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雅历二万七千九百九十四年三月初。
周忠义领着两百护卫马不解鞍的经过七天奔骑,终于夕阳的斜晖下赶到了小山村外。
神骏的白马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嘴边已经有了一些白色的唾沫,这一路的奔驰也是累得够呛。快要到村子边上时,周忠义在前头挥手驻马,两百骑护卫立马长嘶,整齐划一,可见乃是军中精锐。
小村子的人早被闷雷般的马蹄声惊动,在叶贺的带领下来到村口观望,此时见到如此精兵,众人心中都暗暗心惊,却又想不明白这些军将为何到这山村来。
看他们有序的来到村口停下后,叶贺上前两步恭谨的抱拳笑道:“敢问各位将军,来此所谓何事?”
在叶贺问话的同时,村中的青壮都悄悄的将手放在了长弓猎刀上,如果这些军兵敢于胡来,他们也不会束手待毙。
只是这些动作在禁卫精锐的眼中,一切都显得如同儿戏,反倒是激起了他们的怒气,认为这是对将军和他们的侮辱。周忠义左手方的一个校尉满面怒容,打马上前,就要喝斥。
周忠义挥手制止:“乱世之中,也只能处处小心谨慎,才能保证自己和家人的安全,所以他们所为并无不妥。”
校尉听后点头称是,让在了一边。村里的人却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反而更加小心的注视着他们。周忠义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微微点头,翻身下马,朝着叶贺抱拳施礼:“本将来的匆忙,让各位受惊实属无意,还请多多包涵。”
“呵呵,将军同各位将士远道而来,还请到村里稍作休息,饮碗茶水,请!”叶贺见这些军将并无恶意,先向身后摆摆手,示意大家不必过于紧张,这才开口邀请他们入村。
“如此那就多谢了!”
周忠义谢过,转身挥手,两百禁卫齐刷刷的跃身下马,跟着一起向村中行去。行进间却见村里那些青壮虽然有所放松,却也并不是毫无戒备,暗自赞道:这样的警觉,只怕一般的军队也是做不到,如此也好,不然世子在此十余年岂不危险!
心中有所想,却也不忘向叶贺探询:“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叶贺,这个小村落的村长。”叶贺笑着回答。
听叶贺自称在下,周忠义微不可查的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淡然,毫无作伪,当下笑着道:“叶兄想必家学渊源不浅,也是江湖中人?”
叶贺心中一凛,有些惊讶的看了看周忠义,却见他就这么含笑望着自己,遂指着前面的房屋笑道:“前面就是草舍,将军请!”
周忠义也不追问,笑着同他进到了院子,村里各处都在忙着准备茶水和晚上的饭食。而一众青壮直到现在,才放松了心中的警惕,帮着安排两百军将休息并端茶倒水,总之是各自忙碌,却也不离开这周围,而且还留下了几人在戒备,当真是一刻也不放松啊。
待茶水奉上,周忠义轻缀一口后,就放下了手中的茶碗,四处打量一番才又开口道:“不瞒叶兄,本将这次前来是为寻人。”
“寻人?”叶贺停住了手上的动作,诧异的看了周忠义一眼。
“就是寻人!”周忠义肯定的道,一阵沉默,像是在追忆往事,叶贺也不打扰。好一会儿后,才见他叹息一声,道:“十一年前,嗯应该还差几个月才是十一年。那时候本将还只是左都御史李炳诚李大人手下的一个骁骑尉,六品的武职,现在已经是正四品的轻车都尉,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叶贺觉着奇怪,这位将军怎么好像是在彪炳功绩啊,正要开口时,又听他道:“那年,太子遭权腌郎琳勾结神殿主教陷害,我受命保护皇孙娘娘与皇曾孙出逃。逃至离此大概二十里地,却碰到了魔兽暴风魔狼。当时带着皇孙娘娘和奶娘,皇曾孙被奶娘抱着,那时候我只是一个蓝玄中介的武士,如果是独自一人,要对付暴风魔狼是没受命问题,但……”
周忠义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才又接着说:“后来与皇孙娘娘失散,只得将奶娘和皇曾孙安置在附近,才能去找寻皇孙娘娘……”
一直作为安静听众的叶贺在这个时候接口沉声道:“所以你就将奶娘和皇曾孙安排在了一个寡居的女人家里,然后再由奶娘谎称……。”
“你已经猜到了?”周忠义摇头苦笑。
然而此时的叶贺却面带悲戚,有些恍惚的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早些来?”
见他如此模样,周忠义突然感到一股不安的感觉萦绕心头,急声问道:“你说什么?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啊!”
