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生的注意力主要在杨宗元身上,他看着杨宗元十分憔悴的脸,心里如灌黄莲,心里念着:“没想到师父的病况,越来越严重,不知道他老人家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那些在铁牙车门锁前的六七个开锁人,全神贯注各拿一把工具在合力解锁,隔一会儿从工具箱里换把工具,他们互相交流,提出意见,尝试方法,然而却破解不了,门锁虽只是一道,然而锁口却有五个,外加一个八卦转轮,附有八卦密码。
第一波人放弃离场,不免惹得所有人有些失望,紧接着,撼天动地的锣鼓声又送来一波开锁人,人们的希望重新点燃。
但是,第二波人最后也放弃退场,之后的第三波第四波……一直到第二十波,都没能打开铁牙车门。
不仅大众大失所望,连杨宗元也黯然。
“没戏了!”
“没得看了,快中午了,走吧。”
“这是什么锁,这么难开?”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说丧气话。
就在第二十一波开锁人准备上场的时候,大众之中有个人用宏亮强劲的嗓音喊:“让我来开锁——”
人们把目光投向声源,原来是一个满脸胡须,穿着半身虎皮衣的人在喊。
“是个能人,”金万基说,“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人,他凭嗓门一喊,竟然谁都听得一清二楚,能人,有得好戏看了!”
万始醒打量那个穿虎皮衣的汉子,觉得此人不凡。
在台上的杨宗元眼前一亮,对台下的五队长说:“五队长,让他开。”五队长领命让士兵们闪出路,请那人入场。
那个虎皮衣人行中带风,步子迈得扎实有力,他的眼神像虎眼,好像他就是一只虎,从山上奔下来,张开利抓朝铁牙车扑去。
他与前面那些开锁人不一样,他不用大型工具,而是一串钥匙,这些钥匙都没有形。他取出其中五把,各别入门锁的五个锁口,过了半会儿,然后将五把钥匙取出,没想到无形的钥匙变有形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刀子,将五把有形的钥匙加以休整,修完后,各别回五个锁口里,奇迹发生了,有三个锁口被钥匙扭转,那人嘴角扬起笑意,把没能扭动的那两把钥匙取出,从新用刀休整。
台上的杨宗元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了一句有气势的话:“真是个高人!藏龙卧虎啊!”
广场上的有些人鼓起了掌,五队长趁气势高涨,令锣鼓队把撼天动地的锣鼓声敲起来。
那个虎皮衣人将钥匙修完后,别回锁口,将剩下的那两个锁口也扭转了,最后,他把目光移到八卦转轮上,一动不动地盯着看。
五队长见他在深思,就命令锣鼓队停下锣鼓声,一下子,整个广场安静下来,仿佛都在深思。
刘快凑金万基身边,问:“老板,那个大转轮是干什么用的?”
金万基沉吟良久,摇摇头说:“说不好。”
“那是个密码锁。”万始醒万先生说。
“密码锁?”金万基不懂。
万先生说:“那个八卦转轮分顺转和逆转,顺转转定到一个位置,而后逆转转定到一个位置,若门锁内有三层锁环,就要顺逆顺各一次,或逆顺逆各一次,若有十层,就要转十次。比如,密码是乾乾坤,就要顺转转定乾这个位置,而后逆转到乾,再顺转到坤,或者,逆转坤,再顺转乾,再逆转乾。”
“如此说来,这个密码可就很难破解了呀!”金万基说,“其一,不知锁环有几层,其二,不知各层密码是什么。”
万先生点头说:“是啊,要尝试,可要费上千万次的劲呀。”
那个虎皮衣人在转轮前来回踱步,低头思考,走着走着停下步子,运足内气,使劲推动转轮,由于力很大,转轮快速的转不停,“当”一个响亮的铁器相撞音响起,转轮停转,那人然后再使劲逆转,最后也在“当”的一声中停下,那人俯下身子,用刀柄在地上图画,进行计算,算了一会儿,立起身再顺转逆转一次,再继续计算。
“他在干什么呀?”刘快和金万基瞠目结舌。
万先生也睁圆了眼,说:“没想到他还精通算术啊!”
