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一桶屋子靠里,窗口也在最里边,齐远透过窗口,只看到回廊的一根柱子和一片干成块状的泥土,怪不得蔡一桶平日里窗子紧闭,原来不过无景可看。听到身后有动静,齐远没有回头,“醒了?”声音空旷悠远,让人有种飘飘欲仙之感。
“嗯。”蔡一桶点点头,揉揉酸痛的脖子,抬头才发现罪魁祸首就在眼前,想到之前那一个手刀,蔡一桶气愤不已,“你这小子,胆肥了啊,你竟然……”竟然什么,蔡一桶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刚还站在窗前的齐远已到近前,动作极快,弯腰伸手,力道适中地揉着蔡一桶的脖子,“社长啊,舒不舒服?”语气谄媚,让人不得不怀疑方才声音飘渺的,是不是另有其人。
“嗯,舒服。”蔡一桶微闭眼,看到当事人认错态度良好,也不再拘泥于那件小事,舒服得轻哼哼。
“社长啊,你知道直属长官这回事吧?”
“知道啊!”
“那,那个,您是不是?”
挥开齐远的大手,蔡一桶坐直身体,掸掸衣袖,尽量显出些威严,就知道这小子不会那么好心,“有话直说!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似的!”蔡一桶是个粗人,平日里不多话尚能看出些老实憨厚,但毕竟是在军队里呆过许多年的人,一口子粗鲁腔那也是随口就来啊。
齐远撇嘴,我跟个娘们似的?不知道谁今天跟个傻子似的一愣一愣,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还不自知,这话自然只停留在齐远的心中。
“就我那表妹,新来的申梅。”齐远注意到蔡一桶听到申梅自发缓和下来的神情,心中满意,语气却略带苦恼,“她说也要找一个直属长官,您说这丫头不是胡闹吗?您看是不是您现身说说她!您可是一社之长啊,您的威严不容忤逆嘛!”
听到齐远恭维的话,蔡一桶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宽慰,想要应承下来,眼前又再闪过那张神情亢奋的脸,心中惧怕连带着呼吸也有些杂乱,“这个,社会主义讲究人人平等啊,直属长官有选择下属的权力,那申梅自然也有选择直属长官的权利啊!这个我也管不着。”
“管不着?”似乎不太满意这个说法,齐远又再确定着,眼里却分明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当然,管不着!”
“那就成了!”齐远击掌,拉着起身离开的蔡一桶又再坐下,“社长啊,既然我们管不着,那么您身为社长是不是应该替她张罗张罗,毕竟小丫头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而您作为社长,帮助同志克服难题也是义不容辞啊!”齐远挑眉,对于蔡一桶的别扭神情置之不理。拍拍蔡一桶的肩膀,语气豪迈道:“那就这样说定了!没想到社长如此深明大义,齐远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果然领导就是不一样啊!”话完,笑呵呵地走了。留下一脸困惑的蔡一桶。
良久,蔡一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被齐远给卖了?想到即将面临的处境,蔡一桶恐慌,可是心里又无端多出一丝期待。
次日,申梅特意赶早跑到中院,看到齐远一个人晃悠悠地推门出来,欣喜地攀上去,“远远表哥,早啊!”申梅依旧热情,却不再紧盯着齐远,许是今天洛小瓷还没起,失了耍点子的兴致。申梅看向齐远身后,“怎么就你一个人啊?”语气难掩失落。
“我一个人不好吗?”齐远明知故问,能看到小丫头失落的样子还真不容易啊!
“不是不好,只是,只是。”申梅懊恼地转头,不甘地跺跺脚,跟土地撒气。
“哟,今儿挺早啊!”齐远招呼。
身后吱呀一声,申梅回头,蔡一桶拉门出来,看到申梅,脸色红润,神情微微僵硬。申梅眼含欣喜,却没有立即上前。
“社长啊,申梅就交给你了!义不容辞啊!”齐远捶胸做义气状,转头向申梅挑了下眉,申梅会意,微不可查地点头,神情高深莫测。齐远了然,以这丫头的心思应是听懂了,齐远松了口气,给她找了由头,自然算计就不会到自己身上。清闲,果然可贵啊!
