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豪会所山庄内。亭台楼阁相照,曲桥回廊相连,池里荷花映日,岸边杨柳拂水。一座飞檐雕花楼窗内,可见岳中豪、石涛等人正频频举杯,欢声笑语一片。
楼上包厢内。岳家君带着一群人正向石涛和林梦鸽敬酒。
石涛:“反了,反了,该我们向岳叔叔敬酒才是。”
岳家君:“嗳,今天,你们小两口才是主角,不论辈分大小,都应该向你们敬酒祝贺。(对身边的人)对不对呀?”
众人纷纷附和。
岳家君(祝贺道):“来!祝蓝天公司一鸣惊人,开创环保能源新纪元。干杯!”
众人碰杯一饮而尽。石涛和林梦鸽道谢再三。
岳家君:“飞飞,来,岳叔叔再跟你干一杯,我们可是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今天乘蓝天公司吉祥之气,走一个。”
众人也纷纷与高飞飞碰杯,却等着高飞飞喝。高飞飞笑了笑,豪爽地将一大杯红酒喝下,并将杯底向众人一掠。一片叫好声中,众人又一饮而尽。岳家君等人又说了几句祝福话便离开了包厢。高飞飞坐下后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坐在高飞飞身边的蕙兰问道:“飞飞姐,没事吧?”
高飞飞:“没事,这点儿酒算什么。兰兰,你吃呀,别老坐着不动筷子,客气什么呀。(从菜盘里搛过一块肉放在蕙兰面前)鹿羔肉,鲜嫩得很。”
蕙兰搛起鹿羔肉刚咬进嘴里,突然哕一声,急转身哕哕呕吐作声。高飞飞、林梦鸽和韩云丽连忙起身扶蕙兰出门去了。牛强也急忙赶了出去。
画外,高飞飞的声音:“去女厕所,你干嘛去呀。”
牛强挠着头回到了座位。
宣言:“阿犟,不是我说你,这种事不能太儿戏了,伤害人家身体,不道德!”
牛强无话可说地挠挠头。
岳中豪:“就是。你也太没有章法了,总出事。”
牛强(埋怨的眼光看着岳中豪):“还说呢,我就是听了你的章法技巧才出事的。”
岳中豪和石涛大笑起来,就连刚刚还板着脸教训牛强的宣言也不禁失笑。
岳中豪:“那是你没学到家,学艺不精,还怪我呀。”(大笑不已)
牛强:“你就别说我了,你出事还少啊。”
岳中豪:“看看,不懂了吧。那是出在别人身上,丽丽出过事吗?没有,一次都没有。这与技术问题无关,而是情感原则问题。”
牛强、宣言和石涛都以嗤笑的神情看着岳中豪。
岳中豪:“别这么看着我。真话!寻开心和谈感情是两码事。”
牛强:“从你身上也没看出什么区别来。”
岳中豪:“你境界太低,当然看不出来。告诉你吧,想要人家成为你一辈子的妻子,最好婚前别动她。”
牛强、宣言和石涛惊讶地面面相觑,而后都发出了嗤笑声。
宣言:“算啦,别麻子扑粉了。”
岳中豪:“信不信随你们。国外有专家对各国婚姻状况做过几十年研究,得出结论,婚前性行为,是将来离婚的先兆。明白了吧。这就是感情原则。”
牛强、宣言和石涛惊诧地看着岳中豪。
岳中豪(得意地笑了起来):“嘿嘿,怎么样?都后悔了吧。当然喽,也不必太害怕,常言道,不知者,不为过嘛,以后注意就行了。”
牛强:“狗屁专家!胡说八道!”
岳中豪:“别忘了,丽丽她舅舅是社科院的,对婚姻问题也有多年研究,他也证明了这一点,凡感情原因离婚的人,百分之九十以上有过婚前不良行为。”
牛强:“这些话是丽丽她妈告诉你的吧?(笑了起来,指点着岳中豪)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那是为了保护丽丽,骗你的!ML。”
岳中豪:“你就是不信警世良言,才屡屡出事。”
牛强:“哎哎,刚才说我学艺不精,现在又说是不信良言,到底是该先学艺,还是该先听那狗屁良言?”
