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可以掩盖刀的锋芒
——却无法掩盖一个刀手本身的锋芒
荥阳城门口,那个头目让寇仲和徐子陵解下了随身佩戴的兵器,然后带着化名为傅仲和傅陵的二人来到了一处官厅。接着,头目便托词说是去通知素素,然后便离开了。
官厅中,寇仲属于坐不住的那种,刚刚等了一阵,便站了起来,在厅中四处看了起来,还不时这摸摸那摸摸的,显然好奇心巨大。
“仲少,这毕竟不是自家,万一打坏了怎么办?还是不要动了。”徐子陵端坐在那里,看着寇仲拿着一个玉质花瓶把玩个不停,不由提醒道。
“嘿!小陵就是担心太小,小心明天就长白头发,我也就是看看这个是不是真品,嘿嘿……”说笑着,寇仲将花瓶放下,转而又瞄上了一个翡翠珊瑚,“嘿,看着成色,可比当初扬州城里崔老夫子那个好多了!”
“唉……我却不知道为何想起娘了呢……”徐子陵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喝了起来,“仲少快来,这茶水却是不错呢!”
“我也想起娘来了,还有贞嫂,还有贞嫂的菜肉包子,还有,嘿,说着说着我倒是饿了!”寇仲拍着手走过来,拿起桌上茶壶,对着自己嘴就灌了几口下去,然后又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起来。
“对了,小陵,我怎么觉得今天的事有些怪异呢?”寇仲嘴里塞满东西,说话口齿有些不清。
“仲少刚刚还说我想得多,现在不是也一样吗?”徐子陵调笑了一句,说道,“应当如此吧,毕竟你也看到,如今可是战争时期,排查自然要严一些,没有把咱们直接抓起来就没有事情的。”
“嘿!倒是!小陵,来尝尝这里的糕点,比我做的团油饭也不遑多让啊!”寇仲嬉笑着说道。
“是吗!那倒要多尝尝了!”徐子陵一听,也笑着,拿起快糕点吃了起来。
“嘿,等等……”寇仲一笑,正要说话,却突然面色严肃起来,“你有没有觉得有些晕……”
“确实如此,难道……”二人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神色。
“天啊,难道这里也有黑店吗,居然让我傅仲……”寇仲还欲开个玩笑,怎料到说到一半就软倒在地,昏了过去。而徐子陵也没比他好多少,紧跟着趴倒在了桌上。
过了一阵,之前引他们进来的那个头目走来进来,看到一个倒在地上一个趴在桌上的两人,不由冷笑了一声。
“哼哼……找素素的?傅仲,傅陵,当我真是那么好骗吗?”那个头目笑着,走到寇仲身旁,踢了踢他的身子,看到他还是软趴趴一团,不由放松了戒备。
哪知,就在他放松戒备的一瞬间,地上的寇仲猛地跃起,而趴在桌子上的徐子陵也突然醒转,两个人配合默契的瞬间将那个头目牢牢控制了起来。
“说!谁派你来的,素素姐又怎么样了!你有什么目的!”寇仲一手扣着对方的血脉,阻止对方的身体活动,一边厉声问道。
可怎想到,那个头目却颇为硬气,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下落,却是扭过头去,不发一言。就在寇仲准备再使些力气逼供时,突然听到脚步声起,一个身穿青色衣服的人缓步走了进来。一边鼓掌一边说道:“不错,果然是新近崛起的扬州双龙……”
李密带军回了荥阳,这次却没有再有什么游行的活动了,直接带着部队回了军营。
第二日,李密带着众将前往瓦岗聚义厅,如他所想,这一次损兵折将的战斗成为了翟让向他开炮的由头,一顿数落之后,念在李密功高而罚他回家闭门思过,但是其他的人却没有那么好的结果了,被翟让罚的罚,降职的降职,一通操作下来,李密集团的权力大减。而大部分的兵权都归了翟让一系的人所有。
当日,即便是以李密那么深沉的人都免不了气呼呼的回了府邸,真个闭门思过了起来,完全不管军中一切事物,平日里只是喝酒,练武不休。只不过偶尔的时候,李密也会抱怨几句,也曾对傅红雪表达过自己的愤慨,以及一次醉酒之后,在心腹手下的面前大叹翟让无能,以及宁可向王世充通报军情而排挤外系的狭小心胸。
不知道是不是李密的一番作为起了作用,翟让对李密的监视似乎减弱了很多,半个月后便取消了思过的惩罚,并且召李密参加军议,商讨下年的军事行动。但是翟让却不知道,底层军士之间已经流传起了翟让故意通风报信而让李密战败的事情了。一时间,在翟让浑然不知的情况下,大部分的瓦岗军士都已经心向李密,李密起事的时间似乎越来越近了。
