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夕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手脚并用的玩命挣扎在两个大男人铜爪铁臂的钳制下显得是那样的无济于事。眼看着就要被拖上那辆充满犯罪意味的恐怖面包车,她却连一声呼叫的机会都没有!心中闪过一幕幕可怕的画面,她用力地甩着头,想要把口中那团臭毛巾给甩掉,脚下胡乱地蹬踩着。其中几脚狠狠地踢在匪徒的腿上,却彷佛只是隔空搔痒,没有任何的杀伤力。
就在她被拖上车的那一霎那,心中已几近崩溃,仍不死心地用力蹭下小指上的一枚白金尾戒。那是她拿到第一份工资时送给自己的一份礼物。她身边关系比较亲密的人都应该会认得这枚戒指。如果这次真的难逃劫数,只希望能通过这个小物件,可以让日后的调查留点线索,也为自己创造一点生机。
戒指落地的那一刻,她绝望地闭上眼睛,松软无力的四肢停止了任何的反抗。却在这时竟感到膀上一松,人已如软泥般跪坐在地。泪眼朦胧中,只见一道身影立于自己前方,原来挟持她的两个人已经双双倒地。其中一个还不死心地翻身爬起想要继续动手抢她上车,却还未近身就已被那身影一个上前的飞腿给踢翻出了两三米,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另一个男人见势不妙,遂也顾不上她,连滚带爬地扑上去,拖起那个不动的男人上了面包车就飞速逃离了现场。
她只觉的嘴里的难受的异物感一下子消失了,只留下牙根的酸麻空洞与难闻的余味。绷紧的神经瞬间松垮下来,疲惫不堪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下去,直直向前栽倒,倒进了一个温沛的怀中,也总算能安心地合上了眼。
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坐在行驶的车中。身上盖着一件男性外套,头发也已不复凌乱,脸上的泪痕早已让人擦拭干净,肩膀和手臂酸麻依旧。不过车中熟悉的内饰让她充满了安全感,明明白白此刻自己已然脱离危险。
她定定地侧头看着开车的男子,一言不发,滚热的泪珠却如颗颗落珠簌簌而下,打湿了盖在身上的外套。
男子彷佛也受到感应一般,回头看她,看见她眼中的泪,低声说道:“别怕,现在没事了。”声音宛转轻柔,眼中更是心疼不已。
如此一句,却像催泪弹一样狠狠戳中她的泪点,眼泪更加肆意,并加上声线的哽咽,人已泣不成声。
哭了良久,直至男子的眉间拧成一道纠结,她才语不成句地,断断续续道:“你……从未这样的……好好的……对我……和我说过话。”
哎!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车在路边停好。
果然人家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这不,此刻在他的车里就仿佛要流出一片汪洋大海。
“好了,不哭了。”笨拙地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却再也管不住手,迟疑片刻,已顺势搭上佳人香肩,将其往自己的怀中揽了过来。
“那你以后都像这样好好地对人家说话。”她埋在怀中,鼻音侬回,彷佛一场生死历劫过后,矜持什么的统统抛诸脑后。
呃……这可难说。
他无力地看着车顶。虽然心中也已为那天晚上的口不择言懊恼过千百回,但是也难保证下次不再冲昏了头又说出什么莫名其妙让人生气的话来。
“方楷杰!”见他毫无反应,她心中又是一阵气恼。反正此刻已形象全无,借着性子一把推开他,气虎虎地直呼其大名。
女人还真是说变就变。方才还是梨花带雨得惹人心疼,现在已经是双手叉腰欲行兴师问罪之势。不过能有力气和他算账也表明她已经从极度的惊吓恐惧中逐渐恢复过来了。
想到这点,他还是颇感欣慰。
“好啦,别别扭了。”他侧身靠近,抽出张面巾给她擦脸,“脏死了,这么大个人还哭成这样。”口中虽然嫌恶得要死,动作却是轻柔万分,如同对着一样极致细腻的白瓷,似乎用力一点就会震碎一样。
擦拭干净,他捧着她的脸,仔细端看,满意地说道:“这下漂亮多了。”
她娇嗔地白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不再说话。看在他现在态度尚好的份上也就不再继续钻牛角尖,毕竟僵持下去不仅他难受,她也不好受。
身子一软,喟叹一声,已轻轻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一阵酥麻的懒散从脚底弥漫至全身,感觉到肩头因他的拥抱而温暖,心中有着从未有过的万分安定,眼皮也越来越沉,迷迷糊糊,昏昏沉沉,不消一瞬,人已沉沉进入黑甜乡。
方楷杰看着她熟睡的容颜,小心翼翼地松开手,为她把座椅调至一个舒适的角度。
双手紧紧地握住方向盘,眼中的温情已被一种果决狠厉所替代。
看来那些人已经按捺不住了!他只要想到自己方才如果再晚来一步,心中就无比后怕。他再也无法忍受让她还有其他涉险的可能。
不能再坐以待毙,是必须有所行动的时候了!
