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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好汉临敌气冲天

高智尚看见的突然失踪的那段路有三丈多长,原来那是一座类似于栈道的桥。被称之为没河桥。也就是山区小河沟上常见的那种桥,用三四根木料并排放在河沟上,上面先铺上树枝,再盖上一层泥土,就可以供行人来往。这座桥紧挨着一道绝壁,连接着绝壁两边的山路,因下面没有河,所以叫没河桥。土匪出山必须从这里经过,便铺设了这座桥。

现在没河桥被毁,蓝亚武所率领的一支人马,除了被檑木礌石砸死了三个,以及高智尚和一个士兵被阻隔在没河桥以外,还剩下五十多人。这些人立刻断了后援,成为孤军,陷入绝境,急得高智尚六神无主,冲在最前面的蓝亚武只知道檑木礌石可能要砸死一些人,并不知道有什么没河桥被礌石砸毁绝了后援的事,见身后还跟着那么多弟兄,心里非常高兴,一直追赶着逃跑的土匪,直奔尖峰寨而去。

寨上的土匪知道他们是一支孤军,人数也不多,便不急着要关寨门。实际上这时已经关不上寨门了,逃回去的土匪一个接一个地要进寨,他们不能关。最后一个喽啰快到寨门时,蓝亚武嫌他跑得慢,一爪把他扯到一边,自己倒先奔了进去。这时的蓝亚武虽然跑得很累,但他异常亢奋。因为他终于进入了寨内,占据了寨门,他想,只要他的人马始终控制着寨门,并能坚守一阵子,大队人马就会陆续赶来,剿灭这些土匪就是几个时辰内的事情。

蓝亚武的武艺在鹧鸪岭十个首领中,完全可以和渠义侠相提并论,其余的头领都不能和他相比。现在他身后的几个什长功力也不错,砍死蓝亚武推到的那名喽啰后,也都迅速进入了寨门。蓝亚武稍微松了口气,立刻把人马分为两批。一批人牢牢守住寨门,与土匪搏杀,另一批人在寨门外休息待命。两批人定时轮换。土匪人马虽多,却派不上用场。剿匪军士兵都带着干粮,休息的人可以吃上一点,只是口渴难忍,干粮难以下咽,但他们怀着必胜的信心,把眼前的困难没当回事。

高智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好几个弟兄被檑木礌石砸死,五十多个弟兄向土匪盘踞的山寨追去成了孤军,又急又伤心,却又毫无办法。深悔事前没有认真分析过可能会遇到的险情,才造成这种局面,忍不住咬牙切齿地说:“几天之内不踏平你这尖峰寨,誓不为人!”

高智尚急急忙忙往回跑,跑了不多远就遇上了石满山等大队人马。他把前面刚刚发生的事情简短地说了一遍,石满山和来兴奇、侯大鹏等人都非常着急。他们立刻安排人找绳子,伐树木,要把没河桥恢复起来,以便大军进山援救蓝亚武和剿灭土匪。

高智尚捶胸顿足地说:“只怕为时已晚,亚武兄弟身边仅仅五十余人,哪里坚持得那么久!”

石满山说:“既然是这样,你有什么可行的办法没有?”

高智尚痛苦地摇摇头说:“急迫之间哪有什么好办法!即使有那么一个办法,也只是个下下之策。”

石满山说:“好歹你也说出来大家听听。”

高智尚说:“刚才我已观察了一下地形,出事地点的绝壁上方有好几棵树木,如果用飞爪钩住其中一棵树木,就可以抓住绳子用荡秋千的方法荡过去。但是速度太慢……”

“慢一点有啥关系?只要能过得去!救命如救火。军师,我们行动吧!”来兴奇性子最急,没等高智尚把话说完,就急不可耐地插嘴说。

高智尚说:“来总爷别急,问题的关键是,出事地点上方有土匪守在那儿,下面只要有人经过,他们就会用檑木礌石袭击你,所以要成功过去也不容易。”

“那有什么不得了的?”侯大鹏说,“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不能放过!石总爷,做决断吧!”

