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二年秋(195年9月),奈袁平与众公卿努力协作,洛阳帝都渐有声色。于原宫廷遗址处,袁平盖南宫,取南面称尊,与帝后住;复盖兴平殿供朝政议事用。
却说,贾诩拜平西将军、长安都督领兵离了洛阳,原执金吾一职便空悬以待。执金吾,秩为中二千石,典司禁军及保卫京城﹑宫城的安全。光武帝在民间时,曾说“为官当为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可见执金吾之贵不可言。
洛阳兵少,周遭防务为重,禁军仅置屯将贰人属执金吾。这日早朝,袁平过宫禁,只见两屯将一旁小声嘀咕,似有争论。见朝会尚早,袁平转身“汝二人,议论何事?”
“大将军”二人闻言一愣,转头见袁平,赶紧躬身行礼。二人唯唯诺诺,不敢再言。
“咦?”袁平突然发现其中有一人居然是旧识,“你是伍习?怎在此做屯将?”
伍习,字子文。原是郭汜的部将,曾奉郭汜的指令焚烧学舍以威逼汉帝。李郭交战时,在郿县叛郭汜,降李傕,派与袁平监控杨奉、宋果。袁平见其有见识、有勇气,劝其主动投降,否则早为袁平所杀,回转洛阳后归宋果麾下为校尉。
伍习稍显局促“回大将军,下官正是伍习。乃受平西将军所差!”
“文和?”袁平闻言,愣在当场,细思一会道“此处乃是宫禁,在此嘀咕有为禁令,此次谅你等上官未在,便不予计较,若有下次,哼!”
言毕,也不管瑟瑟发抖的二人,转身离开,方走两步,皱眉言到“现今执金吾一职空悬,禁军无人统领,伍习你原乃校尉,做个屯将却是屈才了,即日起拔为典军校尉,提点禁军,代行执金吾之事。”
伍习闻言,茫茫然不知回话,等晃过神来,袁平早已入宫去也。扑通一声跪在当场,居然涕泪横流“臣谢大将军提拔!”
周围羡慕的目光盯着伍习,伍习昂首挺胸,目不斜视。总算苦尽甘来,执金吾果然未有欺我,犹记得析置禁军时所语,今果然应验。大将军顾恋旧情,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武将以袁平为首,下按功勋爵位,各功臣、列候、武将西面列队向东而立;文臣本应以丞相为首,然自董卓后,已未置,故以三公列首,自太尉杨彪以下各级文臣东面列队向西而立;在京各六百担以上官员于殿外列队恭候。朝贺毕,诸臣议事。
突然一官员出列奏帝“陛下,今宫室已成,当恢复朝廷礼法制度,整肃纲纪。弘农王妃唐氏,前于战乱,权居与后宫,今宜别置宫殿,不宜久居后宫,恐伤陛下之明。伏惟圣裁!”
袁平望去,却是不识其人,见所穿官服应是太常。太常属太尉部,掌礼仪祭祀。原太常乃是皇甫嵩,因未能至洛阳到任,换人后袁平也是不识。
说起唐妃事,袁平眉头一皱,怀王(刘辩谥号)殁,妃为李傕所欺,帝怜其身世,复接回宫,封弘农王妃,与皇后相伴。宫闱之事,私谏陛下可也,至此大朝,令至尊难看。陛下脸色以变,隐有怒气,这朝会风向不对。
皇帝尚未出言,宗正、少府等一系官员,尽皆出列伏地请圣裁。皇帝俯身直视百官,良久回道“准!大将军袁平何在?”
“臣在”袁平躬身出列,心中郁闷,皇帝怎么盯上自己了,这种宫闱之事,掺和进去都讨不了好,太常、宗正皆在,由他们处理不好?
皇帝见袁平出列,圣颜转喜,“袁卿所参皆军国大事,然皇家无私事,此事由卿处理可也?”
