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东藏东西的举动无法在唐萧面前表现得滴水不漏,对唐萧来说这简直是小儿科的把戏,四十三岁的唐萧早在十几年前已经把这些手段练得炉火纯青。
唐萧突然笑了,笑得秉性使然,又十分恶心:“噢——一定是在看哪个女孩写给你的情书,呵呵,我儿子恋爱了!怎么样,那妞漂亮吗?”
“不是!”
唐东斩钉截铁否定。声音像一颗冰冷的铅弹从石壁般的嘴唇喷射而出。唐萧的这席话简直就是泼向自己的脏水,可唐萧居然以此为荣,可耻可悲!
好在唐萧太了解他的性格,孤僻、易怒、敏感,赶紧圆场:“好好好——不是!早点睡吧!”
“你们俩大晚上吵什么?”柳慧如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怀抱双手,披头散发,脸上贴着一张面膜,白得吓人,身上是一套半透明白色睡衣,身体构造轮廓分明。唐萧只看一眼就咽下了大口唾液,好像十分干涸。
唐东看到柳慧如圆鼓鼓的胸部马上瞥开了目光。唐萧却深深嗅着柳慧如身上散发出的香味,恍然精神百倍,即便身上还没有散去另一个女人的香味。
看到唐萧这张嘴脸的时候,柳慧如有些欣喜也有些不快,朝两眼迷离的唐萧翻了一下白眼,拈着他蓝色的衬衫骂道:“又喝那么多酒!你这件衣服我都能闻出三种香水的味道,你就是这样给你儿子做榜样的?”
“嚷嚷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唐萧根本不想搭话,淫笑同时手已经搭在了柳慧如圆鼓鼓的臀部。柳慧如倒听出来另一层意思:“我不回来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柳慧如心里一阵疼,打开正在身上游走的咸猪手。
柳慧如不会笨到在这个问题上刨根问底,这不是唐萧的软肋,而是她自己身上的旧伤。
“小东,是不是你爸把你吵醒了?”
唐东还没来得及解释,唐萧已经开始辩解:“什么话!我看见他屋子里的灯光从门脚射出来,我就想看看他睡了没——是不是,小东?”
唐东战战兢兢望着门口的两个人,结结巴巴说:“是——是的。”
柳慧如对唐东的管制完全可以说是监视,唐东勉强的回答没有逃过她的眼睛。柳慧如突然嚷嚷起来:“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
“我——”唐东低下头,手不觉地去抓那幅画。
怎么办是要暴露了吗?唐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掩藏一幅画,但冥冥中意识似乎在警告他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唐东所有的作息时间都是柳慧如一手安排,唐东从没违反过。他知道母亲在家里的存在感完全来源于将自己当做艺术品塑造,如有违逆或偏颇她是绝不会心慈手软的。
看到柳慧如大晚上朝唐东吼叫,自己虽然也不太喜欢儿子的态度,但他觉得这是装好人获取信任的最佳时机,赶紧说:“别难为孩子了!我说柳慧如,你这人怎么能像审犯人一样对小东?”
“我不管你管?你管得了吗?”柳慧如白了唐萧一眼,唐萧张开的嘴仿佛被一锤子打扁了,“整天睡在温柔乡里你有时间管吗?”
“你说什么呢你!”唐萧脸都快绿了,要不是今天高兴,他早一巴掌朝柳慧如那张脸扇过去。
唐东厌烦吵架,更厌恶门口的两个人吵架,那些声音像无数的飞虫冲进他的脑海里一阵作死的搅动,难受得使他双全紧握,终于难以忍受地吼出声来:“好了!有完没完!我要睡觉了!”
这一声阻止了一切,两双眼怔了半天。突然,柳慧如放开怀抱的双手,大步跨进屋,唐萧知道事情不妙,赶紧伸手去拉,可惜还是没拉住。唐东完全没有判断出事情的发展方向,净白的脸上已经狠狠挨了一巴掌。
当唐东反应过来时,柳慧如已经恶狠狠指着鼻梁吼起来:“你以后要是还敢和我这么说话,我抽死你!”
“柳慧如,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大晚上你打人!”唐萧嘴上这样正义,心里却在想:再来两耳刮子吧!我早就想教训了!学校里成绩这么好,回到家里却尊长不分!老子每天大把钱供你花,少爷一样供着,你却连个正眼也没给过老子!
唐东这一回竟然没哭,耳朵根传来钻心的疼痛时,他的心冷到了谷底,他仿佛在瞬间看到那个男人在远方呼唤他:“到我这里来!”
窗外竟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唐东心里的哭声和雨声掺杂在一起。
柳慧如的愤怒并没有消减,她努力搜寻一切可以让唐东诚服的证据,以佐证这一巴掌打得冠冕堂皇。
突然,她发现桌上有一张纸和一支笔,一把抓过来。然而,她只看了一眼,两眼就暴突般张大,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唐萧的酒在柳慧如朝唐东脸上打下那一巴掌时就彻底清醒了。
他清楚地看到柳慧如抓过那幅画时唐东的紧张,他也清晰地记得柳慧如在拿到那幅画短短两秒内就将它撕得粉碎的激动。
唐萧不明白那幅画为什么让平日里密不透风的母子俩大动干戈,他想不通平日里将唐东护得不让任何人靠近的柳慧如,为什么会把撕碎的画砸在唐东脸上咆哮不止。
“你要再敢画他,我剁了你的手!”
