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除了大公子虞明铮和二公子虞明方之外,将军府还有一位患有不足之症的三公子虞明幻,四姨太所生,也是八岁,比虞明鸾稍长数月,长期娇养在后院,药物不断。
白夫人果然怕玛蒂娜“不熟悉路途”,在假山怪石的后院行差踏错,派赵嬷嬷来指点迷津!玛蒂娜忽然觉得,白氏夫人真是一个心窍玲珑的人,这么细微的事情都能考虑周全,放到现代商界也是一个人才。
说话间,玛蒂娜跟着赵嬷嬷来到一处极清雅的院落,院前门梁上写着槿院,字体灼灼其华,飘逸洒脱,正是虞隽亦纵横的笔迹。从敞开的门望进去,只见满院的木槿生机勃勃,绿意动人。
玛蒂娜跨槛而入,院子里的丫环立即低了头做福礼,好像玛蒂娜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将军府小姐。
“哎哟,夫人,果然是咱们六小姐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从窗棂里传来,接着便从正屋里走出一个扶着丫环的年青女人,浓妆艳抹,胸脯丰盈,水蛇腰扭来扭去。
“这是八姨娘。”赵嬷嬷轻声提醒。
“八姨娘。”玛蒂娜用严嬷嬷处学来的礼仪,向八姨娘施礼,乖巧到连自己都咋舌,人的潜能果然无限,她没想到自己除了设计的天赋之外,还有有演戏的潜力。
“你身子弱,快快请起!”八姨太慌张得赶忙来扶。
多么贴心的语言,多么热情的态度,可是她虚扶的手还没触到自己的肩膀,便悄悄收了回去,丰腴的身子也在微不可见地发抖。她显然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颤栗,动作也流畅自然,但是玛蒂娜是谁,虽然还没成世界级的服装设计大师,也是冉冉升起的设计界新星不是?观察力可不是盖的!
“鸾儿,快进来,夫人正等着呢。”八姨太轻盈闪开,让玛蒂娜入内。
玛蒂娜抬起头,走进了屋内。屋内的情形就是一张绝美的古装仕女图,端庄娴雅的白氏夫人端坐主位,周围立着各式各样的美人,紧在白夫人左边的一位轮廓分明,方形下颌显出些许倔强,别有一种诱人气韵。她旁边的那位明眸善睐,随便地穿着一件素白长裙,身上缠着淡绿色的丝带,显得又飘逸又自然。她的下首是一个充满书卷气的女人,微向白夫人方向低着头,眉目间却有一种通透明达。白夫人的右侧站着一位眉目微蹙的女人,似喜非喜,似悲非悲,自有一种缱绻态度。她旁边站着一位年青女人,楚楚可怜的态度像极一个词——弱水。
美人旁边站着三个小美人,稍长的显然就是三小姐虞明若,长着柳叶眉,粉红唇,身上也暗含缱绻。她身边站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应该是四小姐虞明蓉,羞羞怯怯,眨巴着眼睛看玛蒂娜。左侧那个最小的格外养眼,小鼻子,樱桃嘴,天真的大眼睛,冰雪可爱,骄傲任性,就像刚出名的小明星。
听到八姨娘的话,白夫人率领大小美女整齐地看过来,又整齐地咧开嘴角,整齐地露出欢迎的微笑。放眼望去,整个屋子里真是人比花娇,姹紫嫣红,笑容灿烂得如同一个个小太阳,家具都被晃得熠熠生辉。这般整齐,实在太假了。然而,即使是作假的整齐,也散发着一种温馨的气氛。这才是美人的魔力,这才是演技派的实力!
玛蒂娜眨了眨差点被晃瞎的眼睛,上前几步,落落大方地向大夫人行礼,搜索严嬷嬷交的语句:“鸾儿给母亲请安,各位姐姐都在鸾儿之前到,鸾儿来迟了,实在不孝。”
玛蒂娜知道自己虽然落落大方,却仍然摆脱不了鸡立鹤群的境地!就像丑小鸭一不小心,踏入了天鹅的部族,哗然而惊,窘态毕现!她现在用了最逼真的例子,阐述了设计上的对比原理。通过她的映衬,大小美女更加明艳不可方物,反之,通过大小美女的映衬,她更加丑得像过街老鼠!
玛蒂娜曾在美院学习油画,当时,在她的画布上出现种景象,她非将中间那个大煞风景的丑陋小人抹涂掉不可,即使会毁掉整幅画!当年,如果在玛蒂娜拍的时尚大片出现了这样破坏整体美的丑八怪,她一定会亲自动手,将这个恶作剧的丑八怪踢离摄影镜头!然而,她便是败笔,她便是恶作剧!
“你大病痊愈,便是最好的孝道,还说什么不孝?”白夫人高兴地伸出带着翠绿镯子的柔荑,“鸾儿,到母亲这儿来,让母亲好好看看你。”
玛蒂娜咬咬牙,继续做败笔,继续恶作剧,死死盯着地面,走入美人聚集中心,彻底摧毁这幅难得一见的古代仕女图。
她在离白夫人一步远的地方停下,因为拿不准白夫人这出戏要演到什么火候,不愿将自己七分将鬼三分像人的脸庞凑到白夫眼前,不愿引得她寒毛直竖,搅肠倒胃。虽然她知道这是正常人看见丑陋怪异事物的正常反应,虽然她已受尽各种屈辱,但她真不愿屈辱到这个地步!
“再近些。”即使玛蒂娜低着头,也听得出她说话时带着微笑。
玛蒂娜像只蜗牛般,往前蹭了两三厘米。
“近些。”语调中满含期待。
玛蒂娜又蹭了一两厘米。
“抬起头。”非常温柔。
玛蒂娜反而别扭地侧过头:难道真要我看到你眼中的厌恶才罢休?你演技再好,却瞒不过我敏锐的观察力,请不要这样羞辱我!
一双白皙的柔荑伸到玛蒂娜颈处,非常温柔,非常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下巴。玛蒂娜随着白夫人的手抬颌,看见她淡淡的脸上充满浓浓的关切,眼中满是赞赏的微笑:“坚韧如木槿,勇气永不凋零,有女如斯,夫复何撼?”
她在告诉自己,她为自己骄傲?她庆幸有自己这样的女儿?她在告诉自己,美貌只是刹那芳华,坚韧和勇气才是最美的气质?她在鼓励自己?玛蒂娜浑身一震。
“鸾儿,我的女儿啊!你当得起将军的女儿,也受得起我的宠爱!”她淡雅的脸上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有些情,不会爱屋及乌;有些体贴,不是矫揉造作者能做出的;有些话,也不是虚情假意者能想到的。原来,白氏夫人是一个干净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