石满山说:“还是等高总爷先把话说完。”

高智尚说:“那里离寨门已经不远了,寨门口的情况看得很清楚。我留下了一名士兵在原地观察。有什么意外情况立即来向我汇报。我的意思是……”

“有话快说嘛,吞吞吐吐的真是急死人!”来兴奇、侯大鹏等人都埋怨起来。

就在这时,那名观望事态发展的士兵急急忙忙跑回来了。他一到跟前就大哭起来。众人劝了半天,他才断断续续说出他所看到的情况。他说,就在高智尚离开的时候,他就看到蓝亚武已经到了寨门口,并且一闪就进了寨门。紧接着好多人都涌了进去。寨门里杀声震天,寨门口却还有人坐着休息。他想,这法子好,轮班上阵厮杀,守住寨门,就是胜利。可是过了片刻,寨门口突然一片火海,那景象惨不忍睹。说着说着,他又忍不住哭了起来:“看来……我们的人没有一个能够生还了。这帮土匪真是歹毒至极啊!”

高智尚、来兴奇、侯大鹏等人立刻失声痛哭起来。其余的人都默不作声,面露悲痛之色。

过了许久,石满山才安慰大家说:“我们一定要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要让这帮土匪加倍地偿还血债!现在大家都累了,饿了,我们还是回石合圩去休息吧。”

刚刚进入两更天,高智尚、来兴奇、侯大鹏等几个剿匪军百总就等不及了。他们嚷着要立刻去为蓝亚武等死去的弟兄们报仇,主动提出要当先锋,石满山就依了他们。

这是一个非常晴朗的夜晚,天空布满了星星。这些人过去为匪时,是惯走夜路的。遇上这么一个晴朗而没有月亮的夜晚行军,那就再好不过了。这支小部队只有五十人,是经过挑选的,目的是前去修补被毁坏的没河桥。他们带着绳子,抬着从农户里买来的几根准备建房用的干檩木,大约走了一个时辰,才来到白天遭遇土匪袭击的地方。

来兴奇取下挂在肩上的一圈绳子。那条绳子的一端栓有一个铁钩,这是他们常备的工具。他把绳子理顺后,就站在原地向绝壁上方张望,上方的崖顶果然如高智尚所说,还有几棵胳膊粗的小树没有被檑木礌石所砸倒。观察片刻后,他便锁定了目标,然后用力将绳子抛出去。只听到“吧嗒”一声响,飞爪就将一棵小树牢牢地钩住了。他们做这种活儿是非常熟练的,基本上是一次成功。来兴奇用力将绳子扯了扯,见钩得很牢实,便抓住绳子后退几步,像荡秋千一样,两腿一缩,整个身子蜷成一团,随着绳子的摆动,只是一瞬间,人就到了对面。然后拿住绳子的末端往回一抛,后面的人接住绳子,再如法炮制,一个接一个地便到了对面。

在来兴奇抛绳子的时候,高智尚也开始和另外一些人用绳子将两根檩木接成一根长木,一共接了三根长木,然后两岸的人通力合作,那边的人用绳子拉,这边的人捧起木料往那边送。只一会儿时间,就将三根长木在缺口处搭好了。

新的没河桥搭好了,虽然上面不能同时过许多人,但毕竟方便得多。更可喜的是,这里崖壁很高,他们这些人惯于夜间做事,人员虽多,动静却很小,五十人全部过去后,都没被崖顶上的土匪发觉。高智尚立刻派一个士兵往回走,去向石满山报告情况,他和来兴奇等人则悄悄向寨门口摸去。

快到寨门口时,高智尚叫后面的人在山路上等候,他只和侯大鹏、巫建德三人前去探察情况。

三人来到寨墙下,凭着星光向上一看,不禁内心里惊叹起来:从前的土匪经营山寨真舍得下功夫。那石墙又高又厚,矗立在悬崖边坚实的岩石上。上山的道路从寨门穿过进入寨内,其它地方再也无路上山。此地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也许是土匪以为上山的必经之地没河桥被毁,官军无法进山,他们便可以不需轮流值班守夜,正躺在窝棚里高枕无忧睡大觉,因而寨墙上没有一点动静。

巫建德从小练就了一身攀爬的本领,被人称为爬山虫。他看了看那用石条砌成的寨墙,便习惯性地吐了点口水在掌心里,两只手掌合起来搓了搓,就开始抠住石条之间的缝隙,手脚并用向墙头攀爬起来。两丈高的寨墙,只一会儿就爬上去了。他先伏在墙头看了看,听了听,寨门内的窝棚里,土匪们的鼾声正此起彼伏,才站起来向寨内一跳,轻飘飘地像一片树叶一样落在地上,然后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打开寨门,放高智尚和来兴奇进寨。

就在巫建德攀爬寨墙的当儿,高智尚心里突然涌起一种难言的滋味,差点儿呕吐起来。原来,蓝亚武率领的五十余名弟兄下午在寨门口被烈火烧死后,土匪们立即把寨门口清理得干干净净,烈火烧焦的尸体全部掩埋了,地上还薄薄地撒了一层泥土,但是尸体燃烧后那股焦臭味儿还十分浓烈,由此高智尚便联想到当时土匪们拿蓝亚武等人毫无办法,便想了个损招,往蓝亚武这一方的人群里抛来大量的火球,于是自己的那些兄弟们就再也支持不住了……这一次攻破山寨后,对这帮畜生决不手软!