十一月中,荥阳飘起了大雪。第一场雪,下的似乎格外凶猛,也似乎早了一些。一日夜里,整个荥阳城成为了白色。当第二天人们踏出房门时,立刻被这雪景所震撼,老人们开心瑞雪兆丰年,小孩们喜悦又有雪仗可打,一家中的青壮们也开心有了一段休息的时间,不用再怕瓦岗军的征兵令了。
就在人们争相玩耍嬉戏的时候,傅红雪一如既往的早早起来,于院中练刀。与常人刀风咧咧的刀法不同,傅红雪的刀法旨在一个快字。拔刀快,出刀快,收刀快。每日里拔刀上万次,坚持十九年,纵使简单的拔刀收刀的动作也成为了绝世的杀招。
傅红雪给人的印象总是那么冷漠,即使是说话时也不会多少几个字。包括他的刀法,似乎也是冷酷无情的。但是他的内力,却是炽热无比,似乎如同他的内心一般,外表冷漠内心却炽热无比。
傅红雪的刀招很简易,似乎只有劈砍削抹等等运刀的基本技法,但是他却将这些基本的刀势化简为繁,每道刀光都能变出无数变化,却又化繁为简,将所有变化蕴藏在了这几个简单的动作之中。他的要诀只有快,当最简单的刀招快到一定程度时就是最凌厉的杀招。唯快不破,就是他的刀法。
所以傅红雪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总是让对方先出招,他也很少拔刀面对敌人了。因为他有自信,当对方招式递出的时候,他的刀会比对方快,即使对方是小李飞刀,也一样。他的刀,已经超越了小李飞刀,超越了速度的范畴了。他虽然对自己没有自信,但是他对他的刀却有着极强的信心。
他的刀是杀人的刀,不出则已,出则必见血而回。
傅红雪的内伤在这一段时间算是完全好了,修为更是增进了不少,正迎合了不破不立,破而后立这句老话。而且这些日子里,每日念诵当初如意大师送他的佛偈,也让他狂躁的心绪平静了很多。
这一日,李密时隔很久再一次来到了他的院子,带来的除了一包金银以外,还有一套崭新的全黑武士服。看了看李密的笑容,傅红雪知道,时候到了。
当夜里,傅红雪迈着自己独特的步伐,左脚迈出,右脚拖上,缓慢的向大龙头府而行。此时的荥阳城早已经乱作了一团,各处火头迸发,尤其城东和城北两处大宅更是火光冲天。那是属于沈落雁和徐世绩的府邸。
对于徐世绩,傅红雪印象不是很深,但是对沈落雁他却记在心头,因为这个女人让他感觉很难受。说不出来的感觉,但他就是不喜欢,也许是对方太精明了,而他和太精明的人在一起总会觉得很难受。
荥阳城街上,一队队手持兵器的瓦岗军士兵往返穿梭,却似乎对缓步而行的傅红雪视而不见,径自在他身旁跑过。街上大雪未融,被军士踩踏过后泥泞一片,溅的两旁街道全是黑乎乎的泥点子。老百姓们都躲在家中,就是胆子再大的人,也只敢透过窗缝看上几眼。今夜的事情他们知晓的不多,只知道突然有一批身穿黑衣,头扎红巾的人杀向大龙头府,而本应进行防卫的瓦岗军士却是视若未见。
只有一些见多识广的人会看着屋顶,叹一句,变天了。
大龙头府中,更是惨烈一片,处处都是浮尸,哪里都有鲜血,活似人间地狱一般。头扎红巾的人攻入大龙头府,见到人便杀,猝不及防下,大龙头府的守卫们便被突破了进去,继而就一触而溃,只有大龙头府的后院依旧在奋勇抵抗着。
不过,看情况,这抵抗也似乎到了头。
傅红雪踏着满是鲜血的地面,拐入大龙头府后堂。在那里,头扎红巾的人正和翟让的近卫们相持不下,而作为打头的人,祖君彦和徐世绩被单雄信以一敌二的挡住,沈落雁则在王儒信的攻击下有些左支右拙。
当傅红雪进到后堂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翟让奋起余勇将数个李密方的人击飞的情景,立刻双眼放光,握紧了刀。
李密作为造反的领头人,已经去了最重要的战场,瓦岗的军营。也只有他的威望才能压住瓦岗军的士兵,不至于让他这一次反叛如同吕布杀丁原一般,最后落到手里的不到十之一二。他要的,是完全的一个瓦岗。而大龙头府这边,他则是交给了傅红雪。
“翟让已经被我用计打伤,你完全可以将他击杀。击杀之后,去城外西门,你会见到你想见的人。”回想着李密对他所说的话,傅红雪坚定的踏前一步,手中刀已经出鞘。如同闪电般盛放的刀光划破天空,对于瓦岗军的人来说是这么熟悉,两个月前的一幕似乎重现在了他们的眼前,不由恐惧从心底泛出。
傅红雪缓慢而坚定的前行,手中刀不停舞动,刀光霍霍,挡在他前方的人纷纷飞跌出去,气绝倒地。
“当!”
熟悉的感觉出现,如同金石的气劲挡在了他的身前。傅红雪抬头,看到的又是单雄信的那张刻板的脸。
“死!”低喝一声,傅红雪气劲涌动,火热的内力在经脉中不断奔涌,手中的刀也瞬间化为了漫天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