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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意外

匆匆而过的是时间,抓得着握不住的是记忆。秋天的尾巴消失之际,我在圣樱迎接的第一个冬天悄然而至。

立冬后的天气还不算冷,只早晚比较凉爽一些。这时期的学校总是让我感觉很疯狂,万圣节的化妆舞会刚结束不久,那些少爷小姐们又说要在校园舞会场地举行一个感恩节聚会。

我头疼的扔掉邀请函,埋头继续写我的请假信。理由我编的很冠冕堂皇,为了“王”这个宝座,需要一天的时间思考我以后的学习计划,好让自己可以不被人踢下来。

用完餐,我把写好的请假信交给翼。显然他不相信我的鬼话连篇,看完信就皱着眉问我:“出什么事了?”

我伸手接过常轶递来的茶,把小巧的茶杯捧到鼻前嗅了嗅,故意打趣道:“我的翼大学生会长,你是不是太敏感了点?还是细细品尝一下这CelonUvaTea怎么样吧。”

翼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听话的端起茶具轻啜了一口茶,表情没多大变化的接着说:“看来在圣樱学了不少东西。不过你别想扯开话题,我这个学生会长有权利不批你的假期。”

我牵起嘴角饮了口茶,甜香味十足的茶水瞬间在舌尖变得苦涩,并渐渐蔓延至口腔,然后又慢慢淡下,一丝丝甘甜伴着茶香再在唇齿间化开。

放下手中的茶,我面对着与平时略显不同的翼说:“你不是那种会强人所难的人,而且,就算我不说明白,你也应该清楚我是去做什么。”学生会长可不是当假的。

对面的人微微一愣,随即把投注在我身上的视线转向手中的红茶,久久才缓缓说道:“别忘了早点回来知道吗?我们等着你一起去参加聚会。”

我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感恩节清晨,我身着黑色西装,手捧一束白菊花来到妈妈墓前。被我一早拉起来的翼,把我送到墓园外就回了学校。老爸比我来的还要早,已经蹲在墓旁抽烟,看着妈妈的照片笑得有些脱线。

自从妈妈离开我们,每年的今天,老爸和我看起来都格外的像个正常人。我们会在这里说说生活中的趣事,并且笑到面部抽筋嘴发干。

我把手中的白菊放到碑前,跟老爸带来的那束挨在一起,顿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可始终只能对着妈妈的照片苦涩一笑。

不管多少年过去,那年的今天我永远不会忘记。如果不是为了把我推开,她也不会因此与我们天人永隔。老爸赶到医院时,妈妈已经没有了气息,我趴在病床边看着被妈妈鲜血染红的床单一动不动,灵魂被抽离身体大概就是那样。

当时老爸抱着我,不知所措的放声大哭的画面我还清楚地记得。被他抱在怀里的我全身都在疼,窒息感无法抑制的将我层层包围,大脑却清晰的可怕。

后来我退了学,原因是重度抑郁症,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思想与行动。老爸被迫放下工作天天陪着我,负罪感也因而一天天加深,无法解脱……

遥远的记忆终被不知何时出现的眼泪掐断,模糊了我的视线,顺着脸颊滑落至尘土中,消失不见。蹲在墓前的老爸还在说着我进入圣樱的事,笑的不伦不类。

我赶紧拿袖子往脸上噌,可怎么擦都擦不去泪水的涌出,而且还有越落越凶的迹象,最后我只好捂着脸放任自己哭上这一回。老爸幽幽地一声叹息也不可避免地进入我耳内,再从大脑直达心脏部位。

抽抽拉拉的哭完,太阳已经到了正中。老爸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着妈妈的照片特不正经的说:“小雪雪,我们宝贝饿了,起来……啊!”

不等他说完,我的脚已经踹上他的屁股,标准的狗吃屎姿势随着他的惨叫应运而生。等他爬起来反攻,十米开外的我才对着他狂吼:“饿死了!你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啊!蓝谦!”

老爸瞪了我一眼,后又面带微笑的跟妈妈道别,转身跟上我不忘教育一番。

“跟你说过多少次,不可以叫爸爸名字的。”

“那叫你‘迁徙’好吧?”

“心情不好也不要拿我出气嘛,宝贝。”

“我没心情不好。——你离我远点,再叫我一声宝贝我踹你哦。”

“踹吧踹吧,我最喜欢宝贝用脚踹我,越狠越好。”

我个死变态老爸!

