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的主人是一个面色含威,目光如电的中年男子。大概四十岁左右的模样,发际线已爬至额顶,红润发亮的脑门将其衬托得神采奕奕,气势非凡。
方楷杰闻声立马从座位上弹起,抓起已经打印好的材料快步迎上。
“头儿,这是今晚的报告,上次我和你提过的走私案又有新情况了。”
这位被称为“头儿”的,正是方楷杰的顶头上司尚波涛大队长。他朝顾西夕上下打量了一眼,然后接过那份报告,粗略扫了一遍,然后看着方楷杰,扬了扬手中的报告,不以为然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新情况?”
是人都会有床气。更何况是在午夜正酣时被自己的下属用连环夺命call从暖床中硬生生地给拉来加班!更何况还是师出无名,不知所云!
尚波涛冷眼盯着方楷杰,却因为对方一米八几的身高而略显吃力。没好气后退几步,与之拉开了一些距离,这才恢复了几分气势。
“我从这份报告上只看出这是一起很普通的飞车绑架未遂。”字字铿锵有力,中气十足,充满了质问意味。
“头儿,我敢肯定,这绝对是上次那伙人的余党,他们想要绑架西夕来和我们交换那个还在医院里的山猫。”
山猫就是上次和方楷杰他们一起掉下三楼的高壮男的代号,也正是这次军火走私案中的几个重要头目之一。因为他在集团中主要负责的是货源联系和线路安排,故也是此案中的关键人物。由于伤势严重,目前还在医院抢救,警方就等其醒过来以后如果能说服转为污点证人,就绝对能为这次稽私行动提供一个强大的助力,从而将走私集团一举歼灭。
“肯定?你上次也是这么说,可是却没有拿出充分的证据来举证他们有绑架交换的动机。这次你又是从哪一点来说明这次的飞车绑架是和走私集团有关?你要我向上面申请保护令也需要有个让人信服的说法。一切并不是单凭你一个人的臆想就可以随随便便调度的。”
“可是头儿——”方楷杰仍是一心想着说服。
“还可是什么!”尚波涛抬手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这个点回去肯定又得再次惊醒老婆,各种悲惨可想而知。可如果等到早上老婆醒来发现自己一夜未归的话那没准会死得更惨。
思来想去,各种假设,总之他今晚就是被方楷杰这个臭小子给害死了就对了。
“我看你除了这份报告,明天一早还得另外再交一份检讨报告给我!”这小子办事能力不错,身手思维俱佳。然而太过冲动冒进,经常没有通过上级就私自行动,好几次都是九死一生的险历,让人不得不为狠狠地捏一把汗。虽然都是有惊无险而且屡破大案,但是他这个顶头上司的心脏也已是被折腾得多次差点梗塞休克。他还不算老,还想多活几年,却不想遇到方楷杰这样的让他又爱又恨的下属,多次有心提拔,却又头疼于他的任性妄断,如果持续这样刺激下去,用不了几年,他就应该提早告老还乡了。
“臭小子!下次再这样看我怎么收拾你!”尚波涛狠狠地瞪了方楷杰一眼,将报告塞回他手中,就急急忙忙向外走,赶着回家安抚老婆去了。
“头儿!头儿!”方楷杰不甘地冲着门口喊了两声,却连个背影都没挽的回来,无奈地将报告盖住脸,坐在身前的一张转椅上。
顾西夕一直看着两人的争执和收场,大致听明白了对话的主要内容。
思索着这些时日的前因后果,一颗心渐渐地从好奇到了然,从关切到冷眼。
她突然站起,一把扯掉披在身上的外套,抓起包包就朝门口快步走去。方楷杰见此动静,刷地跳起来,一个箭步拦在她身前。
“怎么了?”见她脸色不佳,以为是哪里不适,他顿时心生紧张,伸手抚上她的额头,却并无异样,微微松了一口气,揽着她就往自己怀里带。
谁知却被她狠狠推开,二话不说就往门外走,方楷杰一时也糊涂了,不知自己哪里又做得不妥,只觉得情况似乎不是太妙。
此刻外面更深露重,他唯恐她一个女孩子在外又遇上歹人,于是也快步向外面追去。
顾西夕此刻已一路小跑到警局大门,左右徘徊几步,见路口稀疏几点远光闪耀,正有辆出租车朝这里开来。于是站在原地急急招手,等出租车在面前停住,她拉开车门就要上车。谁知车门却被人重重地关上,转眼手腕也已被紧紧握住。
她回头对上方楷杰满是疑问的眼,下一秒整个人已落入他的圈禁之中。抬手抵住他的胸口,以拉开一点距离,无奈被卡在腰上的大手牢牢地箍住叫她动弹不得。