岳中豪:“不信拉倒。告诉你,爱情之所以称之为甜蜜,就得像吃糖果一样,放在嘴里慢慢熔化;像你这样一口吞下肚去,甜蜜何在?说是吃糖,实为糟蹋。把目光放长远些吧,兄弟。”
宣言:“中豪,这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怎么觉着那么假呢。”
岳中豪(一语双关地):“那是因为你心里把我看成了假人,所以,我说真话你也觉得假了。”
宣言听出岳中豪话里有话,朝石涛看了看,苦笑了一下便不作声。
高飞飞、林梦鸽和韩云丽扶着面色煞白的蕙兰走进门来。蕙兰一看见满桌的菜,不禁又哕一声呕吐起来。高飞飞、林梦鸽急忙替他敲背。牛强走到蕙兰面前关切地问道:“要不到医院去看看?”
蕙兰(摇摇手):“不用,不用。你们吃吧,我在旁边坐一会儿就好。”(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岳中豪走到门口叫来两个姑娘,说道:“你们扶蕙兰小姐去休息室躺着,她身体不太好,请多照应,谢谢啊!”
两位姑娘答应着来扶蕙兰,而蕙兰则婉言谢绝,在岳中豪的坚持下,她在两位姑娘的搀扶下出了门。
高飞飞(一指牛强):“害人精!兰兰苦胆水都吐出来了。”
牛强(哭丧着脸):“哎哟,我罪过大了。(指着岳中豪)都怨你!误人子弟,不负责任。”
岳中豪、石涛和宣言都笑了起来。不明内情的高飞飞、林梦鸽和韩云丽一脸困惑。
韩云丽:“牛强哥,说的什么话呀。兰兰出事,难道是中豪害的?”
牛强:“就是他害的。(发觉韩云丽误会,连忙纠正)哎,哎,不是这意思,是中豪害的我,我害了兰兰。”
韩云丽、高飞飞和林梦鸽似乎悟到了什么,不禁也笑了起来。
手机铃声响起,宣言边接电话,边向大家作一个抱歉的手势走到门口,说道:“喂,章院长,你说,……哦,我正在君豪会所,好,我这就向他核实一下,哎,好。”宣言收起手机,朝岳中豪招了招手,说,“中豪,来,出来一下。”
岳中豪起身跟着宣言出了门。
宣言、岳中豪这一走,大家也无心吃饭了,担忧地猜测起发生了什么事来。
韩云丽(忧虑地):“飞飞姐,宣言哥又有什么事情啊?”
高飞飞:“不清楚,说来说去就那些事。”
韩云丽:“飞飞姐,听我爸说,市里成立了一个什么专案组,宣言哥还是副组长呢,有些事你问问他嘛。”
高飞飞:“知道。我不问,有什么好问的。别管他们,吃饭。”
画外,楼下传来了宣言和岳中豪激烈的争吵声。
大家急忙跑到窗口探身下看。
楼下荷池九曲桥上。宣言正气恼地对岳中豪大声说道:“我还不是为你好,那么多事瞒得住吗?许多案子已经进入司法程序了,你还不肯说,死扛着有用吗?”
岳中豪(喘着粗气):“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了,还要我说什么?”
宣言:“我想知道那些不该说的。”
岳中豪(气愤地):“你这是逼良为娼!我不清楚的事,叫我怎么说?无端编派人家?”
宣言:“搞清楚,我现在是在向你核实情况,核实,不是询问。”
看到这里,高飞飞轻叫一声哎哟,转身出了门,韩云丽、林梦鸽、石涛和牛强也急忙跑下楼去。
九曲桥上。宣言和岳中豪大声争吵着,周边的楼上楼下窗口挤满了人,都惊诧地看着他们。楼上其中一个窗口,岳家君等人脸上都露出忧虑神色。楼下,宣言丢下一句“顽固到底,最终受伤害的是你自己。”说完拂袖而去。看到这里,岳家君叹息一声离开了窗口。
岳中豪(冲着宣言的背影,懊恼地):“我用不着你这么好心,你谁呀,救世主啊?不依不饶,六亲不认的东西!”
高飞飞等人匆匆赶上桥来。
高飞飞:“哎哟,怎么又吵上了,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嘛。”
岳中豪依然喘着粗气,气得说不出话来。
高飞飞(轻声地):“这次又是什么事呀?”
岳中豪(怒气不消):“事情多了,他现在连我爸手里的陈年老账都揪住不放。(朝远去的宣言大喊)想干什么!非得把我父子置于死地,才显得你铁面无私?”