★★★★★

吃完一顿不太安静的午餐,老爸说是去上班,我自己则是打车再次回到墓地。跪在妈妈的墓前我想了很多,特别是老爸的那声叹息,始终挥之不去。

今天的失常实属意外,我害怕无形之中替别人增加负担。那样的自己让我厌恶,更觉得罪孽深重。

老爸曾说过,妈妈的离开不是我的错。他说那话是我神智最不清醒的时候,手中拿着妈妈做料理用的刺身刀,笑看着他在手腕上划了一道。鲜血如柱的往外冒时,我却没有疼痛的感觉。只记得当时的自己笑的越来越大声,对着跪在我面前哭得撕心裂肺的老爸。

我知道自己有多么的不可原谅,可那也是在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谁的情况下。老爸在我发疯似的折磨自己的时间里日渐消瘦,日渐憔悴,每天对着妈妈的照片时间也越发的长,叹息声总是在无意中流泻出口。

抬眼看了看已经落于西方的红日,我极力压下快要脱离眼眶的泪水,使劲睁大眼睛盯着依然笑颜如花的妈妈看。

很快,夕阳谢落西山,一颗明星伴随着下弦月悄悄出现。流动的空气带着丝丝凉意轻拂而过,我艰难的站起身揉着发麻的双腿,身后不合时宜的传来一人的脚步声。本以为是墓园的工作人员,转头向后看了看才知道是个很像电影中专干坏事的打手。

我不自觉向后挪了两步,那人毫不迟疑地走到我左侧,抬起手刀快速向我后颈处落下。我腿麻的无法移动,只能捏紧拳头一击即中他手腕处,但由于站姿问题,那一拳挡住他的攻击还行,根本伤不了他。

知道我行动似乎不便,他干脆走到我身后,又一个手刀落下。这次我实在没办法防守太长时间,不久就被他敲昏过去。

稍稍有些知觉时,我便开始觉得浑身发冷。闭着眼想抓被子来盖,可摸了半天也没摸到东西,意识几乎是在瞬间清醒。

立刻睁开眼观察四周,但一点光亮也没,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又试着闭上眼再睁开,还是一样。

放弃寻找光源,我揉了揉还有些酸疼的后颈项,完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虽然我是圣樱的学生没错,但绑架我实在是有点亏,谁会那么笨?想杀我?更不可能,要杀早没知觉了。恶作剧?凌夜星都没这么无聊。还是说……给我一点教训?

即不绑我又不现身,只把我关在某个地方与外面隔绝,似乎只有泄愤这一种说法行得通。假如情况真像我想的这样,那这件事是谁做的几乎都能确认,只要我找到门出去就可以自由了。

正美美的想着,安静的空间里一阵悦耳的钢琴声响起,吓了我一跳。转头看向右侧声源处,一个东西忽明忽暗的闪着白光,竟是手机。

我没有要接听的打算,只是捡起它借着光亮查看了一下周围。没有窗户,没有门,空间也不是很大,十平米不到的样子,是个很完美的牢笼。也许出去的唯一希望就是我手中还在锲而不舍的弹奏着PorUraCabeza的手机。

看了手机许久,为了本人的自由我还是按了通话键。

“蓝同学,接听的速度有点慢哦。聚会早就开始了,你怎么还没来呢?”

属于花季少女应有的清亮嗓音,带着丝丝得意,毫不掩饰的把此刻的愉悦从言语中透出。

我没有耐心跟她打哈哈,握紧手机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对方也没装傻,在那头轻笑出声:“离开圣樱。”

我脱口而出:“幼稚!”

颜惜玥明显被我激怒了,好一会才压低声音道:“你现在的处境没有权利说不,只要你答应,我立刻放了你。”

我算是跟她耗上了,直接挂掉手机不理她。除了凌夜星,她是第二个让我觉得不可理喻的人,真是有够莫名其妙的讨厌!

如果我一夜不回星辰庄园,翼他们还不知道要怎么找我呢?说好要回去跟他们一起去参加聚会的,现在却弄成这样。想想昨天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清楚地告诉了他们我的去向,这还是近几年来的第一次。

肯定是他们当中的谁无意中透露了我的行踪,才让颜惜玥轻松地找到个这么好的时机。

没过多久,颜惜玥又打了几个电话。我干脆把铃声调成了静音,拿着手机在墙上找机关,连房顶和地板都没放过,但都无果。

★★★★★

两个小时后,我被人放出了黑屋,出口就是我踢踢踩踩了半天的地板。可想而知,我被放出的瞬间摔得有多惨。

然而最让我想扁人的是,那小黑屋竟是颜惜玥家的壁炉烟囱,关进去都是个高难度问题吧!现在我身上有多脏不用看镜子都知道。

还好自称是颜管家的老头命人给我梳洗了一番,还贴心的让我换上一件白色礼服,配上狐裘,以风速把我送到了一个拜占庭建筑前,再以风速离开。其间只用了半个小时不到,快的令人乍舌。

我提着裙角,头昏脑胀的看着湖面上的建筑。圆形白色穹顶,由八跟罗马柱支撑而起,每个罗马柱之间都有帆拱作为连接。因为是夜晚的关系,湖面上映射出整个璀璨的夜空。加上建筑周围散发出的光,真的有种身处仙境的错觉,伸手便可触到繁星与明月。