高智尚刚想到这里,寨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三人来到窝棚里,见八个喽啰并排儿睡在里面,正打着鼾,于是从腰间拔出刀来,顷刻间就割完了那些喽啰的首级。高智尚走到寨门口,向下面的深谷里扔了一块石头,等候在山路上的弟兄们便知道上面已经得手了,一路小跑来到寨上。高智尚暂时把人马埋伏在寨上的一片林子里,只等后面的人马全部到齐,才开始向土匪发动进攻。

来兴奇和巫建德带着十几个士兵,顺着一道山梁来到没河桥崖壁上面土匪驻守的地方。那里也有一个大窝棚,外面堆放着檑木礌石,里面睡着十几个土匪,一个个睡得正香。来兴奇仍然要像刚才在寨门口那样处置土匪,却被巫建德用手势给阻止了。巫建德悄声吩咐士兵们每人托起一根窝棚的檩子,看着他的手势,再一齐向下丢。可就在这时,窝棚内有人被惊醒了,大喊“有贼!”巫建德也立即大喊“一二放!”那窝棚的盖子便“叭嗒”一声塌了下去,将十几个喽啰全部压在下面。来兴奇、巫建德等十几个人却立即跳到棚盖上去,用刀隔着树枝、棍棒胡乱往下插,直插得下面惨叫声不断。他们也不管喽啰们如何叫骂,哪儿有叫声,哪儿在动弹,他们就从哪儿往下插。十几个土匪被压在棚盖下动弹不得。只一会儿时间,下面就被一阵乱刀插得没有动静了。

尖峰寨的土匪白天取得了一个不小的胜利,毁了通往山寨的没河桥,以为剿匪军决不会当晚还从这条道进山,只把防守的匪力布置在另一条进山的要道口,然后便放心大胆地睡起觉来。

东方的天际开始发白了,高智尚观察了寨上的地形及土匪营房规模后,便改变了先前与石满山商定的作战计划,立即派侯大鹏率领一小队人马去进山的另一条路上,消灭把守在那里的土匪。以便放石满山率领的另一支人马进寨。侯大鹏带领人马走后,高智尚便率领其余的人马悄悄靠近土匪睡觉的营房,等待时机,突然动手,给土匪一个措手不及的打击。

石满山率领人马扼守的那条山路更为崎岖难行,他们的任务是在双方打起来后,截杀逃跑的土匪。现在高智尚这边已经顺利进入山寨,而且土匪毫无察觉,若把石满山的人马迎上山来,集中优势兵力消灭土匪就容易得多。经过野狸坝一战,剩下的这三四百土匪都是剽悍异常的悍匪。高智尚的人马虽然多些,但很多人是从未上过战场的练丁。真正交起手来,说不定还会出现势均力敌的局面。即使最后赢了,伤亡人数一定惊人,所以高智尚决定最好是等石满山的人马进寨后再动手。

谁知天刚亮时,有几个土匪起来撒尿,突然发现情况可疑。他们的警惕性毕竟还是很高的,立刻就大喊大叫起来,惊动了所有还在睡觉的土匪。高智尚觉得此时若再不动手,就错过了让土匪猝不及防的良机,只得一声号令,原鹧鸪寨人马和县城练丁组成的剿匪军六百余人狂呼着杀入匪营。

尖峰寨眼下的土匪毕竟是十一寨人马的精锐汇集于此,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点也不惊慌。他们每三五人一起组成一种阵势,以应对官军的攻击,准备以他们精湛的武艺,随时撕破官军的包围圈而逃走,或直接把官军击败。双方交手不久,他们就发现和他们交手的,是原鹧鸪寨的人马和练丁组成的所谓剿匪军,其中没有官军,人数也比他们少得多。战斗力更不及他们,于是就疯狂地反扑起来。他们本来就嗜杀成性,一旦处于上风,那疯狂劲儿就越发膨胀起来,高智尚的人马便渐渐有些支持不住了。

高智尚没料到土匪的人数竟然比他们预料的要多出两倍以上,幸好自己改变了主意,派侯大鹏先去夺取另一道寨门,迎石满山的人马上山。不然,这一仗会输得很惨。为了稳住阵脚,便大声给部下打气:“弟兄们,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再过片刻,石满山石总爷的人马就会赶到,土匪们一个也跑不掉!”

