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面对孤灯,万万没有想到,即将与阔别已久的老婆孩子团聚的时候,妻子的拥抱,,娇儿的绕膝竟再一次成了难以实现的梦境。一种极其痛苦的凄凉孤独袭上心头.房玄龄长长地叹了口气,思索着:瓦岗寨掳去自己的妻儿究竟出于什么目的,以及自己可曾在什么地方与瓦岗好汉结下了樑子?百思不得其解,一切毫无头绪,更感到老婆孩子,是当了人质,凶多吉少。房玄龄越想心中越焦躁,他想立即找莫大嫂,能打听出更多的消息。他按捺不住地跨出房门,见对面房间亮着灯光,料想着莫大嫂一定在那里,就推开了虚掩着的门,一边喊着“莫大嫂”一边走了进去。
室内灯光昏暗,雾气迷蒙,似乎听到了莫大嫂的轻声应答,这才注意到内里的半间,砌起的热水锅旁放置着一个木制的齐腰深的浴桶。一丝不挂的莫大嫂正惬意地浸润着她那在朦胧水雾中更显玉白莹润的裸体。面对房玄龄的冒失闯入,她迅即用双手捂住乳峰,面带几分娇羞,却无责怪之意地低低地说:“你来得急了点,水还没烧热呢,你先在灶门前添添柴吧。那里暖和些,咱们也好说说话。”
尴尬得不知所措的房玄龄这才猛然想起,莫大嫂好像提示过,这边是水房,洗澡要晚一会儿。自己的冒失唐突闹出这种局面,他留不得,也走不得,只好听从莫大嫂的,转身回到前半间的灶门前,蹲下身埋头向炉膛里添起柴来。
哗哗的一阵加水声,冲洗声过后,里间倾刻又安静下来。只听到莫大嫂长长地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这是什么世道啊,我们都是有家室的人,却不能和自己的亲人在一起,一个个倒成了孤苦零丁的怨男旷女!”然后,她以安慰的口气告诉房玄龄,他还有盼头。瓦岗寨把他的老婆孩子接上山应该说是出于明显的好意。她有一个远房表弟在瓦岗寨里是小头目,专管这一带的内线联络。接送房玄龄的老婆孩子上山,以及途经莫大嫂店里歇息都是他安排的。当时,莫大嫂曾有意激他,说瓦岗寨太不仗义了,抢人家老婆做押寨夫人,还把孩子捎带上。那位远房表哥这才透露出一些真情。
原来,瓦岗寨的许多人十分仰慕房玄龄,特别是一个姓徐一个姓程的大统领曾被房玄龄救过性命。他们听说房玄龄留在滎阳汜水的家小衣食艰难,就暗中派人常常给些钱粮接济。后来,瓦岗寨发生火拼,姓李的寨主主事。这人比老寨主心计深,他认为,瓦岗下了那么大的本钱,还不如干脆把人接上山。于是,姓徐和姓程的统领也只好按照寨主的意思办。“按说,照这种情景,”莫大嫂分析:“瓦岗寨的上上下下对你和你的老婆孩子还没有恶意。”她建议:房玄龄不如暂且不暴露身份,在她的店里先落下脚,再找路子想办法。
“这岂不要给你添麻烦。”房玄龄说了心里话。
又是一阵把水撩起的声音,那莫大嫂沉默了片刻,:“实情告诉你吧,我这小店在这一带还有点关系人脉。瓦岗寨那边,刚才已经说了。这虎牢关地面上,毕竟我那死鬼丈夫调任扬州前,在这官署里做了十几年书办。虽说他所谓高升后随驾南巡,死活不知,已经渺无音讯四五年了。我这官员眷属的身份,关上的衙署官兵还是给点面子的。大哥在这里落脚,一方面各路消息打听方便,一方面也不会招惹麻烦。再说啦,女人主事不易,这远近方圆,谁不知道莫大嫂的店里缺掌柜呢!”说到这里,莫大嫂突然停顿下来,变成了央求的口气:“房大哥,你就留下来吧,权当是帮帮我。”声音还有点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