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四宝
自那日后,说熟也熟,说不熟也不熟的六人开始同行前往碧云庄,路上玩玩闹闹,着实有些游历的感觉。
碧云庄在循天国地界之内,路途有些遥远,走了将近半月也够不着全程的一半。
但同行几人的关系却发生着微妙的变化,穆容奕萧与虹棂晨虽是相敬如宾,却极有默契,每每遇着难处,皆是这二人想法一致,化解疑难。穆容奕萧好诗书乐律,虹棂晨好书棋舞艺,志趣也可是相好相投,算是结成了红颜之交。
陆影霄与柴悠旭虽已相认,但那女子却总是对他冷若寒冰,疏远的很,也不曾再叫他一声旭哥,可柴悠旭哪是个好惹的人物,总能把陆影霄惹的周身怒气高涨,再狠点就开始大打出手,什么桌椅板凳,茶杯碗筷,只要是能扔的,都可以往那人身上招呼。
穆容十三和白麒澈之间却是出奇的平静,相较之前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这小公主好奇心极强,看着什么好玩便想学什么,一时缠着柴悠旭学剑法,一时又跟着白麒澈研究医术,想混个神医大弟子什么的称号,与虹棂晨和陆影霄的关系也变得极好,整日虹姐姐,影霄的叫个不停。
可是这个活泼可爱的皮囊下却埋藏的沉重的心事,那个梦困扰她半月了。
金芒毕露的神兵握在淡蓝衣衫的女子手中,攥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泛白,此神兵乃伏羲亲传之利器,其锐不可当,举世无二。
眼前的男子是自己此生最爱,亦是此生独爱之人,祈宁的手不住的颤抖,嘴里的低喃渐渐变成了呜咽:“倫裔,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怎么办?”
如果你忘不了我,我便帮你好吗?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以后只有烁凰能帮你,也只有烁凰最爱你。
神兵落下,深深的刺进了男子的胸膛,化作金芒消散在他的胸前,斩去了他最美的回忆。但他的呼吸依然平稳,似乎睡的很熟,但这一夜过后,那个女人便会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从此再无祈宁,只有烁凰。
暗紫色的法阵下是巨兽的挣扎,怒吼,无数的妖魔异兽被封印于此,仅仅是七把东倒西歪的灵剑已无法镇住那强大的妖力。
谁毁了剑阵,她不知道,已无时间再去追查些什么。
但是明日太阳初升之时,这些如洪水猛兽般的蚩尤族人便会蜂涌而出,毁灭人间大地。
祈宁垂眸:“烁凰,结阵吧。”清冷的声线透着股酸涩,不舍。
站在阵外的女子闻声,冷不丁的颤了一下,十指交错,结成繁复的印式,然后化作一只金红的凤凰,盘旋于法阵上空,散下如火的绒羽,纷飞半空,落在灵剑上,落在阵中祈宁的身上,炸出白色的光芒,伴着阵中女子一声凄厉的叫声,结成新的法阵,叠加在原来的法阵之上。
一切都消失了,化入阵中的女子消失了,天上的凤凰消失了,那七把剑也消失了,一切都变成虚无的黑色。
再次映入脑中的是黄泉路前的三生石,鲜血写的字迹刺痛了双眼:生生世世,万劫无期
。
那夜她是被这八个字惊醒的,生生世世,万劫无期,说的是谁,梦中的女子还是自己,亦或者都是?
此后,穆容十三便发现了身边一些别人不曾知道的事,她九哥的寒沐剑,还有白麒澈与柴悠旭的配剑,皆是那法阵上的七把灵剑之一,也许他们之间的相遇本就不是缘分,只是宿命罢了,前世今生的宿命,那他们六人中,谁是倫裔,谁是烁凰,谁又是祈宁?
