岔了气之后,方浩暴走了,“你!”
面对方浩突然转阴的脸色,洛小瓷再不敢造次,咬牙忍笑,眼睛立马水汪汪的,似乎随时都会嚎啕大哭,声音也软软的,“你看我这样,能出去吗?”楚楚可怜的姿态我见犹怜,虽然粗黑的眉毛有些破坏刻意营造的美感,但尚有些发白的脸色应着几分虚弱,也算可怜不减。
“你……我……那天,对不起!”方浩再次弓腰,已经很是熟练。垂下的碎发就在洛小瓷眼前,微微的呼吸就在耳畔,如此近的距离倒把洛小瓷吓了一跳,显然还没有从刚刚刻意营造的可怜中走出来,洛小瓷往后撤了一段距离,摆摆手,倒不好意思起来,“没,没关系。”
“你很弱!”直起身来的方浩煞有其事地分析着洛小瓷的不足,并用比较简短的语言表达出来。语气真挚,语调浑厚。突然的转变倒把洛小瓷说得一愣一愣的,不知作何反应。
“需要练练!”方浩再接再砺,显然没注意到洛小瓷开始有些跳动的太阳穴以及变幻莫测的脸色。
“我,弱?需要练练?”
方浩点点头,忽略洛小瓷不太稳定的情绪。
“怎么说?”口气开始咬牙切齿。
“不经打!”方浩这一句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可表情还该死的认真。“轰”得一声,改成洛小瓷炸毛了。
“我弱?我不经打?你让我打几下踹几脚看看!你那天本来就不光明正大,说实在就是偷袭!要咱俩正面交锋,你还指不定能不能打过我那!瞪什么眼啊?偷袭我这么一个弱女子你还趾高气扬的!猥琐瘪三,无赖地痞,你那天就是偷袭!”显然洛小瓷没有反应到自己现下的处境,方浩就站在两步开外,额上青筋暴突,眼角直颤,双拳紧握像是要出拳却硬生生压了下来。直到发现洛小瓷似乎一朝得志般没完没了,方浩跨步上前,正欲捂住那个聒噪的源头。
不料洛小瓷警觉性颇高,见方浩上前的刹那,被子一掀,身子一缩,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时,才有闷闷的声音传来,“你,又要,偷袭我,你这个……”
方浩不甘地放下拳头,转身大步走出去,再不理会身后聒噪的女子。
穿过回廊直奔槐树下的沙包,雨点般的拳头落下竟是杂乱无章,显然被气得不轻。方浩又再挥了几下,觉得实在没意思,转身走进自己的屋子。
良久,方浩坐在凳子上,看着自己屋子的里间微微出神,面容严谨,心思莫名。
洛小瓷估摸着方浩已经离开,才慢慢拉开被褥探出头来,一张脸因为捂得久了显出些许红润。刚才真好像与死亡擦肩而过,不过想想方浩先前的举措,其实他这个人,有的时候也蛮可爱的,只除了那般生硬的口气和严肃的面容。
“咕噜”一声打断了洛小瓷的沉思。
洛小瓷早晨的时候就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睡得久了,习惯性地赖着床,初来的那几日都是离雨照顾自己的吃食,离雨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出现,开始没有在意,赖着赖着竟把吃食也一并赖掉了。
想想,自己似乎潜意识里开始依赖离雨。不是个好现象?似乎也并不排斥。
洛小瓷颤巍巍地走下床。衣服一开始就没有脱下,所以起床很是便利。
夕阳带着余晖洒在后院宽敞的院落里,两人高的松树投下树影。黄昏晓幕,绿意盎然。
洛小瓷在后院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吃饭的地方。
后院的三间屋子,除了离雨和自己的两间,第三间居然也是卧房。摆设一样,只是略有些小而已。
走出后院,洛小瓷又来到了中院,看着槐树下悠悠荡漾的沙包,又想起那晚方浩练功的情形。那种目空一切的强劲,挥汗如雨的执着,方浩似乎总有用不完的力量。除却性格,这个人也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洛小瓷甩甩头,现在肚子要紧,转头走过长廊走向前院。
前院较中院和后院大些,虽然仍旧是三间屋子,间隔却实在规整。
院中高大的梧桐因着秋风的洗礼,如今只余几片树叶哀戚地挂在树上。树枝遒劲,伸展出去的挺拔毋庸置疑。
院里一间屋子的门微微敞开,淡淡轻烟从里面飘了出来。
闻着空气中逐渐浓郁的菜香,洛小瓷的脸上微微泛着笑意,肚子“咕噜咕噜”也跟着唱起了共鸣。
屋里有些暗,天色已晚却没有点灯。微微冒着热气的笼屉在灶台上端正地摆着,灶底的柴火“噼啪”直响,像是哀悼枯枝的陨灭,又像在庆幸终有所用的欢喜。
靠里放置的桌子,木板上还留有一些切碎的青菜,大刀放在一边,看得出正要用。
一切俨然生火造饭的情形,屋子里却没有一个人。
洛小瓷走进去,看着冒着热气的笼屉,闻着空气中吸引人的香气,狠狠地咽下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