剿匪军士兵们也一齐高喊:“拖住土匪,缠住土匪,不能让他们跑了!”

他们这样一喊,好像胜利已经是他们的了。这对鼓舞士气确实起了一点作用。

但是土匪头子蒙亚冲也知道精神的力量,立刻大声吼道:“弟兄们,加把劲,这是一群豆腐兵。我们要像昨天那样,把他们一个不剩地全部消灭!”

三寨主盘大寿知道喽啰们最怕石满山,于是也跟着吼道:“弟兄们,后寨有重兵把守,前寨我也重新安排人马镇守去了,这群豆腐兵跑不了啦!石满山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上不来的。我们现在是关门打狗,胜利在望,大家努力啊!”

高智尚的人马本来就比土匪少得多,经过土匪十一寨人马几十个大小头目的一阵猛力冲杀,被分割包围起来,情况很快就变得十分糟糕,出现了必败无疑的迹象。高智尚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只得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侯大鹏的身上,希望他前去夺取后寨大门马到成功。

尖峰寨后门离山寨大营足足有两里远近,共有十二名喽啰把守在那里。他们每四人一组,轮流巡逻和睡觉。侯大鹏装作查哨的头领,带着十余人走向寨门,其余的埋伏在半道上,以免带人过多,引起守寨喽啰的怀疑。

侯大鹏远远地听见两个守寨喽啰在说笑话,便大步走上前去厉声问道:“不好好守夜,说什么屁话。警防老子一刀砍了你们!”

眼下尖峰寨的土匪是十一个山寨的人马刚刚汇集到一起的,土匪之间互不相识的情况很多,而且又是夜晚。他们还真以为是巡夜的头领来了。两名说话的喽啰便不再言语。另外两名喽啰也盯住侯大鹏看。

侯大鹏大声命令道:“都给老子到这边来站着。老子要给你们训话!太不像话了,这么紧张的气氛,还嘻嘻哈哈的,像他娘的在守夜吗?警防脑袋掉了还不知道是怎么掉的!”

在窝棚里睡觉的八个土匪也被喊起来站成一排。侯大鹏眼睛盯着他们不断地挑刺,说这个没站端正,那个还在东张西望,训斥得那些喽啰都规规矩矩的时候,突然问:“你们认识老子吗?”

十二个喽啰瞪大眼睛看了他半天,七嘴八舌地说:“你是新来的头领,我们不认识。”

侯大鹏突然说:“你们一个个尽是在放狗屁!老子原来是鹧鸪寨的三当家,现在是剿匪军的百总爷,你们以为老子现在还和你们是一路货色?”

喽啰们以为侯大鹏是在开玩笑,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侯大鹏之所以要那么折腾来,折腾去,目的是为了吸引喽啰们的注意力,让手下士兵在他们身后走来走去,逐渐靠近他们而不引起他们的怀疑。眼看手下士兵都做好了准备,侯大鹏突然大声说:“兄弟们,他们既然不相信老子是剿匪军的百总爷,就给他们一点厉害的让他们看看!”

喽啰们正惊愕万分,准备拔刀应变时,他们的脑后突然刮起一阵寒风。待要回头张望时,只听见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来,十二颗人头顷刻间就被砍落在地。

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十二名喽啰后,侯大鹏便留下四十多人看守寨门,自己则带领五个士兵下山去和石满山联络,以免派普通士兵前去,石满山不认识,会引起误会。

石满山在山下听到寨门口有说话的声音,以为有土匪要从这条路上逃跑,立刻叫醒所有睡觉的士兵,严阵以待。等了许久,才隐隐约约地看见夜色中有六个人下山来了。看他们那走路的样子,不像是逃窜。等到来人快到跟前了才突然大声问:“来者何人,快报上名来。我石满山在此等候多时了!”

侯大鹏说:“石总爷,我是侯大鹏。情况有变,不需在此设伏了,快随我们上山!”

石满山一愣,心想: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侯大鹏反水了,来诓我们不成?好歹听他说说原因,说得不对,先一刀砍了他。于是问:“到底是咋回事,你说清楚我听听?”