太多的秘密埋在心中,却又无法解答,但这件事她无法说出,如同被下了咒术一般,每每话到嘴边,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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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风景可真好。”穆容十三扶着栏杆,看着远山白云,惊叹的赞赏着。
白麒澈走到她身旁,依样扶着栏杆看向远方:“徐州本就是富庶之地,这凌云楼更有凌空探云之说,你是第一次见到吧。”
“恩,说出来你别笑话,我可是除了北绍国的皇宫,哪儿都没去过。”女子淡淡的笑着,面上调皮的神色中夹杂着无奈。
“也是,皇城又哪有得外面自由。”
穆容十三侧目,看向身旁的男子,眉目间带着股倔强:“可我现在也飞出来了啊,不再是那笼中鸟。”
白麒澈闻言,愣了一下,他一直都觉得身边这个丫头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调皮任性,有点傻乎乎的,但是从未觉得她的内心如此清明,不经意的扯出一抹浅笑:“现在不是玩的时候,先找出龙纹剑穗,去和奕萧、悠旭他们会合为先。”
“找龙纹剑穗到这里来做什么,不管是徐州还是凌云楼,都跟和那什么四宝扯不上关系吧。”穆容十三嘟起嘴巴,一脸的不乐意。
男子只是笑笑:“这我可不知道,你九哥叫我们来这里的,该是有他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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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被提及的男子此时正站在菩提塔的顶楼,这菩提塔只有七层,虽没有凌云楼三十二楼的高耸,却也气势恢宏,经纶四溢。
“这里是佛家圣地,怎会藏着嗜血镯那凶厉之物呢。”陆影霄一脸兴趣缺缺的看了看这些金碧辉煌的佛像烛台。
穆容奕萧闻言,只是意味深长的一笑:“白天是看不出什么异样的,晚上我们再来,你和悠旭随意去转转吧,我有事与棂晨商讨。”
“那我去客栈等你们。”
柴悠旭见陆影霄这般一说,顿时笑意染上双颊,一脸调笑道:“难不成你怕了我?竟不敢与我一同走动。”
“谁怕你啊,臭**。”怒眉一横,女子抬步径直向楼梯走去,后面的男子也不回敬些什么言语,笑着跟上那人的脚步。
一场笑闹结束,虹棂晨轻抿红唇,犹豫了半晌才向身旁的男子问道:“有什么要事与我商谈吗?”
不料此话一出,穆容奕萧却是笑弯了眉:“没什么要事要商讨,只是嫌那两人太闹腾,想让他们自己解决私事罢了。”
“也是,他们自小相识,如今这般定然是有误会夹杂其中,解铃还须系铃人。”女子淡淡的笑着,竟透着股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绝尘意味。
忽而又向身旁男子问道:“请帖上只说寻得四宝者可在终场与最后的赢者比武夺盟,并未说到其他用途,难不成奕萧也想当这武林盟主吗?”
“兴许是呢!”男子讪然一笑:“此四宝被先辈们藏了百余年都无人去寻,只因有灵兽相护,平平之人岂敢去夺,湘潭夫人此举,只是想逼出那些灵根深藏之人,有异人率领武林,才可敌过厉血堂的湛金斧。”
“那湛金斧又是何物?”
“传闻是千年前,魔军大将的兵器,落入厉血堂手中,日夜以鲜血供奉,持此斧者魔力护身,功力无人可当,真是江湖一大劫难。”
“我们皆非江湖之人,就算那厉血堂再强大,也不可能威胁着朝廷,你又何必去寻那四宝。”虹棂晨颦眉叹着气,穆容奕萧给她讲的这些,她在藏书楼中的典籍里也看过些许,本以为那都是传闻,无凭无据,现今才知道事事并非她所想。
“我们也去街上走走罢,晚些再来那取嗜血镯。”穆容奕萧自顾的说着,一掸折扇,抬步下楼,虹棂晨与他并肩而行。
待他们的身影已完全消失后,暗地里闪出一个中年男子,双眼微眯,嘴角还挂着厌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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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才几年不见,你待为兄如此,甚伤为兄之心啊。”说着,狐狸爪子便想搭在陆影霄的肩上,以疗慰那颗受伤的小心肝儿。
女子只是颦眉,一招小擒拿向那人打去,男子接了她几招,便急急收手,任她一拳打在身上,力道虽不重,但也不算轻。陆影霄偏头瞥了一眼他那张依然灿烂的笑脸,兴趣缺缺的转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柴悠旭跟在她旁边,揉了揉刚才被她打到的地方,依旧笑颜不改,目光却渐渐的分散到了其他地方。
走过一条条街道,陆影霄虽没有再和他说话,但也没有回客栈,只是两人一起,漫无目的的走着。
但是一条横空出现的丝帕却打破的沉寂。
“那位爷,奴家的帕子掉了,能劳烦您送上来吗?”柴悠旭拿起掉在他头上的粉色丝帕,抬头笑看着身旁的建筑物,门前匾额上‘春风楼’三个大字映入眼帘,再看看二楼那位倚在栏杆旁的娇媚女子,眼角的笑意更浓了。
陆影霄站在一旁,看着男子神情的变化,开口道:“楼上那位姐儿等着你呢,你不上去我可上去了。”不屑的勾起唇角,一脸的戏谑。
“丫头,你这般模样,可像极了在吃为兄的醋啊。”
“你配吗?”陆影霄顿时冷着脸,丢下冷冰冰的三个字,抬步离开。
看着女子扬长而去的身影,柴悠旭微笑,心中暗道:这丫头也许就是这性子吧,冷的很,但自己呢,其实是天性比较放荡。
回首径直的走进脂粉香浓的春风楼,已全然做回了那个江湖闻名的风流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