这厢申梅拉着蔡一桶要去熟悉一下社里环境。可社里也就几间房、两处回廊再加上几点硬土地,蔡一桶也不明说,乐得申梅不再神情激动,俨然正常人一般。可心中那抹失落是为了什么,蔡一桶并不清楚。
那厢洛小瓷却刚刚睡醒。昨天被申梅拉着说了一下午关于社长的事,当然,也仅止于洛小瓷知道的一些,自己了解的社长任职于军队的事偶尔说点,涉及隐私的猜测一个字也没提。对于说话的技巧,洛小瓷说不上游刃有余,但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己的猜测仅止于猜测,心里盘算就好,说出来便是不负责任。
洛小瓷拍拍额头,想到前晚祠堂里发生的种种,越发疑惑起来。想着白天再去看看,大致了解一下整个祠堂的房屋、庭院以及地理方位的摆设,晚上有什么风声,也知道该往哪去。
走出门,正碰上离雨,俩人默契,决定一起。
到了中院,方浩等在那里,硬着脸问到洛小瓷要去哪里,俨然一副不诚实回答不罢休的架势,洛小瓷没法,说明缘由,看到方浩紧盯着自己不放,索性让他跟着。离雨无话。
蔡一桶带着申梅围着院子绕了一圈回来,被申梅偶尔娇羞偶尔柔弱偶尔又神色高深的模样弄得心里毛毛的,听说三人要去祠堂查探,要求同往,没料到申梅也要跟着。此时心思全在蔡一桶身上的申梅并没发现离雨的存在。
等到被离雨冷冰冰的视线冻着了,申梅竟不敢直视,直往蔡一桶身后缩。心里对离雨也多了一层戒备。
齐远在门后看到相持的五人不觉好笑,撇撇嘴,本欲迈出的步子停下来,自己何故再进去掺和一脚,相比于这般的浩浩荡荡,留下来看家也是不错的。
五人出发。本来活泼的申梅因着离雨冰冷的存在有了些顾忌,静静的,不再说话。蔡一桶摸摸鼻子,发现气氛不对,明智地没有出声。方浩生性冷硬,自是不多言。而洛小瓷一路在考虑着手的事宜,并没在意申梅和离雨之间气息的不寻常。
就这样,五人一路无话。一直到吕氏祠堂。
看着梁上的匾额,蔡一桶感慨,“这儿原来还供奉着几路神明,也算作一处寺庙。后来被毁了就改成了祠堂,说是吕氏祖辈迁徙而来,倒也算香火鼎盛。”
寺庙吗?洛小瓷点点头,跟着蔡一桶身后走进去。三进式的庭院前日已经看过,洛小瓷并没在意。视线落在东侧的拱门上,穿过拱门是一处林荫小道,两旁树木茂盛,地面小草却极为稀疏,黄黄的已现枯萎的样子。现在想来,如此落叶的时节,树木茂盛,真真诡异非常。
注意到洛小瓷的视线,蔡一桶上前查看,摸摸树皮,再抬头看看树叶,眉头深锁,显然不想相信自己看到的,“这树是假的!”
闻言,洛小瓷、离雨、方浩三人上前依次查看近处的树木,震惊之下相互示意,竟然都是假的!
曾经的寺庙,如今的祠堂,浩然之气的东方来门里,树木居然会是假的。这样的消息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只除了故作惊讶却毫无动作的申梅。她似乎知道些什么,微蹙的眉头对于众人的发现显然带着些不悦,回头,又是一脸震惊加赞叹,却没有刻意地上前。
其间,离雨又再冷冷地看了申梅一眼,对上申梅微微闪躲的眼神,离雨转头,眸中划过一抹了然。
接下来,五人也就大致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洛小瓷心中存着诸多疑虑,不清楚也就不好说,只是闷闷地低头不语。
回到社里,洛小瓷拉住蔡一桶,“社长,这件事?”
蔡一桶点点头,也觉得事情有些严重,“我会尽快跟警察局报告的,可能和案情有关,但是现在也不好下结论!别担心,案子就是这样,曲曲折折,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拍拍洛小瓷的肩膀,蔡一桶转身回房。
推门时发觉不对,转头四下看看,一直缠着自己的申梅哪去了,蔡一桶摇摇头,果然是小孩子心性。
洛小瓷仍是低头不语。
方浩站了片刻,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语言,看到离雨示意不用担心,才点点头,又看了洛小瓷一眼,转身回屋。
离雨拉着洛小瓷边走边说,“事情到如今已经有了些眉目,你不应该开心吗?”
“我应该开心吗?”洛小瓷蹙眉,“那样一处讲究气运的地方,自然生长的树木居然是假的,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是在掩饰什么,还是想要让人无端相信什么,那些人究竟带着何种心思,我……”
离雨把洛小瓷搂在怀里,轻声安慰道:“每件事的背后总有因由。那些人是何心思索性是猜不到的,因为别人的心思而苦恼,则完全没有必要!你还小,等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也就看开了。”
被离雨哄孩子一般地哄着,洛小瓷微囧,“你也不大啊!”挣扎着坐起来,神色已是好了许多。
“好了?”离雨嗤笑。
“嗯!”洛小瓷点点头,两人相视一笑。
离雨便没有提及自己的顾忌,想着只要她不会对社里的人造成伤害,其他事,还是让小瓷自己去发现吧!成长,也只有在经历中才能得到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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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暴雨,连空气都变得凉爽起来。谷子早早上传,很勤劳吧,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