侯大鹏便将这半夜来前寨后寨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扫除大战前的三处障碍都干得如此顺利、漂亮,石满山非常满意,心中不得不佩服鹧鸪寨投顺过来的几个头领,一个个都是些有本领的人,不像彭得贵手下那些兵将,尽是些酒囊饭袋。

石满山一边和大家一起向寨上攀爬,一边对侯大鹏说,他们在路上抓到两个可疑的人,经过一番审问,才知道他们是正准备去寨上的土匪。几天前,他们就被派往山下,去通知部分在家种田、武艺又好、而且是入了伙的人员,要他们马上上山。违令者,事后山上会派人去杀其全家。如今一部分人已经上了山,一部分人正准备上山。据两个土匪的估计,寨上现在的人马大概在八百人以上,也就是说比高智尚率领的那支人马还要多出一倍。石满山说,幸好高智尚没有命令立即动手,不然,他们不但消灭不了土匪,说不定还会被土匪打败。他正感到万分焦急,准备向寨上发起进攻,以策应高智尚的行动,分散土匪的兵力,恰好侯大鹏就去了。但是快到寨门口时,他才发觉,他的想法是很不现实的。那寨门口只要有三五个人守在那儿,他那三百官军和两百练丁是休想攻上去的。寨上土匪根本用不着再分兵力过来。一想到他和高智尚原来商定的那个计划,心中不禁打了个寒颤。

石满山率领人马刚刚进入后寨寨门,就听见远处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这时,天已大亮,远近的景物看得清清楚楚。石满山和侯大鹏对大瑶山的山景看得已经够多了,但此处的山景与别处不同。身后的大山上接云表,前面的山山岭岭却是由近及远,依次低矮下去。站在这里欣赏远景,会给人一种唯我独尊的感觉。他们都想在这里停留片刻,可是远处那喊杀声摄人魂魄,他们都知道,双方一旦交起手来,高智尚的人马肯定要吃大亏,于是不得不率领人马狂奔而去。

高智尚六百多人的队伍中,有一部分是新招收不久的练丁,既没经过严格训练,更没有实战经验,有些人甚至见了土匪就两腿直打颤,手发抖。已经倒地身亡的几十名剿匪军士兵,几乎全是这些练丁,幸好临出发时,吕知县派雷横和孟刚来统帅这支人马,并把这支人马一分为二,雷横率领一队随高智尚行动,孟刚率领一队随石满山行动。就在练丁不断有人被土匪斩杀,倒地身亡的时候,雷横也使出他的看家本领,让匪方喽啰频频丧命。他的那把刀,那根指头,让喽啰们心惊胆战,不敢和他正面交锋,使得他在战场上可以纵横驰骋,来去自由。哪里局势危急,他就去支援哪里,这样才使剿匪军勉强稳住了阵脚。

土匪头子蒙亚冲看到雷横如此厉害,便调集许多武艺高强的头目全力来对付他,一时间,雷横被众多高手团团围困,只能自保,无力再去支援别处,战场的形势立刻急转直下。看那情形,剿匪军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就在这时,后寨方向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剿匪军将士们立刻兴奋起来:“援军到了!石总爷来了!”

十一个山寨的土匪头子最恨石满山,特别是罗魁,总希望有那么个机会报仇雪恨,现在听说石满山来了,立刻也来个喊话鼓舞匪气。他大声吼道:“弟兄们,石满山并不可怕!这里不比平原,他骑不了马;现在双方兵将混杂,他的弓箭、火器发挥不了作用,况且他如今只剩下两百多人,这正是我们报仇雪恨的时候,大家努力啊!”

罗魁的一番话确实起到了稳定土匪人心的作用,特别是那些大大小小的土匪头目心中都十分清楚,这一仗至关重要。胜了,今后仍旧可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败了,这一生就算走到了尽头。他们丝毫没有想到过投降或逃跑,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曾经干了许多罪不可赦的事,如果投降,那将是受活罪。如果逃跑,即使侥幸逃脱了,也会终身遭追捕,所以他们宁愿选择战死。

石满山的人马投入这场厮杀后,战场上形势并没有立刻急转直下,朝有利于剿匪军方面发展。因为双方人马数量悬殊不大,都抱着必胜的念头,不肯认输。石满山原有的那些优势全都没用,现在都是靠着手中那把战刀。双方都不乏武功高强之人,战在一起就成了钢铁对钢铁,硬碰硬!