“喏”袁平唯有应下,稍一思虑,“陛下,弘农王妃怀王之遗孀也,苦朝政之乱久也。陛下怜悯,使之外处则伤陛下兄弟缅怀之情;且皇后与之恩同姐妹,如今后宫女官少缺,有王妃相陪可解皇后之孤闷。臣以为不若再毗邻南宫别建怀王殿安之,以全陛下及皇后之情。”
“臣以为。。。”太常疾奏,又欲发言。
“可”皇帝一言已定,“还有何事要奏?”
太常狠狠的瞪着袁平,如看奸臣。袁平无所谓的耸耸肩,陛下所定,看我干啥?有本事让陛下改变主意?
因此插曲,朝会就此中断,别事另议。
袁平却也实干,下朝后,召集宗正、将作大监等就宫殿规制等商议毕,立刻组织动工。亲自跑皇宫监工,朝廷诸事自然以陛下自决。私下,群议纷纷,均言袁平乃弄臣一流,与中常侍等同,全然不顾宗族礼法,败坏圣听,奸臣是也。
袁平一心扑在宫殿建设上,宫殿规模不大,不数日,乃有起色。袁平倒是兴致勃勃,站于宫殿空地上,隐有得色,我袁平恢复皇室,重振声威,数日盖一宫殿可见一斑。
“大将军好兴致,为吾一前朝遗孤,居然亲临建宫”女子婉转之声打断袁平所思,袁平觉察,脸色微红,转头见居然是唐妃,赶紧拜见。
“王妃言重,怀王殿乃陛下所命,臣奉命而行,不可不用功”
“咯咯”唐妃笑出声来,巧笑嫣然,美目盼兮,袁平瞧见有些痴了,见唐妃若笑似嗔地盯着自己,赶紧尴尬低头。
“大汉建国以来,如大将军之青年俊杰,当真不多。霍嫖姚可比,翌日宫殿落成,大将军可常来坐坐,吾也好请教些沙场之事,不定哪天又是血雨腥风呢”唐妃呢喃软语,让人倍感舒适。
袁平听得冷汗直流,这算怎么回事?我与唐妃可没这么熟,还有唐妃不是忠贞之人么?其父会稽太守瑁欲嫁之,誓不许。刚刚算是在调戏于我?还日后常来往,嫌我死得不够快?一个淫乱宫闱的罪名就惨了!
唐妃见袁平只躬身不语,得意一笑,伸出素手拍了拍袁平肩膀,轻移玉步款款而去。袁平躬身百思不得其解,唐妃早已走远。思之不得,直起身来,瞥见周遭将作官员三三两两低头细语,时而回首相望,顿时以手扶额,不用想也知谈论何事,该死,唐妃这个女人有病,得离远点。
那日之后,隔三差五唐妃必至,每次皆撩拨袁平一番后离去,似乎是以此为乐。袁平是不厌其烦,惹不起,躲又没处躲,朝中已经流言四起,心下憋闷。
宫殿既成,袁平回报皇帝。帝于书房接见,随行有国丈伏完在。汇报以毕,帝性佳,笑言“卿盖宫之功当赏,有何要求可尽言。”
“陛下厚爱,臣分内之事,不敢求赏”袁平恭敬立于房中。
“对了,听说皇嫂对卿甚是喜爱。可有其事啊?”帝年方十五,去平五岁,忽起玩心,遂对袁平言到。
袁平寒毛炸起,“咚”的一身伏于地,声色惶恐“臣与王妃并无相熟,王妃喜臣所盖之宫,非喜臣也。陛下明鉴。”
一旁国丈伏完正欲出声,帝童心未泯,嘿嘿而笑,“那可不一定,皇嫂除对皇后外,从来对人不假辞色。孤闻皇嫂与爱卿相交,甚是愉悦。”
“这。。。这。。。”袁平惶恐不知言,赶紧以目视伏完,请以解围。
伏完久随帝驾,知皇帝性格,此皆戏言,摇摇头出言道“陛下,弘农王妃与大将军并无私请,只是王妃欣喜宫殿,而大将军位在建殿之行,故而多有交集,朝野汹汹,皆因大将军年少德高,深伏人望,却孑然一身,故。。。”
