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口中的船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完全没想到居然是一艘豪华巨型游轮。粗略估算了一下,此游轮长度达到七百米,露出水面的高度有近百米。在我的记忆中世界上还没有这么大的游轮,前几年创下世界纪录的玛丽皇后二号也没有这么大。样式也很奇特,说是游轮不如说有些像是被放大了一倍的巨型航空母舰。
珍惜自言自语了一句:“曦和号。”
“你认识?”
她指着船头上三个金色的符号,道:“那是中国秦汉时期常用的小篆体,所以你看不懂,写的是‘曦和号’三个字。”
“曦和”,就是羲和,中国古代神话中的太阳女神,这么大的游轮也确实配得上这个名字。虽然没有挂国旗,很明显这是中国的船,尽管带我们来的三个人都不像是中国人。珍惜的表情一下放松起来,在自己国家的游轮上,就等于是在自己国家的领土上,这对她是一种回家的感觉。
小艇开进船肚中,里面停泊了密密麻麻难以计数的游艇、帆船和救生艇,我不再怀疑这艘船的医疗水平。这里的游客想必个个都是顶级富豪,才能配得上这么上流的规格。话说回来,即使我以前所知最豪华的航线,也没见过谁配备了这么多单件价格至少超过千万美元的大型玩具。
“你们中国人真有钱!”我感叹道。
“奇怪了,怎么都没有品牌标志?”
听珍惜一说,我才发现这些大型玩具果然没有任何证明厂家的铭牌,而仔细看,似乎与人平时能见到的几大名牌产品都不太相同。不知是某个不出名的小厂制造的,还是他们自己改装的。
刚想问问,其中一个小子对着我们微笑着招手,指着身边一部电梯:“进这里来。”
我扶着珍惜走进去,很快登上了甲板,在电梯里反复被警告不许随便乱看,不许私自行动,在三人的包围和密切监视下行走。其实也看不到什么,甲板上是有水手忙来忙去,还有游客般的人休闲的晒太阳,这些都是很平常的事。要说有什么怪,除了船特大,就是本以为是中国的游轮,水手却很少亚洲面孔。
珍惜好奇的打听起游轮的情况来:“请问,你们这艘船是哪家公司所有的?”
三人听见这话,互相看了看,笑了起来:“这不是什么公司的,这是我们老大的。”
我们身后突然响起低沉的声音:“克里斯、拉米、胡安,你们还记得老大?为什么不听话又偷懒去钓鱼?”
一人申辩:“没有钓鱼,就去附近海域采集了一下海水样本。”
他把另一人手中的桶拿过来,举给面前的人看,谁知一条沙丁鱼不给面子蹦了出来,让他们个个变得灰头土脸。三人再也不敢放肆了,在一边一个劲的求饶。对方是个高大的东方男人,也许比我还要高些,上身肌肉发达,满脸冷峻,眼神中还有些杀气。
“来客人了。”他看见了我们,又对三人吼道,“你们先回去把今天的工作结束,明天再处罚你们。”
三人低着头跑了。
“你们俩是什么人?怎么会和他们三个在一起?”
“是这样的,我和朋友在海里游泳,她不知被什么东西割伤了,因为离岸边太远,又见到刚才那三个人,我们向他们求救,就被带到这里来了。”
那个人俯下身子,看了一眼珍惜腿上的伤口。“这是枪伤,是在岸上伤的。”又看了一眼珍惜的表情,“你还真能忍,日本人?”
“我是中国人。”她的声音依旧很平静。
“先送去端木医生那里,然后再坦白你们的来历。”那个人招来一个船员给我们带路,自己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们进了内舱的大厅,眼见一座豪华如城市般的高层建筑。主色调是红色和黑色,世界各地风景的暗纹雕刻在大理石墙壁上,掺入黄金之后烧制出非常漂亮花纹的钢化玻璃装饰门窗,大量名画和古董艺术品不带防盗措施的布置在合适的位置,就连最普通的壁灯也是天然的紫水晶雕刻而成。这些细节有很多源于后来的了解,但当时对我们的震撼力并不亚于后来再听这些介绍。
乘电梯到了第四层,一个大型的医疗中心出现在眼前,已经有个人接到消息等在门口。
那人年约四十,很热情的介绍自己就是端木礼医生,负责船上的医疗事务,为了让我们对他的医术安心,甚至还有心的解释了一些从未见过的仪器。不论那些仪器是否运作完美,我倒是意识到整个医疗系统的完美。虽不及陆地医院的面积规模,最起码设计和放置的合理远超过我曾经见过的医院。
医生对珍惜非常热情,很佩服这个中国女孩能有这样的忍耐力,他处理伤口时居然一声疼都没有喊过。我一方面怀疑这医生为何不问问伤口流血量太少,一方面则念念不忘刚才那个冷漠严肃的男人。
“医生,你们老大很不喜欢生人吧!”
“老大对人很好啊!我们也不是一次两次营救遇难的人了,这种事每年都有几十次。”
“但他好像很不喜欢我们,难道是因为珍惜受的是枪伤?”
“你们见到老大了?他回来了?”
“就是他叫人送我们来的,还把救我们的人训了一顿。”
“你说的那个人是小林淳,负责船上的安全事务。那表情没吓着你们吧?他一向对人严肃,不过心肠挺好。我们老大年纪可比他大得多。”
“你们老大能拥有一艘游轮,他一定很有钱!奇怪的是这么大的游轮,足可以创造世界纪录了,我为什么从来没听过?”
端木医生听到这话严肃了起来,他压低声音说:“我提醒你们一句,不要随便打探我们老大和这艘船的事。”
医生不再说话,麻利的处理完珍惜的伤口,然后涂上一种味道很怪的药水,是他自己研发的,说是能加速伤口愈合不留疤痕,还保证伤口明天就不会疼了。这些理论上的疗效我一向不太相信,最大的期望是珍惜一个星期以后不疼。至于不留疤痕,我更是不信,我扼腕痛惜了一路,几乎可以肯定她从此以后都不能穿短裙,可惜那双漂亮的长腿。
随后,带我们就医的人又把我们送到了第八层,在那里两个单人房已经准备好,供我们休息,一会儿还会把晚餐送来房间里。道别的时候,珍惜很诚恳的对那惊险的一幕表达了感谢,我不想她对我这么客气,这条命还是她救的,就算以后我帮她救她,也不需要她说半个“谢”字。
“今天真的很难忘。”
“还是忘了好。”她浅浅一笑,把门关上了。
我叹了一口气,对我来说今天所有的一切都不可能忘得掉,她却当成了非常不愉快的回忆,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讨厌我。我给了她很糟糕的第一印象,又和她有了很亲密的身体接触,总之看起来没有能让她觉得美好的东西。但在我这里,初次见面我认识到了她的美丽和才华,棺材里的亲密接触让我爱上了她。这是我的宝贵财富。更重要的,我觉得我了解她,从知道她身世的那一刻起,她于我就不再是个外人。
我悻悻走进自己的房间,差点叫了起来。宽敞和舒适的程度已经超过我的想象,就算是豪华游轮最好的客房也不至于内饰完整到这样的程度,宾至如归也就是这种感觉。有一个叫做阅读空间的地方,你坐在躺椅上,可以一边接受按摩,一边阅读电子书籍,只需调好速度不用动手即可翻页。如果不想看,还可以选择听。电视,用的是处于概念状态的全息电视。墙壁更是神奇,会变颜色,还会发出不同的味道,以此让人保持心境平和。我不得不花了大晚上的时间猜测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而“老大”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