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应早被吓得退到了人群后面,此时站在最前面的竟然是付昆。他被燕儿瞬间变化的表情,吓得调头就跑。可燕儿的速度非常快,就在他转过身刚迈出去一条腿的时候,燕儿已经嘶叫着冲到他跟前,紧接着一个跳跃,整个人便扑到他背上。强劲的冲力让付昆的身体失去平衡,背上附着燕儿重重的扑倒在地上。他挣扎着想要逃脱,可燕儿却像是牢牢的固定在他身上,怎么也甩不开。紧接着就听一声暴戾的嚎叫后,一张满是粘液的口中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转瞬便朝付昆的后脊咬去。我当时急的一闭眼,心想着他怎么也躲不过去了。可就在这时,原本竖起耳朵等待着的惨叫声,却忽然变成“叮当、咯吱”一声轻微却脆亮的触碰摩擦。
我连忙睁开眼去看,两个人仍然匍匐在地上,这时燕儿原本朝付昆咬去的牙齿上叼着的竟是二叔手里的铁锹头!再看二叔,这时候正单腿跨前,伸直右臂,弓着身子把铁锹送了出去。也就是在一瞬间,就见他手腕拧着铁锹柄用力一翻,燕儿一下便松开了嘴,随后口中的粘液,瞬间被淌出嘴外的血液替代。二叔没有停留,膀子上又是一吃力,手里的家伙顺着力道抵在燕儿的胸口上,直接把她推离了付昆的背上。付昆身上一下轻松下来,慌慌张张拼命向前爬了几步,逃离了燕儿的攻击范围。
二叔这两下,看起来并没费什么力气,十分轻松的便把燕儿推开了。回想起他前两次在危机关头的举动,让人不禁又一次被他折服,但是这个时候,也没有时间想太多。那边被推出去的燕儿,此时并没有停止动作,嘴里仍旧咕噜着正要从地上站起。王晶这时候离她最近,还没等她屁股离开地面,便一个纵身跳上前去,单手一提她的头发,猛然将燕儿的脸向上仰起,然后另一只胳膊迅速圈着她的颈部,死死勒在脖子上。燕儿被他锁着喉坐在地上,手脚不停挥舞扭动。海子和小兵见状赶紧跑上去帮忙制住。二叔转身进了屋子,拿来绳索,然后几个人合力把她绑了个结实。
当时凉棚的雨虽然不大,但因为之前在雨里跑了有一阵儿,这时候身上又一次湿透了。几个人把她抬进外屋避雨,虽然被绑着手脚挣扎不开,但刚放到地上,她嘴里便发出嘶吼,同时摆动着身体朝有人的地方蹭。二叔见状,干脆把她拖进里屋,牢牢得绑在床脚,随后又在床上压了装衣服用的大木箱。
一切料理完毕,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几个人纷纷退到外屋。这时候,我忽然想起早上在村口的高三儿,心里不禁担心起来。于是对二叔说,“燕儿是不是被狗感染了?”二叔听我发问,转头看着里屋的燕儿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说,“不知道。”然后缓了下神又说,“我以前见过被狗咬发狂犬病的,不是这样!”说完便把头靠在墙上,抬眼看着房顶不再说话。我又想跟海子说高三儿得事,但他现在的状态实在不好,做着和二叔同样的动作,呆呆的盯着房顶。想想在这么残酷的事实面前,我们几个外人都几乎接受不了,叔侄俩还能撑到这个地步,已经是超乎常人了。我想就算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只会凭空再给他们添堵而已,只好将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但是思前想后,总觉得放心不下,虽说村子里人多,高三儿就算发起病来,也不见得能制造多大的动乱。但是齐妈妈现在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回去吃饭,这么晚了要是还不见人,心里能不担心海子吗?就算她想到我们是被大雨阻挡,不得不在海子爸爸这里留宿,那燕儿呢?就算她也能想到燕儿来了这边,但总不能真就一点都不担心的坐在家里,说不定会在村里四处找她。这么大的雨,人们肯定都躲在家里,要万一在街上遇到发了病四处游荡的高三儿,那后果将不堪设想。想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便说,“咱们还是回去吧!最多就是被雨淋,阿姨现在一个人在家肯定特别担心。”
我的话刚一出口,除了二叔,其他人像是顿时反应过来,纷纷把视线移向我。小兵立刻就说,“是啊!早上出来时,村里的那个高三儿不是也被咬了吗!现在会不会也出事了。”听罢,本以为海子会第一时间做出强烈的反应,但他却又一次让人出乎意料的冷静。眼睛仍旧呆滞的盯着房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反而一贯平静的二叔,却一下惊诧起来,“村里也有人被咬了?”小兵点点头,把早上的事和二叔说了。二叔听后低着头说,“希望血清能压得住。”然后又看了一眼燕儿,“不过这个情况,也说不准。”说着便侧头看海子。
海子坐在二叔旁边,可能感觉到了二叔看他的目光,便侧了侧头面向二叔,说,“那就回去吧!”
