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有时候是一种动摇
“你从来不喝酒?”
“我不喝酒。”
“你不喝,能不能请我喝两杯?”
“你自己有钱,为什么还要我请。”
“不要钱的酒通常都比较好喝一点,尤其让你请的话,更是难得!”
“我不喜欢喝酒,也不喜欢请别人喝酒。”
“那看来我这一辈子都喝不到你请的酒了!”
“也不一定,或许有机会请你喝酒。”
“哦?什么机会?”
“喜酒。”
“喜酒?你的喜酒?和谁?翠浓?”
……
小二再上的一壶酒,被傅红雪一饮而尽。许是平时没怎么喝过酒,他的酒量很浅,才两壶酒下去,就已经醉了。曾经和叶开的对话,不知道怎么的又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小二!再来一壶酒!”
……
叶开确实喝到了傅红雪请他喝的酒,但并不是开心的酒。而是在傅红雪将翠浓埋葬之后的酒,苦酒。那一次,也是傅红雪第一次喝醉,醉的不省人事。
“你后悔吗?”傅红雪常常问自己这个问题,但是每次的答案都是不后悔,因为他是傅红雪。因为后悔了,他的心也就动摇了,而他,不允许自己的心动摇,因为他是傅红雪。
傅红雪从来不会说后悔,但他会痛苦。并不是他太傻,太痴情,而是他的情用的太深了,早已经深入骨髓,再也忘不掉了。情用的越深,痛苦也就越深,爱的越深,伤的也就越重。有过痛苦,当然也有过快乐,有过烦恼,也有过甜蜜,有多少次甜蜜的拥抱?多少次温柔的轻抚?虽然这一切都已成了过去,但是那种激情后的刻骨铭心,魂牵梦萦的情感,却如蛆般的附在他骨髓里,日夜不停地啃着他的骨髓。
“小二!再来一壶酒!”
同样的语言,同样的语气,就连音调都一样,没有丝毫变化。但他的双眼已经没有了焦距,眼前的世界已经开始旋转,翠浓的身影不断在眼前晃动着。
第一个女人,第一次用情,又有谁能忘得了?
傅红雪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将对翠浓的情埋在心中,但是他错了。在素素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所强埋的情感就像是积蓄的湖水一样,猛然绝了堤,一发而不可收拾。而眼前,翠浓的身影不知道何时化为了素素的倩影,不断晃动着。
……
“看你手上死死的攥着那把刀,想来便是义军了。哎,这世道乱,还是不打战的好。对了,奴家叫素素,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
“红雪?红色的雪吗?名字真好听!”
……
眼前素素的形象不断变换,最后定格成了她崇拜的看着李靖时的模样。傅红雪的心猛然抽动了起来,他误以为解脱的感觉,却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我已错过一次,我不想再错。”
这是他对自己说过的话,但是如今,却是一错再错……
“小二……”呢喃着,傅红雪彻底的醉了过去。说到底,他还是懦弱了,因为害怕被拒绝,所以先一步的拒绝别人,而他却总是拒绝承认这一切……
傅红雪醉了,烂醉如泥。但是即便是醉酒,他依旧是一个武者,武者的本能还在,所以当小店里劲气激荡而起的时候,他也睁开了眼。
傅红雪睁开眼时,小店里的人已经几乎跑光了,除他之外,只有正中正在搏斗的老者和杜伏威两方的人。或者说,只有老者一方的人和杜伏威,而寇仲和徐子陵却已经不知所踪了。
杜伏威长袖飞舞,劲气激荡,内力灌注之下,他的衣袖比金铁还要坚硬,舞动之时风声赫赫。而在衣袖之中,杜伏威的双手呼爪呼掌,也是变幻莫测,让老者疲于应付。更为可怖的是,杜伏威袖中藏有两个三尺护臂,衣袖翻飞间,护臂短棒猛的击出,就如毒蛇出洞一般,让人防不胜防。
冷笑声中,杜伏威双袖扬起,翻转舞动间,已经将老者杀的全无还手之力。幸而老者的底子扎实,功力深厚,尚能坚持一段时间,而杜伏威心急寇仲和徐子陵突然溜走,权衡轻重之下,大喝一声,硬是一招将老者逼退两步,飘身出了店门。
老者的同伴以为是老者大展神威将杜伏威击退,正准备欢呼时,老者却又连着退了三步,接着猛的喷出了一口鲜血,颓然坐倒地上。
“大伯!你怎么样?”美貌女子扑到老者怀里,抓着他的肩膀骇然道。
“我没事。”老者深吸一口气,抹掉嘴边的血迹,沉声说道,“此人是‘袖里干坤’杜伏威,幸好他尚有要事急着离开,否则就是你爹亲来,也不是他的对手,我们立即走。免得被他办完事了杀人灭口。”
