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氏在离市区六十多公里以外的地方,新建了厂区,比原来的旧厂区大了两倍多。这是一个新的工业园区,里面有企业两百多家。
均上集团紧挨着向氏集团,成了紧邻。
因为在建设和搬迁当中,两家的老总只好两边跑。有一天下午在半道上就遇上了。向知声看见了柳柯的车,停在路边,柳柯在旁边接电话,司机在换轮胎。
向知声示意司机停车。打开车窗跟柳柯打招呼:“柳总,怎么啦?”
柳柯一见,走过来拉开车门就坐上了车。一边对自己的司机说,“我跟向总的车先走了。”一边对向知声说:“工地上钉子多,车胎被扎了。带我一程,我有急事。”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往日的轻松、鬼马荡然不见。向知声一看他这副模样,知道他肯定有急事,而且不是一般的事情。一上车他的手机响个不停,大概都是向他报告什么事情的,最后一个电话听他说:“好吧,我马上来,一个小时后的飞机,大约晚上九点多才能到。好,见面谈。”
来来回回的电话终于告一段落,柳柯这才关切地问向知声:“你们差不多了吧?打算什么时候动迁?”,她答道:“我们可能还要三、五个月左右”,接着问均上什么时候搬过来。
“下月中旬,主体部分就可以搬过来了。”柳柯不时抬头看前面的路,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小贺,能否快一些?”柳柯着急得催向知声的司机小贺。
“小贺,尽量快些,看来柳总很急。”向知声始终不会问柳柯有何急事,如果他自己不说。柳柯最喜欢向知声的这一点。在机场高速的入口处临下车对向知声说“等我的电话。”,下车上了一辆在等他的车,绝尘而去。
第三天柳柯告知,均上集团遭遇了OM国反倾销调查,该国有关机构已经发出了立案通知,调查在即,很快可能还被实行临时措施。柳柯想通过商务部与对方的协商寻求解决的办法。
均上集团的日用瓷在OM国销售的市场份额不小,这一案子对均上的影响是大的。柳柯着急情有可原。向知声知道这一消息,心里打了一个激灵。她担心同样的事情会发生在向氏。近些年,陶瓷产业在海外贸易纠纷不断,频频遭遇反倾销调查。
向知声愈发觉得压力大了。眼下受世界金融危机的影响,企业的生存确实面临极大考验。
“丫头,”在美国的时候,柳柯第一次见到这位小老乡的时候就一直这样戏称向知声,她曾经差一点被他大哥一样的宠溺所俘虏,男子汉的强大的气场无时不在。
想必也是很忙,听说柳大均这一段身体不太好。自打上次向知声病了,在医院匆匆一见,再就是那天路上偶然遇着,就再没有见过面,不过不管多忙柳柯都会每天保持一个电话或者一条信息以上。
“丫头,怎么都没见你主动给哥打个电话?”
“哦,忘了告诉你,过几天我去开陶瓷年会,花朵会跟我过来。”
“什么意思?这时候来不是添乱吗。”
“呵呵,来就是来了,我们得尽地主之谊啊。”
“我也去开会。”
“哦。那不是刚好吗?花朵等着哪。”
“你怎么总说花朵啊?你怎么走?我们一起走吧,我给你买好吃的。”
“呵呵,谢谢啦。”
“你总不能把口水流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肩膀上吧?”
看来柳柯的努力是有戏的,他的鬼马又开始死灰复燃了。他说的是他们初次在美国的飞机上相遇的事情。一提那件事情向知声就有点不好意思:“你不兴老记着人家的糗事的吧”。
“好好,不说不说。”柳柯在电话里大笑。
向知声不得不说:“我们这边还有别的人同去。”
“谁?不会是曾一桐吧,谁都别管他,让他们自己走就行。”柳柯的霸道又出来了,“好些事我们得好好沟通一下”。
“什么事?不会是让我帮你忽悠人家花朵吧?”向知声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就又拿花朵出来。
“大事。哎,说实话花朵还是名花无主?”
“别跟我装傻,有事直接问本人。”
“问什么问,我是关心她。”
“挺好,你们俩互相关心。”
“得,丫头,你知道我现在是分身无术,等那天我把你拴住了,你就不会乱说话了。”
“呵呵,柳大哥,看来被反倾销的事情搞掂了吧?”
“掂不掂天知道,我们尽人事就是了。丫头,难事很多,等我在你面前流眼泪你就是我的亲人了。”
“你永远都不会那么软弱的。”
“流眼泪就是软弱吗?”
“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流血不流泪吗?”
“是不轻弹,所以只在亲人面前弹。”
“现在的形势可能要有壮士断腕的勇气才行吧。”
“所以我就是想和你好好聊聊。”
“好啊,我们另外再约时间。很抱歉,此次不能同行。”
“丫头,不管多忙,你都要好好吃饭睡觉,注意身体别让我担心你。”
“好了,柳总,管好你自己吧。”
“管好你,就是管好我自己。”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
“不明白?”
“不明白!我挂了。88。”
这柳柯,向知声有时候真不知道怎么应付他,听起来真是明明白白,可他到底明白不明白自己是否应该好好地了解了解别人的想法?
其实,在柳柯的心里,清醒十分。他认为,人会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情形下有不同的价值取向,一句话,人的想法无时无刻不在变化当中,变化当中的事情会有可能出现很多不同的结果,这个结果的出现取决于最关键时刻的催化手段。就象是烧开水,水开之前是要不断地烧火,提升温度,但是重要的是水将开未开的时候,那火才是关键的,不突破一个点水就永远是温吞水。谋事谋人就当如此。
柳柯有时候被自己的理性和冷静吓到,因为在内心深处,他不希望自己此生因为什么改变对爱情的感觉,他是那么渴望那种幸福的感觉,他相信爱情。同时他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当中改变着,之前,他更容易快乐,更容易找到幸福的感觉,看向知声的时候,就像欣赏马远的《踏歌图》,说起来有点匪夷所思,但是就是那种感觉——万种意象在心头,百般欣然出眉梢,饱满的愉悦无可企及。
而今,再看向知声,却多了重量和别的什么。他想要抓住之前的感觉,害怕当下的改变,却又止不住往前的脚步。
他同时又认为,努力去做,一切都会在自己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