高飞飞:“别喊,别喊,看看楼上楼下的人都看着呢。”
岳中豪粗气喘匀了些,忽然想到什么,便对高飞飞轻声耳语几句。高飞飞大吃一惊,愕然地看着岳中豪,说道:“这……这是真的?他,他,疯了吧!”说完匆匆与大家道别,小跑着追宣言去了。岳中豪望着高飞飞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树林里,转身对林梦鸽和石涛说道:“鸽子,阿涛,对不起啊,蓝天公司新开张,弄得这么不愉快。”
林梦鸽和石涛连忙说不忌讳。岳中豪招呼大家返回楼里。
豪华的休息室内。蕙兰躺在卧榻上,两位姑娘坐在她身旁说笑着什么。牛强、岳中豪等人走进门来。
岳中豪(微笑着):“小兰妹妹,好点儿没有?”
蕙兰(坐起身来):“好多了,我没事。”
牛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不然,我的罪过就大了。”
林梦鸽:“这就算好了呀,苦头还在后面呢。飞飞叫你别忘了,后天上午带兰兰去阿姨医院。”
牛强:“忘不了,记着呢。”
岳中豪(对两位姑娘):“哦,这里没事了,你们忙去吧。谢谢啊。”
两位姑娘与大家道别出了门。岳中豪又招呼大家坐下,并从冰箱里拿出些水果和饮料放在桌上。
林梦鸽:“中豪,刚才什么事呀?飞飞吓成那样。”
岳中豪(迟疑了一下):“有许多事已经牵涉到她爸了。”
大家都吃惊地看着岳中豪。
岳中豪:“唉!这个宣言,叫我怎么说他好,多有情义一个人啊,如今变得跟冷血动物似的;不放过同学、挚友也就算了,居然连他准丈人老子都揪住不放。”
石涛:“其实,其实他跟我说过很多次,只想让你把事情早点说清楚,以免日后遭法律追究,是为你好。”
岳中豪:“有些事情是无法说清楚的,或者是不能说清楚的,越说清楚,事情就越乱。”
牛强:“什么话,逻辑混乱,听不懂。”
岳中豪:“就拿他刚才提到的事说吧,早些年,工地挖出一批南宋古董,我爸上缴了一部分,而另一部分私下送了人,哎,那个时候我们还在念高中呢,叫我怎么说得清。”
牛强:“问你爸嘛。”
岳中豪:“我有病啊,不知道的事情,帮他调查,再说了,那可是我亲爸。”
大家都笑了起来。
石涛:“宣言怎么会挖出陈年的事来?”
岳中豪:“这倒不是他特意挖出来的,而是那批古董不知怎么回事,近来,竟然出现在美国索富比拍卖会上,你说这要命不要命。”
韩云丽:“这有什么不清楚的,连我都知道,有些古董是谁的子女移居美国时带走的。”
岳中豪:“你给我闭嘴!你知道什么,别胡说。”
韩云丽:“没胡说,听我爸说的。那些古董分批夹在外贸公司的货物中混出海关的。”
岳中豪(沉下脸来):“啧!道听途说的事情能当真吗?我可警告你啊,别外面胡乱说去,听见没有?”
韩云丽:“这里面有我们什么事呀,宣言哥既然问了,就告诉他嘛;看你们为这些不相干的破事翻脸,我心里就是难受。”
岳中豪:“要你难受个屁啊!那些事能说吗?说得清吗?盗窃国家文物,行贿,走私,一大串罪名,你替我上法庭辩护去呀。”
韩云丽:“行!我替你辩护。”(格格笑个不停)
大家也都笑了起来。
石涛:“所以,宣言是为你担心。”
岳中豪:“算了吧,用不着,还是为他自己担心吧。……阿涛,阿犟,有些话我不便对宣言说,你们多提醒他,外面已经有人放出风声来了,要对他动手。我是替他真担心啊。”
大家都惊惧地看着岳中豪。
军医院病房内。蕙兰躺在病床上,一位女医生正在给她做检查。一名护士将一些药放在床头柜上,并嘱咐牛强,牛强不停点头。站在床边的高飞飞怜悯地看着蕙兰,时不时替她擦眼泪。
宣母(推门进入病房):“杨主任,怎么样?”
