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任你戏弄,但你没有资格对我母亲进行评判!还有你!”我捏着发麻的右手把视线落在颜惜玥身上,踱步走回桌前拿了把餐刀,左手握住刀身直接拉下,鲜血立刻没有阻力的往外冒。
绫几乎是冲到我面前,掐着我的手想替我包扎,却被我固执的挡下。一旁的翼也像是失去了镇静,把已经瘫倒在地的颜惜玥扔下,红着眼要旁人快叫医生来。
在我把满是鲜血的左手举到颜惜玥眼前时,所有人的眼球全聚集在我身上,没人再敢发出丝毫声响。
包括凌夜星。
“想要我离开圣樱是吧?我会如你们所愿!但睁大你们的双眼看清楚!我不是怕你们!只是不屑再呆下去!”
绫说得对,在圣樱,利用别人而达到目的的人多如牛毛,我今天才算见识到人心的险恶。当初,我理直气壮的反驳过绫,说我该不该到圣樱来不是我们能说明白的问题。现在,我依然不曾后悔,只是答案已经不再那么重要。
还在滴血的手很痛,眼前的世界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我用没受伤的手揉了揉眼睛,下一秒就被绫稳稳地接住下坠的身体。
“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他轻轻地拥着我,鼻音有些重的柔声询问。
我摇摇头,使出全身的力气从他怀里站直:“谢谢,我自己会走。”
是为了维护自己最后的一丝尊严也好,还是为了跟绫撇清关系也罢。我只知道,此时此刻的我不能服软,特别是对绫。
相较于翼若即若离的温柔,绫的存在一直都让我很苦恼。他对我寸步不离的照顾,有时真的会让我喘不过气。我不是什么都能给得起的人,尤其是感情。
从绫的怀中走出,他还是不死心的拉住我的手跟在身后,我是怎么都挣脱不掉他的钳制,最后只好开口求他:“放开我行不行?”
绫握着我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久久才问出一句:“你把我当成什么?”
朋友,十四年来第一个朋友。
可我只能抽出自己的手,背对着他毫无感情的的说:“同学。”
“就只是这样?”
“对,我们只能是同学。等我离开圣樱之后,你也只是我曾经的同学,再没有其他。”
撂完话之后,自己怎么走出会场的实在是不太清楚,只隐约记得我在昏过去之前看到了一脸焦急的左晗。
醒来时果然不是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有些像医院,可又没有医院里该有的味道。照看我的是一位少年,长得不算好看,却很清新。
见我醒来,他笑着起身出去。回来时,左晗跟在身后,穿着一身居家服饰,眼镜也没带,看起来要比以前温和许多。
快步走到床前,左晗摸了摸我的额头问:“现在感觉好些了没有?”
我点点头,由那少年扶着靠起,喝了口水。
等那少年放下茶杯,左晗伸手把他抱在怀里介绍说:“他是我的恋人,叫明羽。羽儿,这是蓝慕樱。”
我再次点点头,有些吃力地伸出手:“你好。”
明羽腼腆一笑,握住我的手:“你好。”声音很是清脆。
左晗见我对他现在的动作没有表现出反感,干脆抱着明羽坐在床头开始训我:“小樱你这次是不是对自己太狠了点?如果不是我找的你及时,左手都有可能废了你知道吗?什么事情至于你这样?怎么就这么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呢?下次再这样我可不救你。”
我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五年前,我也曾像这次一样伤害过自己,而且不止一次。每次得到的不是责骂,更不是训斥,有的只是老爸心中那泛滥的愧疚。后来家里有关妈妈的任何东西都被老爸封藏,我开始极力的去控制自己思想与行动,并尽量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做出什么让人担心的事,但结果还是……
“蓝大小姐,我说的只是气话,你别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好不好?”
“我是不是该继续去看心理医生?”
左晗一愣,示意明羽先出去。待房间里只剩我们两人才开口道:“我不知道你以前遇到过什么样的事情,也不明白你现在心里是到底是怎样想的。但我很清楚,你对那三位少爷来说很重要。”
我嗤笑出声:“重要?要真是重要,今天我也不会躺在这儿。”
凌夜星不问缘由的相信颜惜玥也不愿相信我,这就是所谓的重要?
