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并不是因为看懂了自己的处境
——坚持只是因为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信念
——绝望又是一个新的起点
——还有明天
傅红雪感觉到了素素要醒了,他知道他是时候离开了。但是他的身体却违背了他的理智,倔强的没有动,似乎是不舍。他能够想到,当素素醒过来的时候,如果见到床边站立着一个身穿黑衣,手拿一把同样漆黑的刀的男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他不舍,但更不愿让素素受到惊吓,所以在素素眼皮抖动时,他从窗户处越了出去。
所以,当素素睁开眼的时候,只看到了一个黑影一闪而过,似乎有些眼熟,又似乎是她的错觉。床边似乎犹有余温,而她也度过了这近些日子里最美好的一次睡眠。
傅红雪离开了大龙头府,正如他潜入进来时一样,轻车熟路,悄无声息。即便有不舍,却也不得不离开。回头的冲动就像恶魔的低语,不断地在他耳边诉说,但他最终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了,用他那绝对会被嘲笑的姿势。左脚迈出一步,右脚慢慢跟上……
荥阳位于大运河通济渠之南,沿运河西上,只需要经过虎牢、偃师两城便可以扺达东都洛阳,不过数里水程:所以瓦岗军能在此生根立基,对隋室实是造成了重大的威胁。
若是东都失守,不但截断了西面京师与东方的水路连系,在心理上,那胜利者还可立时跃登天下众起义军霸主的宝座。
荥阳因其地理位罝佮好是黄河大运河和其它河流交汇处,又是历代驿道必经之地,故舂秋战国以来便非常兴旺,乃东西水运中心之地,其重要性仅次于洛阳。所以虽然是际此战乱之时,荣阳城内仍是非常繁荣,由南城门到大龙府的一段路上,粮行,油坊、杂货店餔林立,阊阊相接。街道都非常宽敞,可容十马并驰,一派大城大邑的气象。
荥阳与紧傍大运河的荥泽,一主一副,实际是二而为一。荣泽等若荣阳的大码头,是船只转驳的地点,而荣阳则是南船北马的转运处,又是洧水和大运河物资交汇处。这两地都是位于主要交通线上,中间形成漫长的官道,道旁民居店铺相连,为当地一大特色。
离开大龙头府,傅红雪漫步走在荥阳城的干道上,这时候天色尚早,街上还没有什么行人。但是一些买早点的摊子倒是早早的就在街边扎了根,做着准备。
守候了一夜,傅红雪也确实是感觉到了饥饿,于是便找了个卖豆浆包子的摊子坐下,吃了起来。估计傅红雪是对方的第一个客人,对他是格外热情的招待,期望能够讨个开门红,图个吉利。
傅红雪虽然吃饭很慢,但是饭量却不小,一连吃了几笼包子才满足的停下了进食的动作。而这个时候,街上人已经多了起来,不少吃早餐的人都在呼朋引伴的打着招呼,也许他们吃的不仅仅只是一顿饭,而是一天的好心情。
傅红雪丢下了一锭碎银子,拖着脚往客栈而去。到了客栈,他便翻身上床,没多时就传出了轻微的呼声。
今天的荥阳不是一个一般的日子,到了傍晚的时候,荥阳的主道两旁已经聚满了百姓,他们有的是这里的本地人,但是更多的是瓦岗寨士兵的亲眷。今天,是他们心目中的英雄,蒲山公李密率军凯旋的日子。
就在前不久,杨广派出了麾下大将张须陀率兵五万进犯瓦岗寨,务求要将荥阳复夺回去。张须陀号称隋朝第一猛将,无论是在朝廷之中或是武林当中都是久享盛名的人物,一手枪法出神入化,号为“狂风”,被称作当世第一的枪手。而且他手下的罗士信和秦叔宝也是武艺高强,精通战阵兵法的人物。
在此前,瓦岗军每次遇到张须陀,都会被他杀的丢盔弃甲,曳戈而逃,甚至不少人只是听到张须陀的名头便先短了几分底气,而作为大龙头的翟让自然也是对张须陀畏如虎狼。当听到来人是张须陀的时候,甚至便动了退出荥阳的念头。
就在此时,李密却力排众议,请翟让率主力出击,与张须陀军正面交锋,而他则与自己的四大得力手下王伯当、祖君彦、沈落雁、徐世绩率领千余好手,埋伏在大海寺北的密林内。当双方主力接触,翟让的大军果然节节失利,被张须陀追击十余里,来到大海寺北。此时李密伏兵立起,从后掩杀了过去,一举将隋军击溃。
张须陀生性骄傲自负,仗着武艺高强尚要奋勇反击,却被久候的李密偷袭,并且亲手击毙于战阵之中,隋军立刻败退。