杨主任(直起腰来,收了听诊器):“院长来了。没什么大事,手术时有间歇性休克,体质太弱引起的,住院观察一两天吧。”
宣母(上前摸摸蕙兰的额头,关切地):“小兰兰,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告诉杨主任。”
蕙兰(点点头,眼泪顺着眼角落在枕头上):“谢谢阿姨。”
宣母(替蕙兰擦去眼泪):“不能哭,不能哭,会得病的,好好养一段时间,会好的。”
杨主任:“院长,这孩子已是第三次了。(对牛强)唉,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都怎么了,不说道德良心,也该为女孩子想想,这对她们的身体伤害有多大呀。”
宣母:“阿强,都听见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牛强:“我已经够小心的了,可她还是……”
高飞飞:“还说呢,兰兰原来身体多好,看看现在,病恹恹的。害人精!”
宣母:“阿强,真要重视起来,小兰兰的身体可经不起再这样手术了,否则,难保将来能不能生孩子。”
牛强:“哎,哎,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高飞飞:“下次再要这样,让阿姨骟了你。”
大家都笑了起来,就连蕙兰也捂脸破涕为笑。
宣母(在高飞飞肩头打了一下,笑道):“疯丫头!(对牛强)阿强,小兰兰她家人都在北方,这里就靠你照顾她了,不能再让他遭罪了,好好照顾她。”
牛强:“我会的,一定好好照顾她。”
宣母:“那就这样,我走了。(对蕙兰)小兰兰,阿姨有空就来看你,好好养几天。”
牛强和蕙兰再三道谢。宣母、杨主任和护士出了病房,可宣母又推开门,说道:“飞飞,你来。”
高飞飞答应一声出去了。
走廊上。
宣母:“飞飞,宣言昨天回家情绪很不好,你们吵架了吧?”
高飞飞(迟疑了一下):“没有。我只是劝他别跟着别人瞎折腾,人家是别有用心,利用他,可他就是听不进去。”
宣母:“阿姨还是有些不太明白,那些事听起来是在查案子,他们为什么偏要拉上宣言啊?国土局又不是司法机构。”
高飞飞:“就是说啊。就怪那个牟秉义,自己躲在幕后唆使宣言,他把宣言当枪使。”
宣母:“宣言自己似乎也有这种感觉,可是我还是觉得老牟不是那种人;在部队的时候,是宣言他父亲一手把他提拔起来的,不至于害宣言吧?”
高飞飞:“看看,阿姨你也这么想,难怪宣言对他深信不疑。阿姨,好好劝劝宣言,现在有些事已经牵涉到我爸了。”
宣母:“听说了。哎,飞飞,不管怎样,你们两个千万别闹什么别扭,听见没有?都快嫁进我家的人了,再闹起来像什么样子。”
高飞飞(扑哧一笑,抱住宣母的手臂):“听见了,妈!”
宣母:“这孩子。(喜欢地摸摸高飞飞的脸)那我走了。”
高飞飞松开宣母,望着宣母朝走廊另一头走去,而后返身进入病房。
早晨,牛家。一座老式墙门,一个天井,周围是丈余高的围墙,进深处,是一座砖木结构的老楼房,虽陈旧,却也十分的干净。此时,牛强母亲正在井边洗衣服,蕙兰从屋内出来,卷起袖子上前帮忙。
牛母(急忙拦住):“别动,别动!井水太凉,对你不好。”
蕙兰:“哎呀,阿姨,我没这么娇贵;这也不让动,那也不让动,尽好吃好喝,我都发胖了。”
牛母(边绞着衣服,边望着蕙兰发笑):“这才好呢,像你前些年那样,多漂亮。进屋去吧,桂圆糖氽蛋在厨房桌上,快去吃,一会儿就凉了。”
蕙兰(将脚盆里洗干净的衣服放入一旁的洗衣机甩干):“等阿强起来一起吃吧。”
牛母:“他还没起来呀,懒鬼!别管他,吃你的去。(朝楼上大喊)阿强,起来了,这都几点了。”
蕙兰:“难得休息一天,让他多睡会儿吧。”(将甩干的衣服晾在竹竿上)
牛母(将另一些甩干的衣服晾晒):“你呀,现在就这么惯着他,成家后自己就苦喽,傻姑娘。”
蕙兰(笑笑):“不会的。”
两人晾完衣服,牛母朝屋内喊道:“牛魔王,出来抬一下洗衣机。”
蕙兰上前去抬,被牛母挡住。牛父应声出屋,与牛母将洗衣机抬到屋檐下。三人进屋。
屋内。堂前,牛父坐下后继续呼噜呼噜吃泡饭,牛母去厨房端来了一大碗糖氽蛋放在桌上,说道:“兰兰,吃饭。”
牛父:“蕙兰,快吃,刚才我又把它热了一下,吃吧。”
蕙兰:“等阿强下楼来一起吃吧。”
牛母:“哎呀,又不是人参燕窝,还得一起补,吃你的吧。”
牛父:“就是,他还补个屁,补了尽捣蛋。”
牛母(调转筷子在牛父头上打了一下,忍着笑):“要死啊,你!胡说八道什么呀。”
蕙兰赧然低下头去。牛母责备地拿筷子点点牛父,然后对蕙兰说:“兰兰,别听他放牛屁,吃。”
牛强(走下楼来):“什么稀罕玩意儿,吃了会捣蛋。”
牛父忍俊不禁,噗一声将嘴里的泡饭喷在地上。
牛母:“没什么,没什么,快洗洗吃饭吧。(斜一眼低头偷乐的牛父)有其父,必有其子。”
牛强:“妈,你都白天黑夜的骂了我十多天了,还没够,连爸都遭殃,我不就是偶尔走火……”
牛母(厉声喝断,拿筷子指着牛强):“再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闯祸胚!”