“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左晗坚持他的想法。
我摇摇头:“不重要了。”反正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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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左晗送我回到家,恰巧老爸没有去加班。看到我手上的纱布跟脸上的手掌印,他差点没跳脚,东问西问的非要我说出是谁干的。我当然是什么也不会说,借身体不舒服回了房。
晚上老爸敲我房门说要去外面吃饭,我没有推脱,戴上口罩跟他一起去了经常光顾的一家日本料理店。
吃饭的途中我是多么想告诉他圣樱的事,可始终还是没开口。我知道这几年老爸很不容易,所以自己也尽量做到了不让他为我的事烦心。不知不觉中,他对于我的事是从来不开口询问,除非我找他商量。
与其说我们是父女,不如说我们连朋友都不如。我们从不曾好好地促膝长谈,更没有一般人眼中父女该有的亲昵,彼此之间总是分开行动,唯一的交际就是那个家。
我不知道我跟他之间是从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总觉得自己不该在他面前袒露心迹,一丝一毫的软弱都不愿让他察觉,怕的就是他会再次想起我崩溃的那段时间。
吃完饭,我们按原路返回家中,途中依然没说什么有意义的话题。不过,今天的老爸似乎很开心,脸上的笑意一直很明显,吃饭的时候还小酌了两杯。
想想上次他喝酒是绫来我们家那次。那天他也满脸的笑容,跟拣着五百万似的,还对绫殷勤的足以让我这个女儿感到发寒。最后在忍无可忍中,我把他踢进书房进行威胁式教育,说如果他再敢骚扰绫,我会住在圣樱永不回家。
话说那次绫还问过我,喜不喜欢跟他在一起,我记得我说了一句“烦并快乐着”。就因为这句话,绫当时笑得跟个孩子吃到糖似的开心。
而如今,他一定恨死我了。
翌日起来,手着实疼的厉害,我就把左晗开那些药找来吃了一些。到了下午还不见好转,老爸急的非要我去医院再检查一下。没办法,我只好打电话叫左晗来帮我看一下,顺便换换药。
没想到,跟左晗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人。那落寞的表情实在让人无法直视。
他今天依然穿着圣樱的白色制服,黑色长发却被他用根黑丝带随意扎着搭在肩上,看起来要比在学校时休闲许多。
绫一直都很喜欢白色的衣服,在进星辰庄园不久我就发现。以前他还跟我说过,在刚进圣樱时,每天最头疼的莫过于穿着黑色制服出现在同学面前,所以那时的他就以特优生的制服为最高目标。功夫不顾有心人,最终他在第二年评选中夺得“王”的称号,穿上了他朝思暮想的白色制服,自此再也没有脱下过。
真是一个思想简单而又过分执著的人,他这么评价过自己。但也许就是因为他身上的单纯,我才忽略掉他有时一闪而过的戾气和占有欲,没有任何多余想法的与他相处。
可我也明白自己那天说的话有多重,之后更是没有奢想过有天他会原谅我,也不曾想他能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开口,或是该做些什么。绫亦是如此,皱着眉看了我许久都没说出一句话。
老爸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挂着我的伤,拉着左晗就让他帮我检查已经肿的像个包子的手。
我痛得龇牙咧嘴,老爸便心疼的伸出一只手让我使劲捏,绫就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左晗帮我拆纱布,查看伤口,上药水,再包上纱布。
等折腾完,不光是我,连着老爸跟绫在内都出了一身冷汗。左晗收拾好医用品,不太乐观地摇摇头说:“很难恢复,伤口太深了。”
“那有什么方法可以降低痛感吗?”绫抢先一步问道。
左晗还是摇头,老爸和绫同时垂头叹气。
见他们如此消沉,我无所谓的笑笑:“没事的,痛痛就习惯了。”
老爸再次跳脚:“你说得倒轻松。昨天我还以为就一点小伤而已,今天要不是手肿成那样,我还不知道有这么严重。你到底是怎么弄的?”
