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陌生的床上,罗男不习惯,很快就被外面稀稀疏疏的声音惊醒。睁开眼,发现天已经亮了,虽然知道时间还早,但并不打算继续睡。在满是饿鬼气味的床上打了个呵欠,还伸了个懒腰便起床了。
看到于宇航坐在功能已往床方面发展的沙发上吃早餐,罗男问:“这么早醒了?”于宇航嘴里依然啃着东西含糊不清地回答:“你也睡不习惯?搬回你自己家就睡习惯了。”可罗男只能辨析于宇航第一个问句的字眼,后面说什么就听不清楚了。
洗刷完后坐在于宇航身旁吃着特意为她准备的食物,两人默默地吃着早餐,周围很安静,只有口腔里发出嚼咽食物的声音。罗男感到两人十分默契,像是同居已久的伴侣,转头看着于宇航。没料到于宇航也用同样的眼神看自己,罗男收回眼神,眨眨眼,喝了一口豆浆说:“挺好的。”
于宇航把空了的豆浆杯子捏在手里,无奈地说:“oh,god。”说完起身把捏扁的透明塑料丢入垃圾桶里。
罗男说:“帮我倒杯水,这豆浆太甜了。”于宇航盯看罗男三秒,转身给她倒水。
想起在海滩人工呼吸的那一幕,便问:“你有没有接触到某些人后脑袋就有奇怪的画面闪现,像是很久以前就认识的人,心跳会加速,眼睛看东西会更清晰,耳朵也能听到很细微的声音,身边的一切一切都被放大好几倍的感觉。”
杯子刚盛满水,于宇航打算转身,罗男就从身后抱着他,还朝他耳朵轻轻吹气问:“是不是像这样?”
于宇航心脏扑通扑通地跳、鼻子闻到了淡淡的女性体香、身上纤细的毛发似乎被磁铁吸引了,纷纷指向身后的女人。罗男又对着于宇航另一只耳朵吹气说:“是这样的感觉吗?”
于宇航紧张地点头说:“是……是的。”罗男从于宇航身后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嘲笑般地问:“又爱上了哪个人类?”
于宇航感觉被耍了,恼羞成怒地说:“不,不是这样,就是……就像是上一辈子就已经认识的感觉。”看到罗男似笑非笑地说:“是吗?”于宇航急了,把在沙滩救人的那一幕轻描淡写地叙述了一遍。
罗男收回笑容,想了想说:“有这个可能……”没继续说下去。于宇航看到她若有所思的样子,着急地问:“可能什么?”罗男又想了想说:“你和人家接吻的时候,有没有产生强烈要撕开人家肚子的欲望?”
于宇航点头说:“有。”又纠正说:“但这食欲只是很小一部分,我可以抑制它。”
罗男说:“能抑制食欲的力量就只有……”见罗男并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于宇航急切等待答案,问:“只有什么?”罗男开玩笑地说:“就只有爱情的力量。”
又被耍了一次,于宇航不屑地看了罗男一眼,收拾东西准备上班。罗男说:“时间还早呢。”于宇航不想和眼前的女人有交流,但不说话气势就矮了半截,最后憋出了一句英语说:“Imustleaveherenow!”罗男听了张开嘴巴笑成了疯子。
于宇航出门前还是丢了一句:“你和平时不一样!”罗男收回笑容,一脸正经地说:“嗤。”于宇航说:“嗯,这下你正常。”说完关门离开,但屋内依然传来肆无忌惮地笑声。
程静在梦中惊醒过来就没睡过了,她清楚自己是个梦不多的人,但做了这么一个怪异的梦,身临其境地真实感令她很在意,以致化妆时把眼线画歪,幸好宫丽丽第一时间告之,不然就在客人面前颜面尽失。
部门开会时也神不守舍,经理让她做报告,喊了三次也没听到,而且还把两组数据弄乱,差点没挨经理批评。
看到程静睁大眼睛毫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垃圾桶,宫丽丽再想她是思考问题还是在睡觉?过去想吓唬她,但只是轻轻拍拍她肩膀,她就被吓地魂飞魄散了。
宫丽丽把自己额头贴到程静的额头,对比着温度问:“你病了?”程静摇头说:“我没病。”也把宫丽丽的头部像齿轮般地带动摇了摇,两人会心一笑。
宫丽丽捏捏程静的脸蛋笑着说:“那你在想啥?”程静不打算说关于梦境的事情,于是问:“昨天宇航怎么就晕过去?”宫丽丽双手扯着自己耳朵,眼里闪出无辜的眼神说:“都是我不好,不应该用水球丢你的!”
程静笑眯着眼,双手用力捏着宫丽丽的脸蛋说:“和你没关系,是我大惊小怪了。”宫丽丽甩开程静的手说:“他帮你做人工呼吸的时候晕过去了。”程静惊奇地问:“为什么?”
宫丽丽也不知道原因,但她假装了解事情真相,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说:“你口臭呗!”
又传来两女生打闹嬉戏的笑声。
中午吃饭,程静在公司食堂挨着于宇航坐下,想问他关于海滩发生的事情,但直接开口过于唐突,就和他随便聊一些事情。天南地北聊了一番后,发现还是不好开口:一来,自己的女生,怎么可以问男生关于接吻的事情?二来,也不晓得男生对这事情的态度,对方若是开玩笑地说“因为你口臭所以我晕了”,这样自己情何以堪?
最后程静扒了几口饭离开了食堂,还特意吃了三颗口香糖,口腔清凉的程度已到达麻痹的境界。嚼着口香糖在网上搜查关键字,浏览一番得出结论:梦是人在睡眠时产生想像的影想、声音、思考或感觉,通常是非自愿的。或许是死里逃生,对救命恩人的感激过于强烈,导致奇异的梦境出现。
程静觉得事情就是这样了,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关闭了网页,但同时也把口香糖吞下了肚子。一脸无奈地想:该不会又要便秘了吧?