牛强:“妈,我知错了,还要怎么样?”
牛母:“跟你说过多少遍,兰兰在这座城市里一个亲人都没有,好好照顾她都来不及,你说你……算了,说多了我自己都嫌烦。”
牛强:“事情都过去了,就别骂了,这些天我头都犯晕。”
牛母:“骂你是轻的,像你这样屡教不改的东西,这要在过去,就得受刑,宫刑!”(不禁笑了起来)
牛父又噗一声,只是没喷出来,连忙捧起饭碗佯装喝汤遮住脸,身子却笑得发颤。蕙兰则忍不住笑出声来。
牛强(故作镇定):“妈,我可是你亲儿子,这也太绝了吧。”(笑着走入厨房)
牛父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
牛母(斜眼看着牛父):“你看看你,是不是,一说到这种事就骨头屁轻,哪里还有点长辈的样子。”
牛父(放下碗):“你说的那是长辈该说的话?反倒说我,还有没有天理?”
牛母:“别天理地理的了,吃完饭,赶紧再去找冯主任说说,好好认个错,兴许还能要回那份工作。”
牛父:“不去!我没错,认什么错。不去!”
牛强(返回客堂):“什么认错,向谁认错?”(坐下吃饭)
牛母:“你问他。被人家开除了。”
牛父:“难不难听,开什么除,那本来就是份临时工作。别忘了,我可是国营大厂的内退职工。”
牛强:“怎么回事,爸?”
牛父:“没什么,街道那份绿化工作我不干了。”
牛母:“什么你不干了,那是人家开……辞退你了。你说你,管好你的花花草草就是了,偏要去管那闲事。”
牛父:“那是闲事吗?他们破坏了环境。”
牛强:“这云里雾里的,到底怎么了?”
牛父:“看见中心公园旁边的建筑工地了吗?他们向公园内排放泥浆,多么漂亮的公园,现在成了沼泽地,花草树木全死光,小河淤塞露出了河床,我能看着不管吗?”
牛强:“那公园是你管的,当然要管。找工地负责人啊。”
牛父:“找了,找了不知多少回,没用。”
牛强:“那,他们总该有个说法吧?”
牛父:“咳!那老板牛的,说是审批过的,上面同意他们这么做,哎,你说说,上面会有那种吃屎的领导吗?会同意他们这么干?”
牛强:“那也难说。你就让开发商去公园看看。”
牛父:“看个屁!那老板牛得,还叫我去上告好了,上市里、省里都无所谓。那有恃无恐的样子,咳!”
牛强:“那就向街道反映,让他们向区里,市里告去。”
牛父(对牛母):“看看,儿子都这么说。”
牛母:“你爸反映了大半年,有个屁用。他一次次打市长热线电话,总算来了两个人看了看;几天之后,街道冯主任就把你爸开……开了。”
牛强:“街道冯主任是吧?没事,我找他说说。”
牛父:“别去!,别说去求他,他就是八人大轿来抬我,也不去。”
牛母:“别死犟!那工作轻松,工资也不低,挺好的。”
牛父:“饿死也不去!阿强,你千万别给老子去丢脸啊。这事还没完呢,我就到市里去告他们。”
牛母:“别发神经!市政府是你家开的?这么点小事去添乱,就现在这样,那老板还撂下狠话呢,你还去捅马蜂窝。”
牛强:“那老板撂下什么狠话了?”
