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桑药泄气地扑倒在桌子上。
“啊呜啊呜啊呜啊呜……”她闷声地发出些怪异的声音。
北月正坐在门口的一方阳光里绣着荷包，听到桑药的乱七八糟的声音，笑着抬起了头。
“我说小姐，你这是发出什么声音啊……”
桑药不理，依旧是在桌子上啊呜啊呜啊呜地叫唤……北月笑着摇头，也没有再问，她知道这几日小姐正在背人名。她笑着又专心地回到了手里的活计上。
马元正走了进来，听见了怪声，便望了过去，“小姐……”桑药依旧没有回应，他便又奇怪地看着门口的北月。
“北月，小姐怎么了。”
北月低着眉正细细绣着手上的荷包，没有看见马元，更没听见他的问话。
马元依旧穿着蓝衣，依旧是少年模样。他看着北月，北月的长发垂到了地上，遮住了她清亮亮的脸盘，只是和着那一方小小的日光，倒有一种，朦胧的美。他思及此，只觉得面上微热。他咳了咳，然后眼神瞟向远方，过一会儿发现还是没人理他，他便又望了过去。这才看见北月正在绣着一个荷包。
那荷包的图案，他没认得太清，只是注意力倒是全放到了北月的脸庞上，北月的葱葱玉手正在来回绣着，她的脸庞上微微透着薄汗，她认真的样子真的挺好看的。他的脸又红了，他想着她是绣给谁的呢。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便蹲下身子，凑到了她旁边。
“…北月，你在绣什么。”
北月的动作一顿，抬眼正对上他挨得很近的目色，她红着脸慌乱地把荷包藏到身后。“你…你干嘛……”
“…我”
“进来怎都不出声！“
“……我出声了，你们都不理我啊……”
北月不自然地顺了顺头发，抬头看他已经站了起来，正看着她。
“…干…干嘛啊。”
少年挠了挠头，傻笑。
“没事，就是有点好奇……”
北月的眼角泛着些光亮。嘴角自有了弧度。
“干嘛来的……”
少年一愣，指了指桑药。
“哦……看…看看小姐。”
北月瞥了他一眼，“那还不过去，赖在我这儿作甚。“
少年呆呆地看着她，“哦……“然后呆滞地走了过去。北月看着他的背影，脸蛋微微泛红，然后轻声笑了几句。便偷偷拿出身后的荷包，又绣了起来。
“…小姐。“
少年已走到了桑药旁边，推了推她。
“啊！“
桑药叫着坐直了身体，望着马元，神情有点恐怖。
马元扯了扯嘴角，小姐这样好恐怖哦，他偷偷向后退了几步。“小姐你还好吧。“
桑药皱了皱鼻子，颓然地又倒在了桌子上，然后慢慢地又抬起头，似是终于回到了正常状态。
“马元…我要受不了了……“
马元望了过去，看到了满满一桌子的画像和小册子，他记起来是九爷把各位王爷福晋小姐，高官以及其亲属的资料画像内幕正史野史……全搬到这儿，让小姐在九爷大婚前一一记下。
他看着小姐一脸的痛苦，也是叹了口气。
“小姐，爷是为你好啊。“
桑药撅着小嘴，“我知道知道……”说着她又拿起一本书，“你看你看，我不正背着呢吗……”
说完她煞有介事地又背了起来，马元笑着看着她，其实小姐挺厉害的，没有几天她已经背出来一大半了，要是他，他现在一定吐血而亡了。
“小姐……你其实挺厉害的……”
桑药没有回头。
“真是的，马元你才发现我的无限才能吗……”
马元正想笑，门口突然传来了九爷带笑的声音。
“哦，谁的无限才能……“
桑药的眼光中霎时充满了光亮，她立马放下了书，跑了过去、
“年…”她一愣，记起了什么，笑着朝李棉年福了福身子，“九爷吉祥。”
他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笑出了声，扶起了她，“倒是有点模样了。”
北月早已站了起来。
“可不是爷，这几日小姐可是昏天暗地……”
桑药在一旁拼命的点头。
他笑着拉过她的小手，一愣，微微皱起眉头。“手怎么那么不暖和……”桑药笑着拉着他的手，九爷今日的掌心倒是有了温度，她心里不觉有些愉快。
“没事的，九爷，桑药刚才只是摸了会儿‘冷石’”
“…摸它作甚。冰冰凉的……”他搓了搓她的小手。
“刚才有些困倦吗……”
他看了看她略显疲倦的眼神，望着远处渐渐矮下去的小册子。他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小脸。
“看你这么乖，给你个奖励吧！”
“哦！！！真的？什么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进宫？…今日有机会了。”
桑药的小脸兴奋地亮了起来。“真的吗！哦耶！！！！！！！！”她欢快地跳了起来。拉起了马元的手跳起了舞蹈。马元有些迟钝地也就跟着她跳了起来。
北月看了看那边的搞笑二人组，扶了扶额。
“爷，真让小姐去…吗。”
他的眼神一直投射在桑药的身上。
“嗯。”
“可是……”
他微微带笑，“总要去的，况且这次是额娘来叫的……”
“年妃娘娘……”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眼神温柔，一直落在她身。
“替她找个好靠山，倒也是个办法。”
北月看着小姐，眼光也是宠溺。
“但愿吧，但愿小姐一直好好的……”
“会的。”
他目光灼灼。说完似是安慰自己一般，又轻声道，“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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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棉年牵着桑药的小手行进在御花园中。御花园中有的是奇花异草，看得桑药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
