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法大师当代高人,此刻也有些动容,朝冷松明道:“想不到古松派的‘破煞’又现江湖,冷掌门可要三思啊。”言下之意是提醒古松门人这破煞拳法练起来有性命之忧。
堂下众人听得“破煞”二字,知道的不免惊呼,不知道的也倍感好奇。冷松明干笑一声道:“多谢古法大师关心,可古松门人不练本门绝学,又如何光大我古松派呢?雁书,你也上去练练手吧。”
一名俊美少年从古松派门人中走出,这少年着白色长衫,剑眉星目,带着些书卷气,手中握着一把细剑,又添了几分飘逸。他面带微笑,向场中前辈们行了一礼,用非常清亮的声音对着大家道:“古松林雁书,江湖后辈,讨教师兄师姐们高招。”
古法大师见了林雁书,白眉一扬,却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罗纤败了一场,心下不甘,此刻伤无大碍,便又回场中对洛天霞道:“师父,纤儿没事了,可以继续比试。”
洛天霞知罗纤已到伐毛境界,只是对战经验不足才吃了宋公清的小亏,当下点头示意,只听一个声音叫道:“师父,我来吧。”却是柳晓晴回来了。
柳晓晴对武学一道并不大感兴趣,对医学却兴趣很浓,灵山百草她已经了然于胸,可洛天霞这个做师父的并不精于此道,柳晓晴只能借助医书自己摸索。虽是如此,但由于她资质不凡,武功也不弱,尤其是轻功,已把洛天霞教她的“飞鸿羽”练得炉火纯青。
试剑会本是切磋性质的,三年一次。柳晓晴、罗纤等年轻弟子碍于年龄,从没有参加过比赛。今日试剑会柳晓晴本该早就上场,她却因担心师妹罗纤又回灵秀峰探视,被守门弟子告知罗纤已回来过,此刻应该已到试剑堂了,遂匆匆赶了回来,正遇上头发乱糟糟,显得尤为憔悴的罗纤上场,当下拦住。
罗纤见到柳晓晴,欢喜无限,娇道:“二师姐,纤儿好想你呢!”柳晓晴摆出生气模样道:“鬼东西,跑哪去了,还知道回来!”罗纤做了个鬼脸,不吱声。
洛天霞看着两个爱徒,心中怜爱,对罗纤说道:“纤儿,你刚受伤,就让你师姐试试吧。”
罗纤听师父开了口,看了看柳晓晴,道:“二师姐小心。”
林雁书看着面前花一般的两个姑娘,心下喜欢,待柳晓晴转过身来,看清楚她清丽绝俗的容颜,不由得呆了。
柳晓晴轻轻一笑,拔出剑来,剑光印在她秀气的脸上。林雁书这才回过神来,恢复了起初那潇洒模样,也拔出他那只有一指宽的剑来,一剑在手,林雁书敛起笑容,显示出一丝沉稳,已有大家风范。柳晓晴也屏息凝神,心道:师父对本届试剑会寄予厚望,可别堕了灵山的威名。
两人同时出招,但见堂上剑光闪烁,虽称不上高手过招,但两人系出名门,剑法已是当世名流,人又俱是天才之资,这一番切磋仍酣畅淋漓。柳晓晴使灵山剑法,意走轻灵;林雁书使古松剑法,意在沉稳,这一轻一重,恰如起舞,斗了个旗鼓相当。
转眼百招已过,林雁书忽然剑走偏锋,换了招式,变得飘忽不定起来,使的正是古松的另一门绝学,剑法“逆鳞”。他那一指宽的剑,使沉稳的剑法本就有些不衬,如今使起逆鳞剑法来,却正显示出飘忽的特点来。柳晓晴本就缺少实战经验,这样一来顿时不支,一连退了数步。林雁书见占了上风,心存怜惜,也不紧逼。逆鳞剑法变化繁复,林雁书虽只学了些基础招式,但威力不可小觑,柳晓晴只觉得林雁书的细剑如鸟啄一般,来不及招架,眼见败象已露,脑中浮现出洗剑池边的一幕来,当下变招。