牛母:“这事你别管。”
牛父:“他说,要给我做寿。”
牛强(把饭碗重重一放):“他敢!我找他去。剁他妈!还真没王法了。”(起身要走)
牛母和蕙兰急忙将牛强拉住。
牛母(一手拉着牛强,一手快速点着牛父,咬着牙):“死鬼呀,死鬼!真要弄出大事来呀,你!(将牛强按坐在凳子上)吃你的饭!”
牛强(拿出手机打电话):“中豪,我家附近公园旁的工地,开发商老板是谁呀?……买什么房,老子要揍他!……啊!(笑了起来)那看起来得揍你。……那小子放出话来,要给我爸做寿。……纵容手下为虎作伥,该当何罪,你。”(挂断电话)
牛父:“中豪认识他们?”
牛强:“岂止认识,那就是君豪集团下的子公司。爸,算了,算了,他们就这样;让那老板跟冯主任说说,小事一桩。”
牛父:“别!谁说我也不去!老子咽不下这口气。”
牛母(白了牛父一眼):“争这口气有啥用,那份工作多少人排队等着呢,你还端起架子来了。”
牛父:“不去!就是不去!做人要有起码的尊严。”
牛母还要说什么,牛强拉了拉母亲的衣袖,说道:“让爸在家歇段日子也好,干了一辈子了,也该为自己活一回。爸,真要在家呆烦了,就去我厂里看大门。”
牛父:“我才不去呢。养了你这么大,就拿这看门狗来孝顺我?”
牛强(一拍脑门):“忘了,忘了,那不成狗崽子当主人了嘛”(笑着拉上蕙兰要出门)
牛母:“拉兰兰上哪儿去?”
牛强:“兰兰在家那么多天了,我怕她闷得慌,特意休息一天,带她去风景区走走,散散心。”
牛母:“哦,这还差不多。别让她累着啊,闯祸胚!”
牛强和蕙兰答应一声笑着走了。
夜,宣家客厅内。高副市长夫妇与宣母和奶奶笑谈家事。
高副市长:“嫂子,妈,孩子的事就这么定了,元旦为他们举办婚礼,春节以后就让他们去美国。”
宣母和奶奶高兴地笑着点头。
宣母:“把孩子的婚事办了就好,我对宣言他爸也算有个交代了,也了却了我一桩心事,去美国的事还是让宣言再想想吧。”
高夫人:“哎呀,姐,还想什么呀,放心吧,等我和孩子们安顿下来后,就接你们去看看,心里也好有个底。”
宣母:“倒不是不放心,孩子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高夫人还想说什么,高副市长抢先说道:“这事再说吧,还有大半年时间呢,宣言会考虑成熟的,眼下筹备孩子的婚事要紧。”
奶奶:“哎!对喽,这事比什么都要紧。”
高副市长:“妈,嫂子,说好了,孩子婚事的一切事务,都由我们来操办,你们就别管了。”
宣母:“那怎么行,是我们宣家娶媳妇,哪有让女方家操办的道理。不行,不行。”
奶奶:“就是,没这规矩。”
高副市长:“哎呀,妈,嫂子!本来就像一家人,现在又成了儿女亲家,更是一家人了,客气什么呀。”
奶奶:“外场面上说不过去的。”
高副市长:“让你们受累,我心里才说不过去呢。嫂子医院工作这么忙,妈又上了年纪,这事你们就别管了。”
高夫人:“就是嘛,我们这边人手多,办事也方便,也累不着我们。姐,妈,这事就不争了,听我的。”
宣母和奶奶高兴地答应了。
宣母:“那实在是给你们添大麻烦了。”
高副市长:“嫂子,再也别说这样的话了,听了心里难受。”
宣母:“亲情归亲情,事情归事情,我好意思坐享其成嘛。”
高副市长:“我的命都是宣言他爸救回来的,要没有他,我哪有今天。宣言就是我儿子,为儿子办婚事,天经地义。”
画外,宣言房里传出高飞飞和宣言的争吵声。
大人们一惊,面面相觑后急忙起身走了过去,可是房门紧锁着。里面继续传来高飞飞愤怒的质问声:“上有他党纪国法,下有纪委反贪局,你夹在里面算什么,啊?”宣言大声回答:“我算不了什么,可我有我的责任和义务。”高飞飞依然喊道:“天底下就你有责任义务,让人当枪使了还执迷不悟。”宣言针锋相对争辩道:“当谁的枪,我心里明白得很,用不着你来提醒。”
宣母(焦急地敲门):“哎哟,别吵,别吵!有话好好说,你们俩吵什么呀,快把门开开。”
屋内争吵声停顿了片刻,接着又听到高飞飞的质问声:“你明知道那些事已经牵涉到我爸了,还帮着外人搜罗证据,想干什么,啊?”宣言大声回答:“这与私人感情没关系。”高飞飞几乎吼叫起来:“什么没关系,从小到大,我爸哪儿亏待你了,你就这么冷血,回答我!”