踏上湖心建筑的唯一通道,更觉的有些飘。脚下的道路由水晶铺设而成,在灯光照射下更显透明,像是踩着水面在行走一般。而道路两旁伫立于水中的樱树会提醒你,千万别踏错地方。

到了会场大厅,碧绿色的地毯像是一片草原。巨大的圆形穹顶上绘制着蓝天白云,模拟太阳形状的巨型太阳灯将整个大厅照的亮如白昼,与建筑外的黑夜似是不在同一个世界。

由于会场大的离谱,我来的也比较晚,正在聊天嬉戏的各位根本没注意到我的出现。我也乐得如此,三步并两步的跑到放有食物的方形长桌前,拿起托盘自顾自得挑了起来。

聚会的菜单是以欧美国家的食物为重点,传统的Roastturkey与Pumpkinpie两道大菜则必不可少,苹果、栗子、胡桃加上果汁和布丁,这些更是一应俱全。

我选了鹅肝冻作为开胃菜,主餐是烤牛肉、红酒烩鳗鱼和约克郡布丁,再配上Lemoncello作为饮料。要的汤是英国人最喜欢的甜菜根汤,最后还拿了甜点黑莓蛋糕。

“猪才这么吃吧?”

也许是美食太诱人,又或许是我饿的脑子里只剩下把胃填满的方,旁边什么时候多了个人我都不知道,而且还是我需要警惕的人。

放下手中的托盘,我极其不愿意的转身直视来人:“不要那人和动物比,这样只会自跌身价。”

颜惜玥上了妆的脸一抽,不大自然的笑说:“看来苦头还没吃够,你就不怕下次出不来?”

我耸耸肩:“无所谓。倒是你得注意点,一个年级的‘王’忽然消失不见,没人会坐视不管,特别是那三位。再说你根本没胆让我消失,要不然今天我也不会出来见到你。至于被你招待的那几个小时,我这次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胆敢有下次,我会让她在圣樱呆不下去。相信颜惜玥不会听不懂我的意思。

她的脸已经接近扭曲,紫罗兰拖地长裙端庄优雅的气质一扫而空。我没时间再去管她,端起托盘找位子去也。

谁知还没跨出一步,她抬手直接打翻了我的食物,填肚子的东西全泼到了她身上。随着一声尖叫,颜惜玥摔倒在地,会场上的人也被吸引了过来。

明知道颜惜玥又想搞鬼,我却不能转身离开。那样只会让同学们误会我对她做了什么,到时候全身是嘴都说不清。

我赶紧从桌上拿了餐布帮颜惜玥清理衣服,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又被人一巴掌扇的倒向一边。

左脸颊火辣辣的痛感过后是一阵晕眩,等我反应过来,颜惜玥已经跪在我面前,哭得梨花带雨。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请你相信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在意我跟夜星从小一起长大。可我已经答应过你了,不会再接近夜星,你就放过我吧!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也是在此时,星辰庄园那三位一起出现在我视野里,表情是说不出的意外。电影剧本写得都没那么巧合,现在偏偏让我遇上。

真是讽刺!

翼和绫迅速分别把我和颜惜玥从地上拉起,凌夜星背对着我替颜惜玥擦眼泪。那女人却没完没了,哭闹着非要让我放过她。

绫把我护在怀里看了看颜惜玥,手轻覆上我已发麻的脸问:“怎么回事?”

我盯着颜惜玥不出声,头痛的快要裂开。现在无论我怎样解释,看到整场戏的人都会帮着颜惜玥不是吗?我又要去浪费唇舌做什么呢?

见我不出声,绫只好对着翼说:“我先送小樱桃回去,剩下的交给你。”

翼了解的点点头,把外套脱下给颜惜玥披上。一直没出声的凌夜星单臂一伸,挡住了我和绫的去路。

“先道歉。”

我抬眼仰视着他,并没有出声的打算。倒是绫,有些气恼的维护我道:“事情都还没弄清楚,你凭什么要小樱桃道歉?”

凌夜星放下手,垂首看着我浅笑:“因为事实如此。”

呵!突然有种想大笑的冲动。事实?他知道什么是事实吗?

“事实就是,在要我道歉之前,请你自己先弄清楚是非对错。信不信由你,今天这件事,我才是受害者。”瞪了一眼还在抽泣的颜惜玥,我拉着绫的手直奔出口。

“真没有教养。”

脚步因为凌夜星的话而停下,我转过身看向他:“你说什么?”

“我说你有人养没人教,也不知道怎样的母亲能教出你这种……”

凌夜星下面的话还没说出口,脸就被突如其来的一个耳光打的偏向一边,身体更是由于惯性跌了两下。颜惜玥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我,绫和翼包括整个会场的人更是连呼吸都放慢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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