“是,大伯。”美貌少女听后急忙将老者扶起,和几个同伴匆匆忙忙的离开了饭馆。
因为老者和杜伏威的大战,饭馆里客人连带老板早就都跑的一个不剩,如今只剩下了傅红雪依旧趴在桌上,瞪大着双眼,看着天边明月。
第二天直到晌午时分,傅红雪才从酒醉后的状态下清醒过来,清醒过来的时候,店里的小二老板也都已经回来了。好在小店的生意不是很好,倒也没有人管他,会过帐之后,傅红雪带着他的刀重又上了路。
一把刀,一些银两,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他的目的地是荥阳,瓦岗寨的大本营。一场酒醉一场梦,梦醒过后傅红雪不知道自己到底懂得了多少,或者明白了什么,他只是跟随着自己的身体前进,由自己心底里的意念决定。他已经错过一次,他不想再错。
南直距离荥阳很远,傅红雪路上抢了匹马,赶到的时候也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路上,他更多的了解了这个世界的事情,当然主要了解的是瓦岗寨的事。瓦岗寨是一众起义军里面声势较为浩大的一支,尤其他们的龙头翟让,更是威名远播。只不过最近随着翟让手下大将李密屡立大功,才让他不像以前那么耀眼罢了。
荥阳是个大城,它除了是瓦岗寨的大本营之外,更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军事要点。攻陷了荥阳,实在是瓦岗寨崛起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同时也是李密崛起的契机。在李密的谋划下,瓦岗寨成功的控制了荥阳地区,并且解决了粮食的长期供应的问题,进一步的扩展了势力,更直接威胁到了东都洛阳的安危,甚至影响到了京师、洛阳与江都这三大军事重镇的联系。
故而,荥阳地区的守备格外严密,只不过在瓦岗军的管理下呈现着外松内紧的状况罢了。
傅红雪过城关时,虽然瓦岗军的人看到他带着刀,却因为刀又破又旧像极了柴刀,而看他又是一个跛子,便没有多加排查,让他轻松地就走进了这个重要的城关之中。
素素是龙头翟让女儿的婢女,自然应当住在大龙头府了。傅红雪稍加打探就找到了大龙头府的所在,毕竟这在荥阳城里并不算什么秘密。
大龙头府座落于荣阳城内城中心,是以前城官的太守府,到了翟让手里时,又如以扩建,本就是宏伟的府第,更是气象万千,极为符合翟让的身份。同时,大龙头府不仅占地面积极大,同时坐北朝南,四周更是围以高墙,墙内墙外不时的有瓦岗军的人在巡逻,而明岗暗哨更是多如繁星。
傅红雪绕着大龙头府转了一周,没有发现什么可以趁的空子,便先在城里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准备等到夜里再去探查。
到了深夜,傅红雪越窗而出,瞧无声息的潜入了大龙头府。大龙头府虽然面积广大,但是却是按照最正统的官院格式来建造的,所以傅红雪几乎是毫不费力就找到了婢女们所住的区域。这里是下人们所居住的地方,固然大龙头府防卫森严,到了这里却也是松懈了不少。再加上傅红雪的身手,故而丝毫没有惊动这里的守备。
傅红雪的衣服是黑的,刀也是黑的,行走间和黑夜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让人忍不住猜测他是否就是为了黑暗而生。
傅红雪有这一双夜眼,这是他十八年在一个黑暗的房间中苦练刀法而带来的,此时让他在黑夜中如鱼得水的前进着。
婢女房虽然多,但是一间间看下去,消耗的只不过是时间,磨练的只不过是耐心而已,而傅红雪如今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同样,他最多的东西就是耐心。
终于,他在一个看起来很豪华,完全不像是婢女房,而是客房的房间中找到了素素的身影。因为也已经深了,素素早已经入了睡。傅红雪蹲在房顶上,从瓦间缝隙里瞧着素素的娇艳,一动不动,似是痴了。
素素虽然安睡,但似乎有着什么解不开的愁绪似的,即使睡梦之中也在轻轻皱着眉头。傅红雪叹息一声,似是不忍,将屋顶瓦片重新覆好后,翻身下了房顶。到了窗边,内力透过窗棱将窗栓镇脱,接着傅红雪无声的从窗口钻了进去,而窗户则在他身后重新闭合。
走到床边,傅红雪轻轻伸出手,像是抚摸一件珍贵瓷器一样,抚摸着素素的额头,似是想要将她的愁烦尽皆抹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