高夫人(敲着门):“开门。飞飞呀,小点儿声,这么晚了,让邻居听见多不好。来,听话,把门打开,哎哟!”
房内传来高飞飞烦躁的喊声:“你别管!你们都别管!今天我非要问个明白不可。”
高副市长(用力敲门):“把门打开!大声吼叫,像什么样子!”
房门突然打开,高飞飞怒脸通红走出房间来,从沙发上拿起包,对父母说道:“爸,妈,我们走,回家!没见过这么冷酷冥顽的人,我今天算是看透了。走!”说完转身要走。
宣母(急忙拉住高飞飞):“飞飞,不走,不走,阿姨说他,阿姨说他。(将高飞飞按坐在沙发上)孩子,好孩子,不生气,阿姨骂他。”
高飞飞忍泪望着蹲在面前的宣母,嗫嚅了半天,眼泪还是忍不住簌簌下落,哭道:“阿姨,我爸要是出了事,我和我妈怎么办呀。阿姨。”说着便抱住宣母凄凉地哭了起来。宣母眼里也早已泪光闪烁,不停地抚摸着高飞飞的后背安慰着。一旁的高夫人也禁不住落下泪来。看到这里,高副市长不由得眼里湿红,叹息一声,故意大声说道:“我若死了,你们就不活了?笑话!别哭了。”
房间内。宣言沉着脸坐着,身旁站着的奶奶不时用手指戳宣言的头,轻声骂着。
奶奶(又指了一下宣言的额头):“昏头了,你!飞飞她爸是谁呀?是你的丈人,你怎么能帮着外人害他呢?”
宣言(烦躁地):“哎呀奶奶!你知道什么呀。”
奶奶(又重重地指了一下宣言的头,以致宣言的身子都歪斜晃动了一下):“糊涂鬼!你下半年就要和飞飞结婚了,你这样害她爸,老婆还要不要?还有没有良心?”
宣言:“哎呀奶奶,这不是良心的事。跟你说不清。”
奶奶(又抬起手来,宣言提前把头让了开去,老太太手指戳了个空):“死犟!还不快出去跟飞飞和她爸妈说句软话。”
宣言:“我没软话。”
奶奶(焦急地拍起了手心):“再不服软,老婆都要没了,快去呀!(见宣言坐着不动)哎哟,真是笨死了!有天大的事,就不能等到结婚以后再说。”
宣言(异样的眼神看着奶奶):“把老婆骗到手再说?”
奶奶肯定地拉长声调嗯了一声,满脸是当然的表情。宣言噗一声,想笑,却笑不起来。
画外,宣母埋怨的声音:“宣言,你高叔叔他们要走了,还不出来送送。”
宣言答应一声,不大情愿地站了起来,走出房间。
客厅内。高副市长和高夫人、高飞飞已经站在大门旁。宣言走到高家人面前,轻声叫了声飞飞。高飞飞头也不抬踅转身去不愿搭理。宣言一脸啼笑皆非的神情看一眼高副市长和高夫人,略低着头说道:“叔叔,阿姨,我……”
高副市长(举手一挡):“什么都不用说了,叔叔清楚,你是受裹挟身不由己。老实说,这里面,有你没你事情一样会发生,早晚而已。”
宣言:“叔,有些事情你是可以说清楚的,那是上面……”
高副市长(又抬手挡了一下,笑了笑):“孩子呀,你真是个孩子。宣言,宦海难测,暗潮汹涌啊,不是你想象的那么风平浪静。好了,不说了。(拍拍宣言的肩)做你认为正确的事,不要有太多顾虑。”
宣言不知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只是愣怔地看着高副市长。
高家人与宣母和奶奶道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