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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这个笨蛋(下)

“给,喝了吧?”

呆坐的方浩慢慢抬起头,视线落在洛小瓷手中的瓷杯上,静静地看了大约一分钟,眼神一闪,伸手接下,转头喝完,将杯子递了过去。一系列的动作迅速且干脆,就是没有看洛小瓷一眼。

洛小瓷下意识地接过杯子。刚才那么冲动的人突然那么安静,有猫腻!不正常!洛小瓷又再看了方浩几眼,期望能从他的脸上找到些蛛丝马迹,然而又没什么特别。摇摇头,算了,也不会有多大的事。洛小瓷举着手中的被子示意道:“还要吗?”

方浩没有反应,依旧望着自己的拳头。洛小瓷索性又去倒了一杯,递上去,想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结果和先前一样,方浩接过,仍旧转头喝下,把杯子递回,视线再次落在拳头上,仍旧没看洛小瓷。

捏着手中的瓷杯,看着眼前静静得仿佛睡着了一般的方浩,洛小瓷突然觉得很挫败。也许她并不了解方浩,他就好像是一块木头,有情绪,但聊胜于无。他的表面太厚太硬,把内心的东西掩得太实。对于这样一个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的想法以及他的下一个动作。呃,他似乎动作很少。

放下茶杯,洛小瓷百无聊赖,转头看向方浩,好像头更低了,有那么纠结吗?“喂,你要没事,我先走了!”

依旧没有回应,洛小瓷点点头,“哦。”刻意走到方浩的旁边,在擦身而过的时候,迅速低头看了一眼,抬起头,幸灾乐祸还没乐完,皱皱眉,又低头看了一眼。不对!很不对!洛小瓷索性蹲下身,抬头正对方浩硬实的脸庞。古铜色的两腮泛着不正常的红,像是孩童刻意的恶作剧,额头仍旧冒着汗,煞白的嘴唇微微颤抖,整个人很不舒服的样子。

“喂,你怎么了?”推了推方浩,没有反应。洛小瓷心急,使劲推了一下,方浩竟直接仰面摔在床上,还好床上有些被褥,否则这下当真摔得不轻。

洛小瓷急了,也不管方浩醒来会不会又直接给自己一拳,伸手拍脸,啪啪响,“喂,醒醒!醒醒!你怎么了?”想要抓住方浩的衣领将他提起来,才发现方浩只着一件背心,身上发烫,衬衫绑在右臂上,紫红的色泽在暗色里潮濡得让人心疼。

“这个笨蛋!”洛小瓷气恼,她是知道方浩昨晚受了伤,因着离雨的伤势过重也没怎么在意。谁知这家伙根本就没有处理,衬衫胡乱地绑着,血色渗透了,痕迹僵硬了,脸色发红,嘴唇发白,连倒水都能摔了杯子,也不吭一声。

如果再晚一些,如果自己直接就走了,洛小瓷不敢再往下想。虽然一见面方浩就给了自己一拳,但那只是一次无心的意外,大家都知道,所以谁都没有放在心上。这几天下来,虽然接触不多,但住在一个宅子里,相处多少也会亲近些。

而今这样一个拳风飒飒的人就在自己面前,发着烧,白着唇,伤口还在往外渗血,洛小瓷恐惧,心慌,远没有看到离雨受伤时那般镇定。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领班的床前,门外已近傍晚,天色渐渐暗下来,一如洛小瓷此时的心,黯然无光,仿佛再不会有温暖。

冷风从敞开的门里刮进来,洛小瓷一个激灵,自己这是在干什么,追念往昔?伤痛难耐?难道还想看着悲剧重演?摇摇头,狠攥了几下拳头。洛小瓷转身走出去。

厨房里还有昨天蒸饭剩下的水,算是消过毒的,稍稍热了热,可以用来清洗伤口。端着水盆放在方浩的身旁,洛小瓷才想起来没有拿药。瞥到床头的小柜子,试着打开,居然有纱布和伤药,还有一些紧急处理的药剂和器具。洛小瓷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思议,可此时也不便细想,方浩的情况不容乐观。

将湿毛巾润湿,叠平,放在方浩的额上,期望先降下点温度。

将方浩手臂上的衬衫解开,与皮肤相贴的布料粘上了皮肉,洛小瓷皱眉,用剪刀将衬衫剪下来,只留下粘上皮肉的部分,拿着临时团出来的包棉的纱布,就着放在方托上的水清理起伤口。

伤口不深,微微开合着,横在整个上臂的正中,像是刀剑之类留下的。想起那天在墙外听到的乒乒乓乓声,应该是他们没错。只是,为什么呐?方浩那天虽然是一个人闯进去,但身手实在是好的,那些人,就凭追赶的速度也是不敌的。是人多?也不对!如果在那所宅子里就发生争斗,之前应该不会那么静,何况他们是在方浩翻过墙跑走的时候才追出来的,自己都看不到方浩的踪影,何况是他们。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洛小瓷皱眉,看到黏在伤口上的一条细毛丝跟见着仇人似的,狠狠地一扯。“嗯。”方浩一声闷哼,眼睫抖了两下,眼睑掀起,似醒未醒,朦朦胧胧的样子把转头看过来的洛小瓷吓了一跳。

“你,你,你还好吧?”洛小瓷小心翼翼地问起来,刚看清那是一根汗毛,方才没注意,实在是,对不住啊!洛小瓷战战兢兢着,生怕这家伙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直接又给自己来一拳,可恨的是,自己还得任命受着,何其悲惨啊。

方浩又再使劲地睁了几下眼,迷迷糊糊地答道:“嗯。”也不知道他自己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你好好呆着啊!我这一会就成!”也不管方浩有应没应,洛小瓷直接忙活起来。这会的方浩应该迷糊着,证据都已经不复存在了应该就没有秋后算账这一说吧。反正不管了,伤口要紧!

其实伤口本身并不严重,严重的是伤口耽搁的时间太长,已经开始感染化脓。方浩会发烧也属必然。洛小瓷翻出酒精,沾湿一大团棉球,准备用酒精再清洗一遍伤口。酒精淋在伤口上,方浩又是一声闷哼,很短,似乎已经习惯了伤口带来的痛。

完全清洗好,洛小瓷开始上药包扎。想到这几天的日子,连着两个伤患,相信过不了多久,自己的医术就会有所提升。不过洛小瓷的潜意识里是不希望有人受伤的。就好像自己喜欢分析案例,而能称为案子的事中自然波折不断,学医本是为了以策安全,能不用最好,起码人是安全的。

方浩依旧发着烧,所幸伤口处理及时,以洛小瓷多年处理病患的经验来看,这烧还要小半天才会退,也就是说,不会有什么问题!饶是这样想,可看着方浩潮红的脸色,听着耳边浓重的呼吸声,洛小瓷来回换了好几遍毛巾,还是有些焦急。

笑容可亲的领班就是因为刀伤感染化脓,引发了一系列的恶性反应,最终不治而亡。所以对洛小瓷来说,刀伤箭伤要比子弹穿透来得更让人无法忍受,同为金属,刀剑却经常染血却不经擦拭,有些还会生锈,久而染菌,对血肉之躯的杀伤力要比想象中的大。洛小瓷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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