到了这时候,一句“那就回去吧”几乎让所有人心里都掀起一阵狂喜。倒不是因为海子终于发话了,而是在经历了这一番折腾后,“回去”两个字顿时勾起人们就要从地狱重返天堂的向往。
看了看屋外一直狂飙的大雨,现在终于有些减弱的迹象了。想想来的时候,一路上多半都是晴天,我们连走带跑的用了将近三个小时才到这里,如今雨下了大半天,山路肯定十分难走,况且这时候的雨势只是减弱,却并没有完全停下来。不知道路上还得花多少时间。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视线非常不好。我看了下时间,没想到经过这一番折腾,已经快七点了,于是说,“要走得尽快,不然到了村里都得十一二点了。”
海子看了一眼里屋的燕儿,说,“燕儿怎么办?背上她太危险,万一被咬了就麻烦了。但是也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说完,所有人又是一阵犯难。我其实很想说,先把燕儿留在这儿,等我们回到村里再找人过来接她,或者直接把大夫领到这里。但是这话却不好说出口,因为燕儿是二叔和海子的家人,我们现在出发,如果加快速度不出什么状况,一个来回怎么也得耽误五六个小时,这就到了后半夜。虽然以她现在的状况,不会有人敢来接近,但是把一个小女孩留在这么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待到大半夜,做为家里人肯定放心不下。况且谁也说不准,这附近是不是还有其他动物出没。她现在被绑着,随便出来个稍大点带有攻击性的动物,就能把她撕巴了。但是又一想,海子爸爸能在这生活这么久,倒也不至于会有什么危险生物。不过话又说回来,燕儿被狗咬后没多久,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摸样,谁又知道黑子在袭击我们之前没有攻击过其他动物,那被它咬伤没有致命的动物,是不是现在也变成和燕儿一样的情况。这些的确是该顾虑的,但是眼下也总不能就这样干耗着。
海子又说,“我们不能都离开,这里得留人。”想想也只能这么办了,二叔便点头。海子让吴应和小兵留下,后来看付昆像是快要虚脱了,就把他也留了下来。二叔又说,“回去一趟不用那么多人,有一两个腿快的就行了。”想着几个人里也就他和海子路熟,便决定由叔侄两个回去求援,其他人都留守。说到这里,虽然就要回到“天堂”的希望,一瞬间又被扑灭,心里实在不爽,但想来也是,要是我们都走了,这里万一有情况,也没个人照应。凭二叔的应变能力,一般情况都不在话下,所以他身边有没有人都无所谓。可笑的是剩下的我们这一堆人里,除了王晶还能应付一些突变情况以外,其他人基本都是一遇事儿就麻爪。尤其是吴应,虽然看着牛高马大挺靠谱,但紧要关头却总是掉链子。不过想来这里也不会再有什么更出奇的状况,况且至少还有王晶在,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事情说定,二叔和海子就要上路。临走前二叔不放心,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燕儿身上的绳索,然后锁上后门对我们说,“你们在外屋看着她,要是绳子绑不牢了,就把她关在里面。千万别被咬到。”我们几个答应着。好在这时候雨已经停了,空中只零星飘落着毛毛细雨,两个人不用冒着大雨前行。
二叔随手关上里屋的门,然后领着海子出发。目送他们离开后,其余的人又坐回原地,小兵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发潮的烟,在火上烤了一会儿点上说,“你们说那个高三儿会怎么样?我觉得这病不是疫苗或血清治得了的。”吴应看着里屋的门,咂了一下嘴,“二叔刚才不是也说了吗,这根本不是狂犬病,所以疫苗什么的根本就是扯淡。”小兵听后“咦”了一声,“会不会燕儿的情况根本就和咬伤无关?是其他原因引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