叶贺突然起身,对着周忠义怒喝道:“为什么你不早点来,为什么……为什么就不早来几天……”
说着,已经是语带哽咽,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现在却……
‘轰’,周忠义如遭雷击,整个人就这么瘫软在座椅上,他已经明白了叶贺话语中的意思,皇曾孙,齐君王世子不在了。
“晚了?……来晚了,怎么会……,娘娘如何能够承受……”周忠义喃喃的说道。
过了一会儿,周忠义的意识恢复了清明,起身抓起叶贺就朝外走,边走边说:“快,带我去见梅娘,我要向她问清楚……”
小山村中发生的一切,断崖下的秦翊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现在的他依然在碧绿的寒水中起伏。
身体上原本密布的寒霜已经散去,脸色也恢复了一丝红润,只是还没有醒来的迹象。秦翊体内的混元真气已经超出了原本洗髓易筋经修炼出来的阳性内力,并将其也一并同化,不过又有一股阳性内力从混元真气中分离,一直守护这他的心脉。
潭中的寒气还是不停的向着秦翊凝聚,然后被吸收同化。然而秦翊此时却陷入了一个美妙的梦境,梦中,他站在纯阳宫的太极广场上,看着七个身着道袍的青年男女正按照七星北斗布阵,剑法演变,玄妙无穷。
随着不断的演变,秦翊终于看明白了其中的变化,天枢星位主杀,天璇、天玑主守,天权、玉衡、开阳主变,摇光主攻。
各种变化根据天权星位加以变化演变,以借天地之力攻杀防御。想明白之后,再看时,那七个青年却已经是在对反北斗七星阵的演变了。
所谓反,其实也就是变化上的不同,纯阳宫的反北斗七星则是以贪狼、巨门、破军命名七星位。
看过之后,突然眼前情景一变,秦翊已经出现在纯阳宫正殿前的广场上,只见广场中央一个巨大的葫芦形三足香炉,其中飘散出寥寥青烟。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秦翊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只是呆呆的望着四周的景色。突然,在他的四方各出现了一个手中持剑,身穿道袍的青年。而他就这样被围于其中,好像没有发现一般,没有丝毫动作。
“坤六断!”
耳中突然传入这样一个声音,就见四柄剑由四个方向朝着自己刺来,瞬间已到眼前,眼看就要被刺中,却又本能的提起轻功向空中纵去,险险的躲开了这夺命一击。
秦翊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攻击自己,记忆中好像自己也曾经和他们一样,穿着白色的道袍,手执三尺青峰,逍遥于世。
“震仰盂!”
“乾三连!”
“兑上缺!”
三声大喝,使思绪混乱的秦翊将注意力放在了四人的身上。面对变化无方,轻柔似风,快若奔雷的剑招,秦翊也只能傻眼的望着,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如何去抵挡躲避。
可每当感到剑气袭来,他都会依靠本能一般的做出各种腾挪、闪避、前后空翻,也或者用出梯云纵轻功升空避让。他的一切都好似本能,却也好像失去了记忆,只是感觉周围的环境与人的服装熟悉,并不记得是什么地方,什么人和事。
秦翊看见这些攻向自己的剑招觉得很是熟悉,想着要是自己手中有一柄剑,也能施展出那些精妙的招式。
当为着他的四人再次向他袭来,秦翊整个人好像完全变了一般,只见他将手虚握,就像是手中握着一柄剑一般,将自己刚才看到的武功招式从头到尾的施展起来:“乾三连,坤六断,坎中满,离中虚,巽下断,震仰盂,艮覆碗,兑上缺……八卦离阵,四相合一!”
这套四象八卦阵法,需要四人合力,站居四灵之位,称之为八卦聚阵。现在秦翊一个人,又都用的八卦剑法,当然是没有办法和人家四人相比,也只能勉力支撑。
最后实在没把握撑下去时,只得利用出剑的速度,快速的以剑气分别布置了四个四象八卦阵,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这看似简单的布置却需要对四象八卦阵的所有变化都熟记于心,能轻易的判断出阵法下一步的变化,这才能够以阵对阵,将其破除,这称之为八卦离阵。
秦翊手中无剑,但在他全心投入之下,却也剑气凝结有如实质,这样一柄由剑气凝结的剑,在整个纯阳宫也只有创派祖师纯阳子吕纯阳才能做到这般凝实。在这样的利剑之下,四名布阵的纯阳弟子也只能避其锋芒。
四象八卦阵一破,四人皆是消失不见。秦翊抬手呆呆的看着手中之剑,记忆飞旋:当初也是这般,自九老洞出来之后,自己手持长剑闯这四象八卦阵,以同样的方法破阵而出,也是在那天,进入了剑道的无剑境界。
之后,他便又去到了坐忘峰九老洞,在那里悟出了剑道的真意。
眼前的事物再一次的变幻,秦翊出现在了九老洞,盘膝而坐,脑中一遍遍的回想着七星北斗阵,四象八卦阵所蕴含的天地至理。
冥冥中好似有个声音不停的在秦翊脑海中响起:坤在西南,乾在西北,离南坎北,震东兑西,巽在东南,艮在东北;中间一圆为太极,逆行则一至坤,再至兑,三至乾,四至坎,五至艮,六至震,七至巽,八至离,九归太极。
太上无为,法于天地。气化三清,意达紫微。七魂收心,六魄归真。五气朝元,四象和神。三才复位,阴阳相混。圆融大千,修我真身。
只见秦翊两手相对平按,中指对准膻中穴,由上向两侧向下同肘分别画九圈,螺旋形下移至小腹,双手劳宫穴对准丹田捂住。之后双目紧闭,由此调息入定。
而秦翊体内的混元真气不断的运行,始于气海,过神阙、建里、巨阙,入膻中。然气上玉堂归紫宫,再经璇玑、百会入泥丸。内气之始,精气之终,神入泥丸以壮精神,真气回旋入丹田。
秦翊直觉丹田中有一颗种子,随着内力的增加,随时会发芽一般,内力就是种子所需要的养分。
清风抚过水面,掀起一道道涟漪,秦翊依然躺在水面浮动,没有丝毫将要醒来的迹象,只是脸色更为红润,他却不知道,梦中却已经筑就了修道者梦寐以求的道基。
要知道追寻天道之难,人们常说逆天而行,追寻天道又何尝不是如此,想要超脱天地间的规则,何其难!
所以,修道之人想要修炼筑基,除非有人愿意以自身真元为引,助其筑基之外,就只有找寻天材地宝炼制筑基所需丹药。完全靠着自己修炼,想要筑基成功,除了需要是天纵之姿,还要有人所不及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