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玉衡子乃是玉清子的师兄,同是崂山玉字辈弟子,几年前不知何故,竟屈尊降贵,驾临碧波山庄,有慕名之意,贺中流为人四海,瞧出其中意思,便以言语相试,这师兄弟竟欣然应允,答应在贺府奉食,被贺中流尊为首席西宾。
崂山玉字辈弟子本来有五位,均造诣不俗,道法精深,其余三位行为倒颇为正统,潜心修习正道,只有这玉衡子,玉清子师兄弟最好肆意邪游。崂山五子名气震于蓬莱,江南地带也颇有声誉,单单是这崂山派的大名,贺中流也是要给七八分薄面的。
贺中流脸上堆满笑容,连连抱拳行礼,虚心问道:“这种鱼一节究竟是何意?还望真人明示,贺某不才,愿垂首恭听。”
玉衡子闻言极是受用,面有得色,掀髯道:“这是一门极其高深的道术,非得道之人不能窥其中妙处。”
玉衡子话说一半,脸带微笑,洋洋自得,非闲散人等不能窥其中妙处?这话明显在说自己超凡脱俗了,干咳数声,徐徐道:“正所谓鱼跃化龙,鲤鱼跳龙门,这鲤鱼便是龙啊!那个阵法的阵眼之所在,是一株极其高大的梧桐树,有歌曰:风翱翔于天地兮,非梧不栖!这凤凰神鸟乃鸟中之王,列居高位,却只拣这梧桐树栖息,这一龙一凤,暗喻龙凤呈祥之意。
“八卦之道,高深莫测,合太极为一,阴阳互长,可生万物,以龙凤引之,威力几无穷尽,这般做法,像是要应付极其巨大的变故。那老头儿无端的消失掉,显然是受了高人的指点,在太极之力的牵引之下,去了别的地方。”
玉衡子一席话毕,以手捋须,脚下往来踱步,似乎在冥思这阵法所应对之物。
贺中流闻言,拍手称赞,随即面色疑惑,略欠身道:“这般大费周章,这变故究竟大到何种程度?竟然要以太极互生这般超凡大道来应对?”
贺中流虽是一介匹夫,但是这太极之力的名头之大,还有有所耳闻的,更何况身旁诵经念道者如云,耳濡目染之下,也能知道一些。
玉衡子止住脚步,表情唰的变为僵硬,似乎难以置信,良久才说道:“小则山洪卷地,大则山崩地塌。”
贺中流陡然一惊,退出数步方才站定,眼睛睁得铜铃一般大小,哆嗦不已,颤声问道:“真人可知将有何事发生?贺某在此蜗居一生,从未有过天灾人祸,这山崩地裂之事,嘿……奇怪!”
玉衡子神色一黯,茫然说道:“昨夜暴雨连绵,初歇时竟有群星闪烁,贫道略加判别,见星空现荧惑异象,客星列耀天庭,主星黯淡无光,有鸠占鹊巢的态势,所料不差的话,神州大地,将有大变故生出,那客星来自东南,暗合我处,其中奥妙,贫道也难窥其中一二。”
玉衡子说话间,眼神透出一抹狡黠神色,似有夸大其词的成分,这贺中流哪知道这其中道理,连连拍手,显然丧气已极。
玉衡子心中暗笑,话锋突转,说道:“尊驾府上是否有什么邪异的物件?譬如古剑,石锥之类大放异彩之物?”
贺中流满面茫然,叹道:“贺某只修内功,对于外家功夫无缘沾手,断然没有这些东西,丹炉之类倒是有不少。”
玉衡子微感失落,道:“如今事关重大,望先生勿要藏私,否则祸事起时,你我都死无葬身之地了。”
贺中流不解的道:“真人莫要吓我,还望实言以告,究竟是什么大凶之物,惹上天震怒了。”
玉衡子微笑道:“先生可知数千年前,禹皇下葬时的那个物件?”
贺中流惊道:“你说的可是神器砭石?”
玉衡子略微点头,说道:“当年禹皇下葬时,天生异变,天外飞来一颗巨石,那石头链痕三匝,神秘莫测,似乎来自天外,神器至此不知所终,据我所知,那件物事就在尊驾府上吧!”
玉衡子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一字一顿,语声突然变得尖锐冷冽,如金石交击,让人闻之生寒。
贺中流听出玉衡子话中之意,萦绕在自己心中多年的心结终于解开,这师兄弟二人竟是有备而来,包藏祸心,一时凉进心头,目光变得惶恐,浑身发抖,瑟声说道:“真人莫要误信他人谗言,贺某府上实在是没什么神器砭石,天地垂鉴。”
玉衡子闻言哈哈大笑,似乎已释怀,拍了拍贺中流肩膀说道:“老朽跟先生开了个不大的玩笑而已,什么神器!哈哈!”
贺中流见玉衡子眉目含笑,似乎听信了自己的话,也随声大笑,只是笑容中满带僵硬,让人听了极不舒服。
那玉衡子大笑数声,笑声不止,眼中闪出一丝阴翳,似有绿芒炸开,搭在贺中流肩膀上的枯瘦大手内力疾吐,早就蓄势待发的滔天内劲摧枯拉朽的灌入了贺中流的全身奇经八脉,迅速散漫开来,转眼间就已经占据了对方的身体。
贺中流笑声顿时止住,表情僵在脸上,那模样十分怪异,想要出声叫喊,喉结似被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丹田被一股虎视眈眈的强大的内劲包裹,随时都有被攻陷的可能。
玉衡子脸色刷地变换,本来满面笑容的一张脸瞬间写满了怨毒,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老鬼,你当我师兄弟是什么人呐!若不是看在神器砭石的份上,怎肯蛰伏在此多年,你是什么东西?哼!”
玉衡子重重的哼了一声,手上内劲再吐,瞬间将贺中流的那股丹田之力压制住,并射出一道彪劲,直接破丹田气海而入,存心示威。
变生肘腋,贺中流的修为本来低了这玉衡子两个档次,若是平地交手,胜负也当在两百招之外,怎料一直在自己身边侍候多年的首席宾客会暴起发难,竟被制住,身体奇经八脉俱被对方气劲占据,刚想凝气抵御,只觉得下腹一紧,紧接着便是一股钻心奇痛,下腹如被群蚁噬咬,痛入骨髓。
不但如此,丹田气脉尽数被一股奇形大力压制,真气顿时停滞,无论怎生努力,恁是发不出半点声音,憋的肥脸通红。
玉衡子手上力道不减,阴笑数声,道:“交出神器,嘿!不然非但你无法活命,你后山的那个宝贝儿子的臭皮囊恐怕也保不住了,惹怒了贫道,老子一道剑花,将其分尸。”
贺中流有苦难言,丹田气海被牢牢封住,哪里能说出半句话来,脸上被憋成了酱紫色,两只肥手不住的扒拉着,却无处着力,浑身真气如被抽空,举手投足都极是费力,身体恍如重于千钧。
玉衡子干笑数声,喃喃道:“足下以一手‘浑金重掌’驰名江南,如今看来,却是虚名无实,频道传你一招天外飞猪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