无视她的怒目以对,他先把出租车打发走,然后环抱着她往警局的停车场走去。
“放开我!我要自己回家!”见他要带着自己上车,西夕一路挣扎,臂上又被他抓着生疼,一气之下,抓着他的手背又是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眼中一沉,只是闷哼一声,手中的力道稍缓,却没有松开她的肩,“你这样子叫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走,大半夜的,不要闹了好不好。”面对这样的喜怒无常,满心无解再加上身体上的疲倦,耐心也逐渐磨去了大半,口气不知不觉中生硬了几分。
她听他这么说,瞬间红了眼眶。
“就是闹了怎么了,我就是不想再看到你,你走呀,走呀,不要管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现在突然又这样。你总要和我说说原因。”他紧紧抱着她,大有不说清楚不放手之势。他要真的走了,恐怕今晚过后,就真的没戏了。那他也未免太冤枉了,可就算是被判了死邢,那也得让他做个明白鬼才行。
“你心里不是可清楚的么,从在医院,到出院后,你每天都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什么?”突然提到这个,他有些糊涂了。“找你是为了什么?我怎么对你的,这难道还需要明说?”他以为现在女生都不会刻意讲究一个表白的形式了,难道是他想错了?可是这个和今晚的事又有什么关系,她怎么会好端端地突然纠结到这个而大发脾气?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宁可你明说!也省的我还一厢情愿地把你当回事儿,把你放在心上。你却把我当什么?”
“我现在当你是女——”
“你当我是你的一个证人,一个鱼饵!你早就知道那些犯罪分子会找上我,所以一直在守株待兔,你等着不就是今晚这样的事件发生么?”
方楷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原来她惦记的是这个事情,难怪在听了他和尚波涛对话后就突然暴走。
可是她怎么会把事情想成这样?
“你怎么会有这么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逻辑?我承认刚开始是因为想到那伙人有可能会找你麻烦所以才每天都去病房陪你。但是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什么是守株待兔?如果是那样,我今晚就不会先顾你而让那几个人给跑了。我刚才也就不会因为没有证据而被上司骂成那样。”
“呵呵,是呀,说来说去还是我连累了你。方大警官!”她眼中一片嘲讽,她只恨自己傻,居然在听了姐妹们的调侃之后,也把他的各种行为都当成是一种示好追求。亏她还为了他郁闷了那么多天,到头来,却是极为讽刺的自作多情。
“我不是那个意思!”女人为什么总是要把语面上的话给曲解成其他含义?他快要抓狂了,不知道该怎么和眼前这个陷入自怨自艾的女人继续沟通下去。
“我要回家了。你快放开我,我要回家!”该说的都说了,她已经不想继续和他纠缠,一心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我送你回去。”
“不要!”
“那就谁也都别走!”今晚就耗在这,反正过几个小时就上班了。他的倔强也上来了,说不放就是不放,不顾她的拍打挣扎,愈抱愈紧。
顾西夕渐渐不再乱动,只是垂眸不语。他感觉到怀中一片湿热,抬起她的下巴,却见一张俏脸上已是满面晶亮潸然,凄凄楚楚得教他无比揪心。
“不要这样好不好。”他柔声道,语气几近乞求。低头轻啄去她脸上的泪痕,她侧头避开,他以唇追逐,直至她无处可躲,被他吻干了所有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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