孟刚一闯入战场,就看见雷横陷入土匪团团围困之中,并且已经远离战场中心。看来土匪是想先全力将其斩杀。他深怕雷横有个什么闪失,立刻就奔过去解救。孟刚人还未到,却早已连续发出几粒石子。这飞石打穴,就是需要一定的距离,面对面抵近厮杀时反而不能实施。此时,一群土匪大小头目正集中精力围攻雷横,没有注意到背后会有人袭击,所以一瞬间就有三个土匪头目被击倒。其余的土匪头目都是一愣,也不用谁下命令,立刻有两个奔过来拦住孟刚厮杀。雷横也趁土匪一愣之机,一刀砍翻一个。现在只剩下两个土匪和他拼杀,压力一下子就减轻了许多。

整个战场上,双方力量对比悬殊不大,只能说是势均力敌。剿匪军人数虽然多出将近两百人,但是那些练丁基本上没有什么战斗力,只能跟随在军官身旁,起个人多势众的作用。土匪人数虽少一些,却全是精锐,经过一段时间的拼杀,都看出了对方谁是兵,谁是将。战场上厮杀几乎都是这样,兵对兵,将对将。情况不对,立刻调整战术。只会硬拼硬打的一方,最终会落于失败。

当年高智尚在渠义侠的队伍中,什么事儿都不愿意干,就喜欢研究兵书。现在他正站在一处较高的地方,观察着整个战局,他身边始终有一支十余人的队伍保护着他。他看照这样拼杀下去,最后不管哪一方赢了,都剩不下几个人,于是在身边点了六个亲兵,叫他们去把雷横和孟刚替换下来。雷横和孟刚来到身边,他又叫另外四个亲兵去把韦标和苏云飞替换下来。韦标和苏云飞也很快来到身边,他便给他们四个高手分配了一个特殊任务,叫他们先去把围攻石满山的一群土匪给解决掉,然后他们五人再也不要被敌人分割包围,始终跟随在一起,专门寻找土匪的重要头目决斗,并指给他们看,哪几个人应该最先制伏,捉拿归案。

十一个山寨的土匪主要头目,虽然个个剽悍异常,但是在石满山、雷横、孟刚这样的武林高手面前,他们又算不得什么,所以他们迅速派出兵将,几乎都是五六个人去对付石满山、雷横、孟刚等其中的一个,将其死死地缠住,然后让十一寨其他头目大逞威风。没想到高智尚使出了这么一招,石满山等五个高手组成一支锐不可当的尖刀队,他们所向披靡,冲到哪里,那里的土匪就乱成一片,只一会儿时间,土匪中最凶悍的罗魁就被雷横点了穴道,接下来又只是片刻,土匪的盟主盘亚冲被石满山一刀砍掉另一条胳膊,又被苏云飞上前一步点了穴道。就这样,十一寨匪首中很快就有六个被制伏了。剩下的五个匪首一下子慌了神,立刻依样画葫芦,把那些武功高强的大小头目招集在一起,企图来个铁锤对铜锤,对抗石满山这支无坚不摧的队伍对他们的逐个捕杀。只是为时已晚,那六个被制伏了的匪首是他们精锐中的精锐,剩下的一批强悍的头目已不值一谈。高智尚早已招集来兴奇、侯大鹏、梁振林、谭家海、巫建德等百总,充实到石满山的尖刀队中,使他们的力量仍然处于绝对的优势。

为了给对方制造恐怖气氛,增加他们的心里压力,高智尚又大声喊起来:“各位总爷,吕知县大老爷吩咐我们,这伙土匪罪大恶极,个个该诛该杀,但是最好不要把他们砍死了,砍他个缺胳膊少腿就行。我们还要把他们押回县城接受审判呢。审判完了再砍头也不迟!”

他这番话确实起了作用,有几个土匪小头目自知求生无望,如果像盘亚冲那样,砍掉一只胳膊后又被点了穴道,那种罪是何其难受,倒不如自我了结后一了百了。于是把心一横,双眼一闭,横刀就向自己的脖子上割去。

原铁坪寨寨主郝天亮一看就急了,大声吼道:“弟兄们不要犯傻!这些官府衙门的奴才走狗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人,杀死他一个够本,杀死他两个赚一个。我们还要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呢。你们先为自己最要好的弟兄报了仇再自我了结也不迟!”

郝天亮这番话暂时稳住了匪心,没有人再做自我了结。他们虽然被围在垓心,处于劣势,但是他们组成一种特殊的阵势,互相支援,互相配合,石满山等人一时半刻也不可能把他们全部消灭。时间拖得久了,剿匪军士兵的损失可不得了。特别是那些练丁,好多人基本招法都没学会,只知道乱砍乱杀,这些人和训练有素的惯匪搏斗,能支撑得几个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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