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莫大嫂用意非常明显,长期的孤独已使她难以忍受,她十分渴望有一个信得过,自己也喜欢的男人的肩膀靠一靠。这一点,房玄龄已经从她一再表露的好感,信任和意图亲近的暗示中明显地感觉到。不过,希望自己留下来,利用客栈的方便,进一步寻找老婆孩子的下落,和团聚的途径,这也无可怀疑的出于莫大嫂的实意和真情。
房玄龄深深地感觉到,莫大嫂刚才的一番话,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是在表露一个善良女人的非常复杂的心情。他非常感动,也非常矛盾:是做一个千里寻亲的好男人,一心一意地不放过一切条件和机会,留下来,故意置莫大嫂的用情于不顾;还是做一个不负真情的热血汉子,投桃报李,在特殊的环境和情势下,也给诚心待己的莫大嫂一些慰籍,抚平一些心底的伤痛。这的确是个需要认真斟酌的艰难选择。
房玄龄没有急于回答,他不想莫大嫂受到伤害,还是用了缓兵之计:“莫大嫂,你的好意我先心领了,我想,我还是明天到岳家弄清了情况再说。”
房玄龄没有拒绝的意思,莫大嫂总算捱过了难耐的尴尬时刻。她哗的一声像是从水中站了起来,大约身上的水迹,长发上的余水是急匆匆地拭去的。只见她,披在肩上的浴袍还没有把赤裸的前胸掩好,就跨出了里间,站在了房玄龄的面前。
“大哥,谢谢你信得过我,把我当自己人.”莫大嫂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她明亮的眸子闪着泪光`,定定地仰视着房玄龄,两只手已经亲近地搭在了他的肩头上。
房玄龄只觉心里一震,他突然体验到了那种被有魅力的女人暮然间暗传爱意时的感觉。他几乎难以自持,差不多就要心旌摇迤。但是,他还是没有迈出那逾越雷池的步子。而是,用了几分颇带温存的迟缓,把那搭在自己肩头的两只手轻轻拉了下来,委婉地说:“这里寒气很重,你穿得单薄,快回自己房里去吧。”
“还是你趁着水热先洗浴吧,我留下来给你添柴。”莫大嫂在被房玄龄推得侧转身时,乘势后倚,贴住了房玄龄的前胸。
“这就不烦劳你了。”房玄龄恰恰在这时于身后拢住了莫大嫂的两肩:“我洗换衣服还没准备呢,你还是先回房吧。”说着就不由分说地将偎依着自己,不舍离去的莫大嫂带到院子里,拥推着,送进了她的房间。
整整一夜,洗了个热水澡后,已觉倦意袭来的房玄龄,上了床却翻来复去地睡不着。
最牵肠挂肚的还是老婆孩子。自己在京在外为官,从未与瓦岗寨有什么直接冲突,即使上书言事,涉及安内平乱,也没有拿瓦岗寨做过什么例证。从这方面来看,朝廷官员中被瓦岗视为仇敌者虽然很多,自己还不至于被他们看作眼中钉,以致`仇恨到连老婆孩子都不放过的地步。这么说,莫大嫂的分析,瓦岗寨此举也许并无恶意,不是没有道理。
可是,自己与瓦岗寨素无来往,莫大嫂提到的什么姓徐姓程的大头领,莫非是徐勣、程咬金这些有名的英雄好汉?对他们,自己也只是听了些江湖传闻而已,哪里会有什么交情,还搭救过他们性命?非亲非故,他们又怎么会出手接济自己的妻子老小呢?
至于,莫大嫂的远房表哥所说,是瓦岗寨的新寨主强令把他们接上山的,这倒像是那位新寨主李密的行事作风。这李密,文官笔吏出身,先随杨玄感背叛朝廷,兵败后投靠瓦岗寨。没有多长时间,他就挑起火拼,杀掉翟让,当上了寨主。其心机的深不可测,行事的诡秘狡诈,江湖上早就人所共知。老婆孩子若是遭到他的算计,吉凶祸福也就难料了,很可能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