林雁书每出一招,必有一道剑光,而柳晓晴却剑气连绵,剑招化作剑墙,尽数挡住了逆鳞剑法。洛天霞看到此情此景,心情激荡,柳晓晴使的剑法,正是她开宗立派的瀑水流云,而且招式比之自己更见精奇,以至于她这些年来在武学上的一些不解之处都可以得到印证和解答。她忽然忆起心灵深处的那张脸庞;忆起在西滇通天瀑旁两人心意相通,互喂剑招的情景;忆起他凝视自己,月色下勾起的手指,闪过的吻,想着想着,鼻子一酸,嘴角却还挂着微笑。
柳晓晴这一变招,林雁书只觉压力陡增,没有想到这么稚嫩美貌的女孩却有这么高明的剑法,手中细剑一抖,剑招加快,漫天剑光,却怎么也突破不了那片看似柔和的剑墙。柳晓晴开始使这剑法还有些生疏,但在此紧要关头,头脑却一片澄明,剑招似行云流水般漾开,结成的剑墙逐渐笼罩了林雁书的剑光,直至淹没。林雁书只觉压力越来越大,已经到了他冲关之质所能承受的极限,终于把捏不住手中之剑,细剑被绞入剑墙,瞬间又如流星一般射了出来,钉在廊柱上“嗡嗡”作响。
“二师姐胜了!二师姐胜了!”罗纤率先欢呼,紧接着灵山弟子们也轰一声叫好起来,洛天霞泪流满面,却不知是喜是忧。场下众人看到这等绝高剑法,对只有十几年历史的灵山派都刮目相看。
柳晓晴没想到竟这么赢了,看着呆呆的林雁书,还是那如春花绽放的笑容,柔声说道:“林师弟,谢谢你,要不是你起初让着我,我早就败了。”
林雁书胸怀磊落,也回之一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道:“柳师姐的剑法真好。”说罢,取了廊柱上的剑,走回了原位。
柳晓晴胜了一场,心中也有些高兴,却听古法大师道:“呵呵,洛掌门这瀑水流云剑法已然大成,江湖后辈们也都长大啦,老衲今日可开了眼界。”言罢,对着风山派弟子这边望去,道:“风山派的郭少侠既然来了,何不出来和柳姑娘比试呢,你们可是有约战在先呀。”
风山派掌门郭天江素来与古法大师交好,郭小树自幼除了得到郭天江的亲传外,还多次得到古法大师的指点,古法可以说是他半个师父。郭小树从小顽皮,郭天江为人木讷,不想生了个古灵精怪的儿子,自是管教不住。古法大师为人严厉,一丝不苟,把郭小树管得服服帖帖。郭小树上了灵山,趁古法大师准备试剑会抽不开身的机会,溜了出去,却不想自己从回到试剑堂的第一刻起就被古法盯上了,听到古法大师点自己的名,只得硬着头皮上场了。
柳晓晴一见郭小树,下意识地摸了下鼻子,打量起眼前的人来。郭小树皮肤黝黑,脸容棱角分明,头发贴在耳际,身材壮硕挺拔,衣服却有些邋遢。柳晓晴不禁想起几年前那个讨厌的黑小子。
郭小树见是柳晓晴,昔日的黄毛丫头已亭亭玉立,风姿绰约,儿时的故事又一幕幕涌上心头,仿佛又看到那个捂着鼻子流眼泪的小女孩,再看看眼前秀若芝兰的清丽人儿,心中不由一荡,讷讷说道:“晓晴师妹,多年不见,鼻子愈加俏丽了。”众人哗然,何以郭小树说这等冒昧言语。柳晓晴一怔,脸红过半边天。却是罗纤听了颇为不满:“比剑就比剑,这与我师姐鼻子何干?”郭小树也是不明白自己何以会讲出此等不知所谓的言语,只是心中觉得眼前的人儿是如此亲切,她的小巧的鼻子还是那么动人,就讲了出来,此时自是尴尬万分。
柳晓晴倒也不怎么恼他,儿时的事虽还存在记忆中,却也不过是过眼云烟,从不介怀。那些捉弄,那些欺负都不过是些童年的花絮,但此刻眼前这英武的男子让她对童年之事又挂怀起来,再加上对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竟让她心中异样起来,却也说不清个中滋味。
