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知道
——总是愿意接受
——也未必能由得自己
大龙头府很大,但是再大,从正厅到大门有多远?傅红雪不知道,他只知道的是他走了很久,眼前依旧是身穿黑色战甲的瓦岗军。杀了多少人?他早就没有心思去数了,眼前一就是人山人海。个人,即使再强,在战场之中也如同飘萍。
又一次和单雄信对了一招,傅红雪终于忍不住吐出了强忍很久的一口血,随着这口血喷出,他的双脚似乎都有点打颤,即便他的右脚是残疾的。这是拜李密所赐,李密不愧是宗师级的高手,鬼魅般的出现,鬼魅般的一拳,层层叠叠如同浪潮的真劲不断冲击着他的身体。如果不是他借着这股力量飞退的话,可能就已经被李密留在那里了。
脚下脚尖一转,傅红雪的身体诡异的一阵颤动,又躲过了一波袭击而来的兵器,长矛长戈带起了他的头发,刀光迸发,再收数条人命。如果死神在这里的话,他会笑,开心地笑,只这一个晚上,他就收获不菲。
大龙头府美丽幽静的花园里,如今已经是处处鲜血,尸体更是多不胜数。很难想象,傅红雪居然杀了这么多人,但又好理解,因为他的刀是杀人的刀。
背着素素,傅红雪钻进了花园之中。借着花园中假山树木掩映之下,傅红雪终于暂时摆脱了瓦岗的追兵。他也应该感谢李密,感谢翟让。因为他们看到普通的瓦岗士兵上去就是如同添油一般的结果,而那些“大将”们又早已吓破了胆,不敢再追,从而给了他一丝可趁之机。趁着“大将”们踟蹰不前,瓦岗精锐们又被勒令不再追击的一丝空隙,傅红雪摆脱了纠缠,逃入了花园树林之中。
花园中也有守卫,同时依旧有部分追兵衔尾而至,但这些人却挡不住傅红雪的刀。在留下了不少尸体之后,只有李密,单雄信,祖君彦等高手仍旧不放弃的追着傅红雪。
傅红雪跑着,却感觉到自己的力气正一点点离开自己的身体,充盈的内力此时也接近了油尽灯枯的境地,似乎下一刻,便是绝望。
身后李密的脚步越追越近,而傅红雪却猛然跌倒在地。终于,他最后的一丝内力耗尽了,仅靠着意志力却是无法让他站立起来的。
“到时候了吗……”傅红雪眼前世界开始旋转起来,虚幻的画面代替了真实,似乎传说中死之前就是如此啊……
“没有希望了吗……”傅红雪问着自己,却得不到答案。
傅红雪睁看眼,眼前是一个不大的小房间,布置虽不奢华,但却雅致。傅红雪以为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很美却又很痛苦的梦,梦中自己最后扑倒在了地上,那种无力的感觉,那种无能的感觉,他真的不想再一次经受。
但是,身上的疼痛,紊乱的经脉,却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那一切并不是梦。
他昏倒了,那么,昏倒之后发生了什么?素素呢?为什么自己没有死?
一连串的问题,让傅红雪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左手轻握,还好,他的刀还在。吃力的扭转头,床边的桌上放着一套完好的黑色衣裤,就连鞋袜都有。这里是哪里?
“你醒了。”柔和而好听的声音在房间另一边响起,这个声音傅红雪很耳熟,他曾经不止一次听到过,也深深的记到了脑海里。
“李密。”傅红雪说道,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呵呵,是我,傅红雪。”李密依旧是一身长衣,走到了傅红雪的床边,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你还记得我,不错,不错。”
“素素呢。”傅红雪冷冷的问道。
“哈哈哈,果然是痴情一片啊!”李密拍了拍手,说道,“她很好,在另一个房间,有专门的人照顾,不会有人伤害她。”
“我要见她。”傅红雪说道。
李密点点头,说道:“你会见到她的。不过,现在首先要做的是好好养伤,养好了伤自然能够见到她。”
“让我做什么。”傅红雪冷冷的看着李密,“我要带她走。”
“呵呵,有意思。”李密似笑非笑的说道,“你是第一个跟我讨价还价的人,但你觉得,你有本钱吗?”