他低下头看着桑药端庄的步子和着她强忍好奇地眼神，直想笑。笑着笑着，又觉得心里有些不舍。
皇宫不适合桑药。
他一直明白的，只是，他阻止不了这一切的发生。她既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她就不能逃避这样的世界。他可以做的，只是让她在这个金碧的笼子里，做一只快乐的金丝雀。
她感觉到他的停顿，抬头朝他笑了笑。
“九爷，怎么不走了。”声音依旧是这样稚嫩好听。他笑着收回目光，握紧了她的手，“没事。”
她任他牵着手在阳光下走着，乖乖地跟着。
她不害怕，当然不害怕。只要跟着他，她什么也不害怕。
远远地一个嬷嬷走了过来，皱巴巴的样子，但是很是慈祥。“九爷，您来了。”
“嗯。”
“年妃娘娘就在前面的晚菊亭等您。“
晚菊亭，他的脑海里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只觉得心突然疼了一下，不舒服极了。
“好，我知道了。”
“那奴婢先去准备些糕点了。”
“好，去吧。”
嬷嬷微笑着福了个身子，从他低着头走过。她微微瞥了一眼，便看到了桑药。桑药看着她有些发愣的样子，便朝她笑了笑，老嬷嬷看着她的微笑倒是彻底直愣愣的立在了原地，只看着她脸色变得苍白起来，身躯微微发着抖。桑药看着她渐渐变得恍惚的眼神，有些瑟缩地朝李棉年那儿靠了靠。
他感觉到她的温热，安慰地搂住了她的肩上，回头看了看老嬷嬷。顺着她的目光落到了桑药身上。他侧着身掠去了她的视线，声音有些冷淡。
“嬷嬷，你怎么还杵在这儿。”
嬷嬷抬头，只见得他微笑的眼眸，略略带着些威吓。她向来听说，九王爷的眼神可以温暖如春也可以寒冷彻骨。她有些颤抖地向后退了退，身子弯的更厉害了。“奴婢…这就去。”
桑药望着她慌张的背影，有些不解。他拂过她的面庞，“没事的。”她抿着小嘴。“…为什么她盯着我看呢……”他低垂眼睫“也许是我们的桑药太好看了，她看呆了。”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他牵着她，嘴角含笑地朝前走去。他只觉得，这宫里，眼目确实太多，以后还是少带桑药进宫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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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牵着她的小手走进了晚菊亭。他一掀袍子，微微弯下了腰，“儿臣见过额娘。”
亭中正端坐着一个****，时光将它的故事绣在了她的眼角，但只能说，时光的这幅绣图绣得太过于美丽，一时让人分不清，是时光绣成了她，还是她雕刻了时光。
桑药福了福身子，“桑药给年妃娘娘请安。”
美妇人身形一顿，抬眼看向了他们二人，嘴角尽是笑意。她笑着起身，“免了免了，哪有这么多的规矩。”她扶着李棉年的手臂认真地看了看，“嗯，我儿是越来越好看了。”
李棉年翻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扶到了座位上。“额娘，一见面就拿我打趣。”忽地他的余光一瞟，看到了一旁的坐栏上的一个穿着青衣的男子。
他手上攥着一个青色的笛子。一条腿搭在外侧，一条腿弓起，手臂自然的放在那儿。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目光清淡地看着窗外。
风一吹，吹起他的长袍和着他乌黑的发丝，只觉得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人。
李棉年的眼睫微微一眯。嘴角划过一丝的冷气。
年费娘娘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青衣男子，笑着叹着气。“…你啊，从来不想着过来看看我，也只有你六哥常来看看……”声音很淡，倒不像是埋怨。
桑药这才注意到那个男子，她看了看，认出那人是六王爷李东若。她忆起李棉年给她的小册子里写的话。
李东若虽然不是年妃娘娘亲生，但是自小是由年妃带大，所以，相比于亲生的李棉年，年妃似是更加亲近六王爷。
传闻中的六王爷最善音律，只是他的性子比较冷，不爱见人。若不是亲近的人，他连话都不说。
桑药一直看着他，想着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呢。
李棉年微微哼了哼，倒是不说话，收回了目光。美妇人瞥见他有些冷淡地眼神，扯了扯嘴角，看向亭口，她的笑容变得异常的美丽。
“桑药…桑药是吧，你过来……”年妃娘娘轻启红唇柔声地呼唤。桑药惦着小步子，走了过去。
刚想再福个身子，不想美妇人已经把她拉到了怀里，她一抬眼，便对上了美妇人一双好看的眼睛。
她的眼睛发着淡淡的亮光，只是不似星辰，不似清澈的小溪，倒是有些像那隐约的湖泊。飘着些白雾，让人看不清。桑药隐约觉得有些不安，微微动了动，又怕冲撞到她，只得安静下来。心里默默想着，这个是九爷的额娘，我不能这样。
美妇人的嘴角噙着笑意，看到她的面容眼神晃动了一番，但马上恢复了常态。她颤颤的手抚上了她的发髻。
“倒真是个可人的小东西，怪不得，九爷对你这样的宠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