“算术?”丑生也自学过一点算术,可以算出天上打雷与地面相距多远,可以根据远处的人影大小算出与自己相差多远,他对算术也有一些兴趣,见那虎皮衣人还能算出密码,心里就有股冲动,想找他请教一番。
那个虎皮衣人得出了一个“六”,看来门锁有六层锁环,然后他各写六行八卦的八个字,再继续算,经过排除,剩下六个字:震震艮巽兑坤。
如万始醒所说,那虎皮衣人按照这六个字的顺序,推转轮,顺逆定位,当定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铁牙车门“哐当”一声巨响,缓缓被打开。
杨宗元激动不已,跳下石台,急步向铁牙车走去,他身后的人也蜂拥跟着。
铁牙车里的人,现在都在昏睡,那时在解颐酒楼里的客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都在里面。若冬玉和她的遮面侍女相依着倒在一起,温小馨也在一旁。
杨宗元急唤手下,把车内的人用担架抬回,请医者急医。
在急忙之中,那个遮面女子握手里的笛子掉了地上,幸亏有个人及时捡起,不然非被踩烂不可,捡笛子之人,就是快跑腿刘快。
“哇!”丑生惊讶,“刘快大哥好快呀,眨眼间跑去广场内了。”
“这个快跑腿,”金万基大声笑说,“准是看女人去了,还捡了女人的东西,是个什么?”
“是支笛子。”丑生跟着金万基乐起来。
万先生说:“这个刘快真是天生的好腿,世上奇人还真不少。”
刘快美滋滋地抱着笛子风一般的回来。
金万基伸出手对刘快说:“来,快跑腿,让你老板我也瞅瞅那笛子。”
刘快把笛子藏怀里,说:“这不行,我不给,你堂堂一个大老板就别欺负我这个小伙计了。”
金万基哈哈大笑,说:“哎呀,我看你是喜欢上这支笛子的主人了。”
“我看绝对是。”丑生接过金万基的话说,“不过,刘快大哥,你还没见人家长什么样呀。”
刘快憨笑着说:“她眼睛漂亮,我对她一见钟情,她就是奇丑无比,我也喜欢。”
“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呀!”金万基拿刘快取乐。
万始醒不关心刘快的事,一直看着杨宗元。
杨宗元走到那虎皮衣人面前,亲自向他道谢,并命手下取来百金千银,而那虎皮衣人却一口拒绝。
杨宗元问原由。
那虎皮衣人说:“其实,我原来也是来参加开锁集会的,但,我弃权,气愤退出,本来想回去,不来开锁,但千里迢迢而来,不开锁等于白费,所以才违心来开。”
杨宗元疑惑,问:“好兄弟,你说说,为什么来了却要弃权?又为何生气?”
那人说:“因为你们的护城队三队长!”
杨宗元又问:“他?他怎么了?”
那人面朝大众,喊:“李大叔,李大叔,出来!”但无人回应,那人于是返人群中,把李大叔拉了过来,这个李大叔就是被三队长截掉一只手的人,他不敢与杨宗元对视,战战兢兢。
杨宗元见他一只手被截,还包着药布,知是新伤,觉得事情严峻,于是凝重表情,对虎皮衣人说:“兄弟,你尽管把事情来说,我一定秉公处理!”
那虎皮衣人说:“杨堂主,李大叔不见的那只手,就是被护城队三队长截掉的。事情是这样的,李大叔也是为奔着开铁牙车的门锁而来,住在那个大院里,但昨天,护城队三队长突然来了大院,并把我们所有开锁人召集一块,并带过来一架铁笼,笼上有串锁,他说,如果有人连第一道锁也打不开,就要留下一只胳膊……”
“他真是一个混帐!”杨宗元发怒。
那人继续说:“他点住了李大叔,李大叔锁技不高,未能开一道锁,三队长就把李大叔的一只手,截掉!”
杨宗元怒发冲冠,指住在远边马背上的三队长喊:“你!滚过来!”
三队长跳下马,诚惶诚恐跑来。
杨宗元问:“你说,这位师傅丢掉了一只手是怎么回事?”
三队长结结巴巴,说:“他……他……他其实……其实根本不会开锁……毫无一点技能……根本就是为了骗吃骗喝,我为东冥的钱财着想,不能把钱财浪费在这些骗吃骗喝的人身上,我于是痛心下手,为达到杀一儆百,不得不这样做,堂主,您要明鉴!”
杨宗元按捺一下情绪,说:“我向东冥发告示,诚邀东冥的开锁人前来开锁,并说过,凡参与者,都有得赏,足见我是多么的热诚。这是什么?是请,是请他们来,他们是贵客,我也按着贵客的方式接待他们,因为只有用高度的热诚,才能请出高人。但是,你,护城队三队长,第一,开锁之事不由你管,第二,惩治别人,你未请示,第三,你行为恶劣,第四,不顾大小,公然损我护城队声誉,第五,公然毁我东冥堂的声誉,将来,东冥堂如何服众?你此番行为,祸惹的如此大,不得不让我发指。作为东冥堂堂主的我,作为整个东冥的堂主,我要严惩你,给天下一个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