傅红雪目光一瞬不顺的看着李密,握刀的手微微颤抖。
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傅红雪大闹大龙头府的事情不胫而走,是怎么也瞒不住的。并不知道傅红雪被李密带走的翟让,不得不发布了龙头令,全天下的抓捕傅红雪。就像是双刃剑一般,发布龙头令能体现他龙头的威严,但若是始终无法抓到傅红雪,那么他翟让的威望就将进一步下滑。而这一点,不知道是不是李密所设计的。
李密的心思很简单就看得出来,尤其在傅红雪养伤的这一段时间里。李密不仅给他提供了最好的药,助他恢复,同时也让他见到了素素,虽然只是让他隔窗愿望了一次。并且对他杀掉王伯当一事提都未提。所有的一切只有一个目的,为了招揽傅红雪。
“我要的,只有翟让的人头。”李密如此对傅红雪说,“如果我起事成功,你愿意跟随我自然最好,如不愿,也自可带着你的美娇娘离去,我李密绝不阻拦。”
这是最后一次见到李密的时候,李密对傅红雪所说的话。之后,李密再也没有出现过,据说是上了战场,瓦岗军攻打兴洛仓。而素素,他也再没见到过。每日里,他的生活似乎又回归了往常,疗伤,劈柴,练刀。不知是否是那天心境有所突破的原因,他隐隐觉得自己的刀势似乎将会有所变化,不复往常那种一味的快,似乎多了一些稳的感觉。
至于他的内伤,不知道是不是李密那些药物起作用了,好得很快。修复的经脉不仅更为坚韧,同时因为内息乱撞之下,经脉更是被扩大不少。无形中,让他的内力修为更进了一步,从而让他的刀,更快了。
他所在的院子,位于李密的院子内。院子外并没有守卫存在,想来是李密为了显示诚心,故意为之。毕竟,即使有守卫存在,傅红雪要走也拦不住他,又何必妄为小人?
李密没有说禁止傅红雪离开院子,但是傅红雪却是一步都没有离开。他不知道翟让会不会知道李密将他藏在这里,或许猜到一些,或许没有,但是翟让却没有丝毫动作。似乎,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就连讯息都听不到多少。
傅红雪要杀掉翟让,就如同他曾经执着的复仇一般,每日拔刀上万次。不仅仅是因为李密的话,同时也因为翟让当初宴会上所说的那些话,从心底里伤害到了素素的人,他不会放过。有了自己心里的坚持,傅红雪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偏激了,他只是想到就要做。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进入十一月了。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战局却是变化很快。瓦岗军李密率部队攻击兴洛仓的洛口以及阻截王世充援军,但是却被杨文贺带兵所阻,强攻数次反倒损兵折将,不得不退。同时,张须陀旧部罗士信投降王世充,反带着五千骑兵夜袭瓦岗后军营地,即便徐世绩驻守后军也被他沉了便宜,一把火烧掉了半营的粮食。这也是李密将营地内粮食分仓存放的结果,否则损失的就更大了。
久攻不下又损兵折将,再加上粮草不继,李密不得不率兵回返荥阳。况且,时间进入十一月,天气渐冷,并不是打战的好时机,李密攻不下,但是隋朝军队能够守住就得天之幸了,又何谈反攻?荥阳和兴洛仓之间随即变成了对峙之势。
寇仲和徐子陵来到荥阳的时候,正是两方战事胶着的时候。
两人经历了一番江湖历练,尤其是刚刚击退了宇文无敌的追杀,更是信心大增,而且武功也是打进。若有以前在扬州熟悉他们的人在这刻撞上他们,必会因他们的改变而大感惊讶。不仅是长大了,同时曾经当乞丐时那些卑微的感觉一扫而光,现在的二人浑身上下透露的都是年轻俊彦那种英姿勃发的气概。
和几年前不同,两个人越长大,体型气质越是不同。徐子陵长得更儒雅潇洒一些,肩宽腿长的身体挺得像枪杆般笔直,宽广额头下一对虎目灵光闪动,充盈着慑人的魅力,虽然只是刚满十九岁,但已经给人以长大成人的印象。
而寇仲却是霸气日盛。他虽然比徐子陵矮了一些,但已经比常人高上半个头了。由于他的肩背特别宽厚,更显得身形伟岸。若徐子陵有的是飘逸洒脱的侠客英姿,那寇仲就是豪雄霸主的无双风范。难得是寇仲时常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与他的雄浑霸气并在一起,恰好产生出一种中和的作用,即震人心魄又不会给人以难以亲近,无情的感觉,形成了他独有的风格。
在这种时刻,城防关口自是严格之极,两人甫柢城门,便给身穿青色武服的瓦岗军盘问。带头者见他们身佩长刀,气派不凡,便盘问他们的来历,到此的目的等细节。
寇仲胡诌一番后,那头目仍不满意,摇头说道:“凡出入城者,均须有祖军师签发的通行证。看你们不似来犯事之人,但军命难违,恕我难以通容。”
寇仲和徐子陵见他客气有礼,心生好感,徐子陵坦然道:“实不相瞒,我们今次来是要找我们义结金兰的姐姐素素,他乃你们……嘿!你们大龙头失踪爱女的婢子,倘若不信可找她一问就知道。”
“素素?”那头目身子一震,皱着眉头低声说道,“不要乱说话。”
寇仲和徐子陵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时,那个头目左右看了看,复又压低声音说道:“我也认识素姐儿,她和小姐在江北失散后回来,便是由我亲自送她口大龙头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