整个晚上,柳慧如的话都萦绕在唐萧脑袋里,即使柳慧如飘渺的睡衣掩着硕大酥胸足够诱人,他却只和柳慧如简单地来了一次,就陷入了问题中:唐东画了谁?
唐萧想不出答案。如果能想到,柳慧如不可能在凌晨三点人最困的时候和他翻云覆雨。柳慧如早已决定用尽一切手段,严守这个秘密,这样殚精竭虑的生活已经整整十七年,她早已习惯并应酬帷幄。
唐萧困惑地去看身边的柳慧如,柳慧如却小猫般卷缩在被窝里,嘴角还挂着迷人的笑意。柳慧如优美的睡姿和凝脂般的肌肤强烈地刺激着唐萧的荷尔蒙分泌,终于他忍不住又和柳慧如来了一次。然后,唐萧忍不住问柳慧如:“唐东画了谁,你干嘛朝他发这么大的火?”
柳慧如抚摸着唐萧泡肉质胸膛,像抚弄一只刚孵化的小鸡,让他变得乖巧。她完全没料到这件事果然引起了醉鬼唐萧的注意。以往唐萧回到家早已意识不清体力不支,倒下就死去了,今晚他却异常清醒,竟然还和自己来了两次,这不禁让柳慧如担心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谁叫他大半夜还画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柳慧如说这话的时候面部表情极其配合,一点也不像假话,“我对他够操心了!他就不能安分点?”
唐萧在商场打拼多年,女人的招数他早就吃透,对付柳慧如简直轻而易举。他将被子上的手缩回被子里,朝柳慧如伸了过去。
柳慧如娇笑道:“死鬼!讨厌!”
唐萧凑过那张富人脸在柳慧如额头上亲了一口,把嘴移到柳慧如的耳根,轻声说道:“看在我这么卖力的份上你就说说吧,求你了!”
柳慧如突然有些小小的幸福,心想如果唐萧以后都像小孩子一样的可爱那该多好啊。
柳慧如心里在想,怎么样才能圆满骗过这只苏醒过来的野兽。
唐萧确实是只野兽。在柳慧如心里他有个不雅的称呼,叫“畜生”。这十多年来柳慧如已经受够,也掌握了这只野兽的一切,包括他在外面养了几个女人每晚大概有几个夜场。每一次自己月事来的时候都要躲出去,因为这只野兽半夜回来得不到满足是会暴打她的,那个时候就连唐东在,野兽也会肆无忌惮将那些妖媚得连唐东也分不清该叫妹妹还是姐姐的女人带回家。野兽的行为远不止这些,如果柳慧如是个不错的砝码或者礼物,他会在更大的利益面前对别人说柳慧如是他朋友,顺便也可以保证借别人一夜。
这一切柳慧如都承受了,她努力地去承受,她要装得无比宽容,她要花钱整容,永远保住青春和女人的风韵。只有这样,她才能守住内心的这个秘密,这个缠绕她十七年的秘密,近而才能保护喉结还未完全凸起的唐东。
“他画了个死穷鬼,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这时候是孩子的叛逆期,人生追求可不能出错!”
深夜里,柳慧如编完故事,野兽又在她身上拱了一次,这一次她悲痛的泪水悄然滑落,伴随暧昧而凄厉的声音渐渐消弭。
柳慧如不会知道,这个野兽竟然十分机灵,大清早已经从被窝里滑了出去,然后悄悄打开了唐东的房间。
这时候唐东早已经上学,早晨他可以乘公交,再说在一夜之后仍然记得昨晚那一巴掌刻骨的痛,相比柳慧如接送,他宁愿自己去上学。
唐萧老鼠一般猫进唐东的屋子后把门反锁起来,然后把垃圾桶里那些散碎的纸片子搂到桌面上,一张一张拼接起来。
当他拼好图的那一刻,敬佩地叹道:“画得不赖嘛!柳慧如真没欣赏水平!”
但这只野兽眼里很快就布满了仇恨的目光。他看到纸面上其貌不扬的男人,但画面上这个男人眼里流露而出的,那分明是淋漓尽致温暖的爱啊,这种爱只有做父亲的能够懂得!可向来不用正眼看自己的唐东竟然将一个陌生的男人画得如此传神……唐萧喉结开始发干。
野兽嫉妒了,愤怒地刷刷撕碎了画,然后啐了几口唾沫,将碎纸屑推到地上,狠狠踩了几大脚。
做完这一切,野兽的面部缓缓绽放开一记狰狞而诡异的冷笑,这记冷笑在微弱的晨光里显得异常的坚定,仿佛一幅铁水铸成的浮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