知道老爸这次真的生气了,我低头诚实回答:“一时没控制好,拿刀割的。”
大概是有外人在场,老爸没有把这话题继续下去,只无声的叹了口气,转身到窗边抽起烟。
之后我们几个再不敢出声,左晗就回去陪他的恋人了,我和绫干脆到附近的公园逛逛。回来的时候意外的遇到了宫城玦,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个女孩,面相总感觉很眼熟。
“你不打算回圣樱了吗?”宫城玦走在我左侧,手里了拎着刚买的东西问。
我看了看身后的绫,摸着脸上带的口罩摇头说:“不想回。”
“那有没有想要去什么学校?”
继续摇头。我现在只能用无头苍蝇来形容自己,怎么跟老爸摊牌都还没想好,难保他不会有把我剁了的冲动。
“蓝同学。”女孩的声音从右侧响起,“要不然你来我们德阳吧。”
我眨眨眼:“德阳?”
谁知宫城玦在一旁急道:“宿晓!你能不能继续安静点!”
女孩撇撇嘴,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好好,我不说就是,发那么大火干嘛。”
然后又套上我胳膊喜笑颜开的劝说道:“你还是回圣樱的好,玦今天就是为了这事特意来找你的。”
我听清楚了她的话,但没听明白,转头不解的看向宫城玦:“什么意思?”
宫城玦不自在的推了推眼镜,又清了清喉咙说:“我曾要的信任你还没给我,我当然不希望你就这么离开。再说昨晚的事情我知道不是你的错,要离开圣樱也不该是你离开,你不应该就这样认输。”
“认输吗?”我停下脚步直视宫城玦:“就当是我认输好了,而且你要的信任我早就说过给不了,你也不用再在我身上花费时间。”
我的话让宫城玦显得有些气结,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扯掉我的口罩大声斥责说:“你可以容忍她的所作所为,我不行!还有那个凌夜星,他凭什么那样对你!?”
来不及阻止他的动作,我捂着左脸不自觉提高音量:“那也是我的事!你没权利管!玦少爷!”
再没心情管那两人,我拉着绫直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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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话的在家安安分分的休息了几天,老爸因为不放心,也请了几天假在家照顾我。其间翼来了几次,绫则是每天都会带左晗来看看我的伤,顺便告诉我一些圣樱里的事情。
凌夜星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在学校和星辰庄园,具体在干嘛绫也不知道,空手道部现在完全是靠宫城玦一个人在撑着。还有颜惜玥生病住了院,好像是那天受了太大刺激,一直在高烧中。再就是我离开圣樱的事翼没有封锁住,还是传到了理事长耳中。不过他没有要放人的打算,反而在校会中说我会在伤好了之后就回圣樱。
周末的时候,我去了我家附近一所学校问下情况,学校的名字正是那天宿晓口中的德阳。结果让人有些抓狂,德阳虽然很想要我,但我手中没有圣樱的退学或转学证明,他们又不敢要。
出了德阳,说实话,走在人群中真有那么一点迷茫。
当初我能进圣樱,完全是成绩的功劳。如果这次毫无理由的说要离开,校方肯定不会轻易放我,甚至会查清楚我要离开的原因。那天聚会上发生的事自然会水落石出,到时候更走不了。
可如果要说原因,我该怎样说才好?不适应?不适应不会早说?课程跟不上?可能吗?压力太大?那我不就是逃兵?
“那个……蓝慕樱小姐。”
“嗯。”我随口答道。之后才回过神,停下脚步观察周围。
靠我左手边有一位老者,更确切点说是位老管家。单边无框眼镜,镜架前端到后端有一条金链垂下,身着一套黑色燕尾服,里面是雪白的衬衫,花白头发一丝不苟的全梳向脑后。整个人的总体感觉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干净利索。
我往后退退,避开前面即将撞上的电线杆,然后再转身看向他。
老管家唯一弯腰,行了个礼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常枢,是凌家总管。”
我皱着眉还他一礼,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他:“常轶是你的儿子?”
老管家还是礼貌性的点点头,算是回答,面部表情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
我随直接进入正题:“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恭敬地回答道:“我家老爷想见见你。”
“我好像不认识什么凌老爷,可以不去吗?”没准凌夜星也在那,想想都觉得阴谋重重。
常管家有些为难,便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老爷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我狐疑的接过,打开,里面是一张照片。
我妈妈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