下班了,离开公司,刚过转角就感觉有人在拍自己肩膀,可回头却是看不到任何人。心里惊讶,越想越害怕,还是听男友的话赶紧去拜拜求神灵保佑。
于宇航今天一整天都在心里骂自己熊样,中午吃饭的时候有机会问,但放弃了。现在下班了,看着程静离开的背影,再不问就又要错失机会了,鼓起一口气冲上去,拍拍程静肩膀,但人家还没转过头,自己就溜走了。
懊恼的于宇航想,问女生关于接吻的事情是否在耍流氓?而且罗男也没说关于前世今生的事情?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想通了,心里的石头卸下后于宇航也心安理得离开了公司。
罗男从自己家里拿来一袋子东西,简单收拾一下于宇航的屋子,便在屋子四个最向外的角落忙碌。
大约一个小时过去了,罗男在屋子的最中间闭目合掌,嘴里念着什么。当咒语念过三遍,罗男看了看四周,满意地说:“和家里的感觉一样”。
坐下的时候感觉有些累,索性躺在沙发上。可于宇航在沙发睡了一夜,满是饿鬼的气味。罗男皱着眉头站起来,可想想这屋子无论那个角落缝隙都是这味道也就作罢,安心躺下了。
想起今早作弄于宇航的情形,又是笑到肚子疼。擦擦眼角笑挤出的泪水,自言自语地说:“真是这辈子见过最可爱的饿鬼。”
看到桌面上细碎的面包细屑,罗男不禁用手指压了一下,心想:他有问到一些事情,但我只顾捉弄他没仔细听,似乎有提到碰到某个人就产生了幻象。
罗男抓起自己的头发,看看发梢末端是否有分叉,又回忆起那个男人对于宇航下饿鬼咒的一幕,心想:他应该知道些什么才会对于宇航下诅咒;或者是想利用于宇航达到某些目的;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真是千头万绪理不清,必须找到镜子才能把一切问题解决!
罗男倏然坐了起来,打起精神吸了一口气,对着左手上圈着的红绳子温柔地说:“哥,保佑我。”
稍作整理便出去了。
在警局,冯乐道刚回到自己房间,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他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很长一段时间,不像是睡得安祥,而是像死人一般,特别是他嘴角的那道伤疤,会无休止的放大延伸,宛如一条蟒蛇会猛然张开嘴巴把人生吞下肚。
过了很久,大蟒蛇醒了,点了一支烟,在身后的柜子隐秘处抽出一黑色文件夹。沙沙地翻了好几页,纸上都是写满了名字和划满了红色的交叉。翻到了色彩尚不红艳的一页,拿起彩笔在“何志伟”三字上划了一个红红的大交叉。
他默念着这些被划有交叉的名字:何志伟、王江海、许晓明……脑海里一遍一遍回忆与他们相遇的情形,嘴角的小蟒蛇似乎在吐着蛇信子。
翻过另一页,是完全没被红色交叉占领的黑字白纸页面:邓汉柄,厨师;朱玉娇,美容师;于宇航,在校生……
“笃笃笃”有人敲门,冯乐道把黑色文件夹放入抽屉后说:“进来。”门被打开了,灯光涌进了黑暗的房间,一名女警说:“冯警官,局长有事找你。”冯乐道把眼睛闭上,过了一会,毫无感情地说:“你出去吧。”
从黑暗的办公室走出来,冯乐道的眼睛被白炽灯刺痛。敲门进入局长办公室,房间里柔和的橘黄色灯光,冯乐道心里很是喜欢,贪婪地要把眼前的摆设尽收眼里。看着那张椅子,冯乐道很想去坐一坐,试试感觉。
局长没示意冯乐道坐下,客人就自觉找了张椅子坐下,还点了烟。看着眼前烟雾弥漫的人,局长嘴角抽动了一下。
局长咳嗽一声说:“住宅小区一家三口被杀害一事,你知道些什么?”冯乐道说:“我什么也不知道。”局长盯了冯乐道一眼,拿起一些照片,在冯乐道面前晃了晃说:“不知道?你自己看看!”说完把照片扔在桌面。
冯乐道看了照片,是小区摄像头拍下的照片。局长说:“事发当晚,你去那里干什么?”冯乐道把照片正面朝下放在桌子上说:“碰巧路过。”
局长压着怒火说:“碰巧?车站和电影院的命案,你也是碰巧去坐车、碰巧去看电影?”冯乐道假装惊讶地说:“这些都没见报纸,局长你怎么知道?”
局长重重拍了桌子,桌子上的文件、电话、杯子都跳了起来,骂道:“我已经把这些命案暂时压了下来,但新闻媒体总有一天会问。而你,却天天在外面为所欲为……”
局长没继续说下去,看着眼前玩命的人,心里深知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冷静下来又说:“你把证件和枪支弹药留下,去休半年假吧。”
冯乐道笑了,看着眼前人玩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很开心地笑了,反问:“局长,你确定要这样做?”
局长脖子上的青筋暴涨:“你这是什么态度?”
冯乐道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说:“你还是打个电话给吴市长和徐委员问一下。”局长已经暴跳如雷,怒吼:“你用市长来压我?我不管你在查什么案子,但你必须得给我老实点,别把人命当……”
“呯”一声,门已经关了,但冯乐道依然可以听到局长的声音,包括其他的警员。冯乐道一一回应众人的目光,自言自语说:“你们这帮无知的笨蛋,等着让怪物咬破你们肚皮的那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