李密野心甚大,击败隋军之后,又想起兵进犯兴洛仓,但碍于将士疲惫难以久战,主力部队也因为和张须陀主力决战败退而战心不足,只得带着自己本部蒲山公营的兵马尾追了一阵。而今天,就是他们凯旋归来的日子。
黄昏时分,夕阳正好。得胜而归的战士们排着整齐的队伍,雄赳赳气昂昂的在两边百姓夹道欢迎下,走进了荥阳城。这是李密所安排的,本来他们可以直接绕过荥阳城而去军营的,但是李密却坚持要让得胜的将士们享受到百姓的欢呼,这一举措无疑的让他得到了瓦岗军士兵们的欢迎,也让他的威望更上了一层楼。
李密是在大业十二年加入瓦岗军的,此人极有谋略,胸怀壮志,利用瓦岗军和翟让如日中天的势头,更凭借其不世武功,降服了附近的小股义军和不同势力,以倍数的增强了瓦岗军的力量。之后在他的谋划下,夺得荥阳,立刻让他在瓦岗军中的名望更超翟让。
由于李密出身贵族,世代受封,故而继承了蒲山公的爵位,外人也就称呼李密为“蒲山公”了,而他的亲卫军团也被称为了“蒲山公营”。
如今,凯旋而归的将士们,打头的就是李密的蒲山公营。不同于别的义军,瓦岗军是第一个统一服装的义军,就连声势浩大的江淮军也只能够臂扎绿巾以示身份,而瓦岗军则是一水的黑色军服,两军相遇不说别的,首先声势上就高人一筹。战场之上不同于武林之中,得势者方能得胜。
瓦岗军优于别的义军,但是蒲山公营却又高于一般的瓦岗军,即便是主力部队也是如此。
蒲山公营的士兵都是由李密和他的手下亲自训练出来的,虽然人数并不算多却个个都是精兵,放到江湖上一个个至少也都不大不小算个三流高手了,而他们更为精通的则是分进合击的功夫。
如今,蒲山公营的人打头,一个个精气神合一,在晚霞的映照下就像是浴火而来,震撼人心。而在蒲山公营之后的部队,则突然显得没有什么看头了,这无形中又在百姓的心里为李密增添了分量。
在队伍的最前头,是李密,在他之后的是以祖君彦,王伯当为首,他的手下大将。李密一身文士袍,上绣山水,头扎纶巾,给人一种儒雅的感觉。即便李密是立于马背上,却依旧显得是雄伟如山。而他虽然自始至终是微笑的表情,但是双目中精光不断闪烁,又给人以不怒自威的感觉。
在他身后的王伯当一身白衣,不负他白衣秀士之名,而他赖以成名的铁弓就挂在他的马旁,手持双尖矛跟随着李密,像极了一个忠犬。
“哼,我主为瓦岗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他翟让居然来迎接,岂有此理!”王伯当轻轻打马,缓步而行,看似正常的前进,但口中却气愤的小声说道。
“收声!”王伯当另一边,祖君彦狠狠瞪了王伯当一眼,说道。他一身青衣布服,个头稍矮,和王伯当一比更是矮了一个头。
“哼!”王伯当白了祖君彦一眼,不忿的扭过头,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唉……”祖君彦暗自叹了口气,看到前面的李密似乎完全没有听到王伯当的话语一般,不由摇头暗叹,“主公的大事迟早坏在王伯当的手里……”
当天边最后一道光亮像是回光返照一样亮起时,瓦岗军的人已经穿过了荥阳城的大道,从另一道城门出去回了军营。而李密等人则是各自回返了府邸,更衣沐浴休息,以应对晚上将要面对的另一场战斗。不是在沙场上,而是在大龙头府。翟让虽然没有出面,也没有派人迎接李密的部队凯旋,不愿意再增加李密的威望,却也不得不在大龙头府摆下宴席,为这次战斗的胜利庆功,同时也有宣告到底谁是主人的意思。
对于李密来说,晚上的战斗才是更为艰巨的,如果打好了,就能够削减翟让的威望而增加自己的名声,为自己上位的道路添砖加瓦。
天边最后的一丝余辉也悄然湮灭,但是人们的热情却是未见消减。当傅红雪在客栈一层的饭堂吃饭时,到处都是对此议论纷纷的人。而从他们口中,十句里蹦出来八句的李密,六句的沈落雁,更是让他暗记于心。
很快,夜幕降临下来。月亮高高的挂在天空中,却没有多少月光照下来。按理说,当月亮不圆时是会变暗的,同是星星会格外明亮,如今,非但满月不明,同时群星也隐于天际,似乎就有些反常了。
借着黑暗,傅红雪再一次钻入小巷,向大龙头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