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先生走了,走得那么突然,无声无息,没有带走一片云彩。赵门的兄弟们很伤心,决定给于先生开个追悼会。
追悼会如期举行了,那天天下起了雪花。雪花纷纷扬扬,将私塾外面的歪脖树压的更歪了。
追悼会是在私塾里举行了,就像他们约定的那样。
自从先生意外死亡之后,警察就把私塾封了起来,虽然私塾不是案发现场。但是警察说了凡事与先生有关的地方都要查封,于是就把私塾查封了。要是这样论起来,该查封的还有,于先生的家,马虎的家,先生走过的街道,先生卖春联的南街那块地,还有,就是钟鼓楼下的门洞。但是,奇怪的是他们只查封了私塾。
自从马虎先生伏法以后,于先生之死案件已经告一段落。私塾这边已经没有官兵把位,黄色的封条在空中飞舞,只剩下一边还黏在门框上。
此时,赵门的十二个男孩就站在门外,不消说苏有事又没来。他们望着飞舞的封条,静静发呆,任凭雪花落在头上,肩上。
“要不要进去?”
“进去。”
“那就要撕下封条。”
“撕掉。”
“问起来怎么说。”
“风”
“行动。”
赵立行下了命令后,聂守,聂角两个人走上前去,撕下了门上的三章封条,剩下一张还在风中飞舞。
“撕下了吗?”
“撕下了。”
“怎么不进去?”
“上锁了。”
“怎么办?”
“没事,我们有办法。”
几分钟后,聂守,聂角打开了锁。
门开了,他们走进去,白昼立刻也跟了进去,整个私塾便亮了起来。
“怎么墙脚上没有蜘蛛网?”
“为什么要有蜘蛛网?”
“怎么书桌上没有落满灰尘?”
“为什么要有灰尘?”
“难道不应该有吗?”
“不知道。”
“开始吧。”
在赵立行下完命令后,所有的人开始行动起来。
这间私塾大概70平方米左右,长十米,宽七米。门的位置开在长线上,靠近一边。自打门进去,左手边便是讲台,先生的桌椅还在上面。赵立行站在旁边,把一根头发放在讲桌上,那是于先生头发里的一根,上次没有被烧掉残存下来的。权且当做于先生。
四象,八卦把桌子椅子都抬到了后面靠墙堆了起来。然后整个空间就疼了出来一大片空地,只有中间的火炉突兀的躺在那里。
按照事先计划好的那样,‘四象八卦’分两列从讲台前到后面一字排开。赵立行站在讲台上面向他们。
赵立行左手边依次是:跑得慢,陆过,聂守,聂角,吴欲,吴求。
赵立行右手边依次是:鼻涕王,顾事,张诗人,勿忘我,周普。
苏有事没来,吴影芝站在赵立行身旁。
大家按照事先的约定站好位置后,默不出声,等待着赵立行的指示。他们事先约定好了,赵立行担任哀悼的司仪。
小赵立行在讲台上站了很久,空气中充满的寂静,下面鸦雀无声,气氛越来越悲凉。等到气分累积到了临界点。在张诗人咽下无数唾液之后,在鼻涕王的鼻涕流进嘴里之前,随着陆过放了个惊为天人的臭屁之时,这悲哀的氛围终于被打破。大家哈哈大笑之际,小赵终于开口了。
“开始。”随着赵立行的一声命令,大家都挺直了腰杆,齐刷刷地站立,目光聚焦在讲台上的讲桌上。那张讲桌,于先生已经用了20年,伴随于先生将近半辈子,上面充满了于先生的味道。紧接着,由赵立行开始弯下腰在讲桌上嗅了一下,然后大家依次走到讲桌前弯下腰嗅一下,再站回原地。
“今天,在这大雪纷纷的天气里,在这荒郊野地的私塾里,我们赵门的兄弟相聚一堂,来悼念我们可敬可亲的先生。下面由我来致关于‘于先生追悼会’的开幕词。”小赵立行在大家都走到原地后如是说。
“记得那是1933年的第一场落叶满地的日子,记得那时候我在我家院子里的大槐树下,练习武功,记得那时我还不知道上学为何物,所以我那时还只是一介武夫。不过在雪姨的成功诱惑之下,我来到了这里,成为了您的学生,请允许我再叫您一生于先生。”说着小赵立行弯腰默哀,大家见状也连忙弯下腰。
良久。
“好了,吴玉,吴求,把东西拿上来吧。”小赵立行直起身来如是说道。
吴玉,吴求两个人从队伍里出来,手中拿这一根长长的头发,一人拿一头,小心翼翼的,生怕弄断了。终于,在两个人亦步亦趋的努力之下,于先生的长发终于被安然无恙的放到了讲桌上。
“这根长发,是于先生的长发,是聂守,聂角在于先生的家里,几经努力才找到的,大家有什么话,就对着于先生的头发说吧。”小赵立行:“谁先来?”
“我,我来。”张诗人摇着手中的纸扇,缓步走上前去,站在讲桌前,对着讲桌鞠了一躬。
吴影芝:“诗人,大冷天儿的,你拿扇子干什么?”
张诗人:“儒雅,这叫儒雅。”
张诗人清了清嗓子,众人知道那是要开始了的暗号,纷纷默声。
“啊!先生本姓于,传道学生我。昨日无知童,今朝学子心。我心向先生,为何离开我。先生兮先生,莫怕兮莫怕。清明兮清明,纸钱兮我烧。先生兮先生,莫怒兮莫怒。来生兮来生,学生兮我做。先生兮先生,走好兮走好。啊!”
张诗人在朗诵完一段自己的大作之后,竟然呆立原地嚎啕大哭。引得大家也悲哀起来。
雪花从门外飘进来,凛冽的寒风呼啸着,门轴吱吱呀呀,甚是恐怖。
鼻涕王留着鼻涕走到讲桌前抱着讲桌开始抽泣:先生,我哭你来了。
大家看着鼻涕王的鼻涕有如黄河之水,连绵不绝的往外流,都十分的惊讶。只见他的鼻涕从讲桌的中央向四周开始扩散,逐渐蔓延,最后布满整张桌面,在冷空气的侵袭下,渐渐凝固,凝固成黄色的‘琥珀’。黄色的‘琥珀’将于先生的长发包在了里面。
良久,大家才反应过来。于是一场拯救于先生头发的运动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