袁平闻伏完所语,越说越不对劲,这是要坑我?果然,皇帝不待伏完说完,“恩,国丈所言有礼,爱卿年以二十,却形单影只,皇嫂与爱卿甚为相合,不若孤做主玉成此事。”
有汉一朝,女子束缚较轻,地位较高,改嫁常见,上到贵族下至平民,丈夫过世亦或夫妻双方解除婚姻,女子都可改嫁,且对于改嫁社会舆论也无任何反对和不支持。如文帝之母薄太后、武帝之母王太后、武帝之姐平阳公主故事。
“陛下,臣并无此意,臣。。。”袁平急得已经不知如何言语,都言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寡的是王妃,当今陛下亲嫂子,怎么也扯出这些是非来。且皇帝如何想,谁知道。恶了王妃事小,恶了皇帝事大啊。要命也,催命也!
伏完也觉皇帝所言不妥,然此言已出,若一着不慎,恐伤君臣之心,猜疑四起,望了望伏在地上的袁平,又望了望皇帝,眼前一亮,“陛下,弘农王妃宗室贵女,大将军国之柱石,陛下之依仗,玉成此事本不是不可,然先王故去无久,王妃之心未明,贸然结亲,恐伤陛下与先王兄友之情。可大将军幼失父母,形单影只,确需良配,琴瑟相合,方能结心以保陛下。”
皇帝也早发现自己所言不妥,此时听伏完所言,连连点头,“嗯,有礼!那国丈以为该如何?”
袁平听二人之言,心中总算大石落地,不过依旧郁闷非常,也不问问本人,你二人言之凿凿的讨论我结婚之事,端是不为人子。
“臣有一小女名玉,年方十三,品貌端庄,冰雪聪明,堪为大将军良配。”伏完老神在在的说道,吾家长女寿,嫁陛下,现为后宫之首,小女嫁大将军,啧啧。。。妙不可言,当真是妙不可言。
据《礼记》记载“男十五而娶,女十五而嫁”,然各朝代有异,以汉朝为例,汉昭帝八岁继位,娶年六岁上官安女为皇后。就说当今陛下与皇后伏氏,结婚之时皆不足十岁。
帝闻之,连连点头,此事若成,袁卿与孤有连襟之义,伏卿此谏甚妥。正要开口说话。
袁平已经先行顿首“国丈厚爱,小子何德何能,若能娶贵女为妻,固所愿不敢请耳,敢请陛下做主。”管他谁的女儿,先应下,避开唐妃此事为妥,不对呀,国丈之女,那不是。。。
见袁平允诺,伏完老怀大慰,越看袁平越喜。帝亦喜,遂定下此议。次日明旨赐婚,汹汹朝议总算杜绝,然隐隐有人羡慕。
诏令已下,皇后伏氏邀唐妃游乐,见唐妃兴致缺缺“皇嫂似乎兴致不高”
“哪有,只是身体有些不适。”唐妃随意回道,怔怔地盯着水中的倒影,为何会如此?陛下先行,我本以为此身将就此孤独终老,不论父亲之请抑或军阀以命相逼,我也未曾动摇。为何偏偏要让我遇见你,长安救驾,洛阳中兴,你风姿绰约,超然于诸人之外,那时我方知自己并不坚定,自己始终只是一个女人,为了见你,我放下王妃尊严,不在乎流言蜚语,是我行事过激,还是我这蒲柳破败之姿不堪为你执箕帚?你可知一入宫门深似海,只愿生在平民家!哎。。。一声幽幽的长叹,诉说不尽这深宫的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