等她再度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会议室布置的房间里的长沙发上,身上仍是盖着方楷杰的外套。
一个装着制服的年轻女警正坐在一旁守着她。见她苏醒,就上前友好地笑了笑,自我介绍道:“顾小姐你好,这里是A区警局,我是今天的值班警员杜丽丽。等一下会由我来给你做一个详细笔录。”
“警局?”她眼下四处观望,瞧见了会议室正中的国徽标志。
“方楷杰呢?”他怎么会把她弄来这个警局里。
“方师兄一回来就到办公室写报告,我们头儿也会一会赶过来,他让我在这里照看你,等你醒了再给你做一份笔录。”
“笔录……”她想起今晚的险境仍是不寒而栗,浑身颤抖不已,不禁拢了拢肩上的外套。
杜丽丽倒了杯热水给她,示意她在桌前坐下,摊开一本记录本,就开始例行公事地询问着有关今天案发经过的一些细节。
回忆真是件痛苦的事情,不但要绞尽脑汁地搜寻那些惊慌失措中不曾留意却至关重要的细枝末节,还要不断地重温当时的那种恐惧和挣扎,她这才真正地体会到,原来小说情节中那些有关回忆惨痛经历的撕心裂肺竟是一种毫不夸张的诠释。
待一份完整的笔录做完,就如同将晚上的场景反反复复地用慢镜头回放的方式又经历了好几遍,她已神思倦怠,困顿难止。
此时已接近凌晨一点,刚才杜丽丽说此事还惊动了他们的上级,她心想难道自己又像上次那样误打误撞地碰上了什么大案子?
“我可以去找方楷杰么?”
“可以呀,师兄他现在应该还在办公室。”杜丽丽见她是方楷杰的朋友,也就少了对待一般人公式化态度,直接把她当成客人般热情对待。
杜丽丽把她带到办公室后,就回值班室去了。
警局的办公室与普通公司的布置并没什么两样。格子间错落有致,电子设备,办公设备一应俱全。这个时段这里一片寂静,只有方楷杰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打一份案情报告。
顾西夕来到他位子前时,他的报告正好刚刚完工。
“是今晚的报告么?”她坐下来,探过脑袋就想看看报告内容。
“内部文件啊小姐!”他忙关上屏幕,不让她看。别看他平时一副自我无拘的吊儿郎当,但是基本的职业操守他还是很恪守的。
“我是受害者耶!”她挥动着粉拳抗议示威,难道她还没有知情权么?
“我也是好不好,还搭上一晚上的好觉!”他一把握住她的小拳头,将其按在心窝中,嬉笑逐渐放缓,俊秀的眉间凝聚出一股难得的认真神色,轻缓地柔声道:“也差点吓掉了半条命。我保证,这种事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她的心跳得更甚在方才的生死关头,只不过这次却不再是因为惊惧和绝望,而是为了他此刻的坚定与承诺。几分欢喜几分羞涩,她这下明白了为什么这些日子,有关他的事情会那样让她纠结和费神。原来这不正是像是初恋一般的悸动么?哭过、恼过,也笑过、猜过,让人又气又念,又痛又不舍。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大门不合时宜地打开了,一阵掷地有声地脚步随门而入。
交缠的两只手不情愿地彼此松开。
如洪钟般的男中音瞬间灌满了午夜偌大的办公室。
“方楷杰,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大半夜的这么十万火急把我叫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a href=http://www.*****.co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