郭小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完全没了平时的机变,连手脚都不知如何安放,却听古法大师“哼”了一声,这才向诸位前辈行礼。
郭天江此时也大感脸上无光,但当着众人之面,也不便责怪,只叹了口气道:“树儿,点到为止。”
郭小树这才露出微笑,看着柳晓晴依然红扑扑的脸蛋,一脸真诚地说:“晓晴师妹,呵呵,当心——你的鼻子。”说到“鼻子”二字却是压低了声音,不让他人知晓。
柳晓晴遇到这等惫赖的人物,偏又生不了他的气,也不多话,长剑扬起,一招仙人指路,眉宇之间透出一股清冽的神色,远远望去真如仙子一般。
郭小树也不拔剑,却伸手来抓,剑影之中,神态自若。古法大师见郭小树如此托大,心下本有些不悦,如今看到他靠一双肉掌抵挡住灵山剑法,终于点了点头。郭小树这套掌法正是古法大师传授给他的佛门武功:遍照十方,共分离垢焰、无尽光、宝焰光、帝青宝、金刚轮、莲花因、宝香藏、宝庄严、金刚宝、天城宝十式。郭小树生性跳脱不羁,古法大师把这遍照十方传授给他,就是想用佛门收敛心性的武功来重塑他的个性。
郭小树修炼了这门武功之后,虽还是一副不拘小节的模样,其实心性却乐观豪迈,坦坦荡荡,并非玩世不恭之徒。摩尼武学震古烁今,风山武学也是青云巅峰,郭小树身兼两派之长,早已练到伐毛之境,对于柳晓晴的剑招只信手化解,毫不费力。
柳晓晴久攻不下,只得又使瀑水流云剑法。郭小树胆子再大,也不敢再徒手来接,当下拔剑而出,剑花一抖,使的竟是和柳晓晴一样的招式,惊得众人目瞪口呆。一样的剑法,不一样的修为,高下立判,只听“啪啪”两声异响夹在剑声之中,柳晓晴的长剑已断成三截,呆立当场。
郭小树虽知瀑水流云剑法厉害,却没有想到自己在洗剑池边无意中看见那个中年男子使了一遍,自己第一次使来威力竟如此之大,居然把人家的剑都弄断了,心下歉然,正要赔个不是,却见柳晓晴望着地上的断剑,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这道歉之语已全部噎住,只傻傻的看着她“我、我——”说不出话来。
洛天霞也是一脸惊讶,这两个孩子所使剑法,绝非自己传授,那又从哪里学来呢,正待出口询问,古法大师已站起身来,道:“这场比赛,我看还是柳姑娘胜了。”
郭小树低着头,像个做了坏事挨批的孩子,哪里敢有意见。古法大师见风山派几位弟子似有不服,又道:“试剑会的基本规则是要用本门武功比试,而郭少侠使的招式没有一招是风山武功,这虽胜却是尤败啊。”
众人听了都觉有理,郭小树忙点头不已道:“晓晴师妹,是你赢了,是你赢了。”
柳晓晴知道古法大师说的虽是事实,但自己在武学修为上比之郭小树却还差很多,哭是因为心疼自己的佩剑,虽不是什么好剑,但用得久了,有感情了。
郭小树还有些手足无措,想自己自命潇洒,怎老落得个欺负女孩子的臭名,唉,看来得远离这灵山女弟子。这样想着,人一步步退下场来。
“休走,弄断了我师姐的剑就想溜吗?”罗纤心中有气,而且还记在心中多年,哪能轻易放过这“宿敌”。
郭小树一愣,心中叫苦,怎么又是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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