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长安降军跟随皇甫郦、士孙萌往冯翊剿灭段煨之后,就近驻扎在万年县。张绣有些头疼,李儒将裁汰此部分降军的任务交给张绣,因尚有叔父张济的旧部,事情变得有些复杂,大部分将校都与张绣相熟,裁汰谁都不合适。张绣也有些私心,希望借此机会将叔父旧部散于各部,然后自己就可以影响此部,此处裁汰后,能有万五,自己驻守的蓝田大营万人,对于此后自己的仕途颇有好处。然皇甫郦、士孙萌自然不能由着张绣,因二人反对,张绣裁汰诸军迟迟没有进展,本来想要请教贾诩,但是贾诩一天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张绣也不好打扰。
“车儿,今日情况如何?”张绣颇有些心灰意冷,皇甫郦与士孙萌明显不配合,哪怕自己不断让步,原二人所部不做裁汰,二人也不答应,大有拿下长安所部的架势。二人皆为太守,家世声威也不是自己所能比拟,用强显然是不行的。
“公子,俺不去了,你安排别人去吧!太他娘的怄人,那皇甫郦太能说,士孙萌还贵公子,比俺还混!”胡车儿嚷嚷着向张绣抱怨,这几天张绣不出面,都让他去,让他与皇甫郦辨,哪能辨得过,士孙萌比他更像滚刀肉,软硬不吃。
“行了!行了!”张绣烦闷无比,有些气急败坏“且让他们争去,今日李中郎处应有结果,到时候由得李中郎来裁汰,裁到谁就是谁,老子不干了,回蓝田大营操兵去!”
胡车儿前脚气急败坏的离开皇甫郦府中,士孙萌嘿嘿地笑了,“皇甫你这口才,今日算是见识了,可以啊!看那胡车儿的脸,哈哈。。。”
“你呀!能争取多少算多少,该让步的时候还得让步,我料不错,下次来的可能就是李儒或者贾诩了,咋们也不能一直强硬下去,否则福祸难料。”皇甫郦看着士孙萌的得意劲有些哭笑的摇头。
“军中旧部皆你我二人父叔辈,此次裁汰只有你我二人能说上话,总要替他们争些利益,且于你我日后益处甚多。”士孙萌一改嬉笑神色,正襟危坐,眼神锐利,哪里还是平日里那副不着边际的样子。
“二位公子所言有礼呀!”
“你给我站住,谁让你往里闯的。。。”
门外传来吵闹声,二人互望一眼,颇有些奇怪,难道胡车儿又返回来也?
“扶风孟达见过皇甫公子、见过士孙公子。”推开拦在前面的下人,孟达踏入屋内,躬身冲二人行礼。
皇甫郦与士孙萌皆目视孟达,眼神一缩,皇甫郦皱起眉头,士孙萌一拍大腿,嘻嘻而笑“哎呀!孟达公子,身体好也!如何得空来此处了?难得。。。难得。。。”
“二位公子,也不请达坐坐。”孟达直接忽略士孙萌,眼神锐利的盯着皇甫郦说道。
皇甫郦眉头再紧,须臾恢复如常,冲下人挥挥手,“孟达公子,请”
三人各自落座,下人重新换茶,皇甫郦微笑着“孟公子,请!”
“多谢!”
孟达饮一口,端在手中,颇有些感慨“好茶,未知日后尚能饮如此美茶否。”
“孟公子此言却是说笑也,你我皆久居关中,若有登门必定香茗奉上,焉能讲日后不可得。”皇甫郦低着头,轻轻抿着茶水,眼中露出精光。
“久居关中自可也,若无命在,焉有明日。”孟达老神在在。
“孟达你什么意思。”嘭,士孙萌一拍案几站起身来,脸色颇为难看。
“二位公子,不知对如今裁军如何看。”
“能如何,不过是征西将军府欲收归各将手中兵权,统一军政尔,却不用你教。”
“士孙公子所言甚是,征西将军府收兵权自然是真,然二位公子想过各将交出兵权后么?”孟达自顾自的说着,“呼”吹了一口气,美美的饮上一口。
皇甫郦神色未变,嘴唇微动但未言语,士孙萌瞟一眼皇甫郦,嚷道“日后又能如何,我二人如今皆两千担,你言之日后嘛。。。”
“二位如今是太守不假,然不过父辈余荫,手中尚有几千元老旧部。若无,二位岂能坐到如此高位,袁平总共才几郡之地,二位就占了两郡,不觉得有些过也。”孟达越说越激烈,站起身来,目光灼灼的盯着二人“袁平手下不说人才济济,选出两个郡守恐怕不难,二位公子以为然否。”
士孙萌脸色涨红,正要反驳。皇甫郦点点头“子度贤弟言之有礼。”
“皇甫兄。。。”士孙萌冲皇甫郦嚷一句,见皇甫郦狠狠地瞪着自己,嘟嚷着坐下去,转过头去不再理会二人,不时抖动着双耳。
皇甫郦的肯定让孟达有些激动“二位将军手下尚有亲族旧部,得居高位。若无,以二位与袁平之关系,尚不算亲密,必弃之如敝履。届时二位如何处之,恐悔之晚也。”
“子度贤弟,此皆乃你之揣度,焉不知我二人会飞黄腾达更进一步。”
“呵呵”孟达笑了,一挥衣袖复落座“皇甫兄,汝志不在军旅尚好说,士孙公子有卫霍之志,也有沙场争锋的本领,本统军将领,现如今虽贵为两千担,然去之远也。岂不是袁平防着二位公子也。”
孟达说完,皇甫郦不能言。士孙萌转头,嚷道“说许多废话,你此来何意。”
“助二位公子一臂之力。”
“凭你?如何助我?”士孙瑞颇有些不屑。
“你我共同起兵,同复长安,报效朝廷。”孟达站起身来,有些意气风发。
“你。。。你叫我们造反。”士孙萌一下跳起来,“你这什么屁注意,滚滚滚”
“二位公子,此时袁平对二位公子虽有疑忌,但未有防备,突然起兵必然让其措手不及,且不怕告诉二位,袁平命不久也。朱皓、周晖公子起河东大军数万今日举事,许都曹公使军队威压潼关,凉州诸军接朝廷旨意隐隐迫近三辅,袁平内忧外患之下,焉有明日。二位公子万不可失此时机。”说完,孟达有些希冀地望着二人,快快答应,快快答应。
“造反,孟公子是否有些太过想当然也。”皇甫郦整了整衣袖。
“二位,此天赐之机也,若事成。进,可以占据长安,雄霸关中;退,可以重复家声,报效朝廷。万不可失机啊!”
皇甫郦噌的以下站起身来,牢牢地盯着孟达,似是有些意动。士孙萌歪着头,两手紧握,青筋暴起。良久,皇甫郦叹一口气,全身放松,背襟已湿“背主之事,我等尚做不出来,子度贤弟好自为之。”
孟达不料皇甫郦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已有送客之意,顿时激动“二位,何来背主一说。两位皆累世公卿之家,世食汉禄,当今天子在许都。有明诏伐袁,焉说背主也。糊涂。。。”
任凭孟达如何说,皇甫郦只不答应。
孟达至皇甫郦府上时,韩福悄悄摸进了大营中。
“公子,汝尚活着!”一校尉跪伏在韩福面前,哭得伤心,他乃韩家老人,自小在韩家长大,赐姓韩。当初韩家轰然倒塌,他悄悄更名换姓隐藏起来,一直悄悄寻找韩家人。二人抱头痛哭。
“公子,汝如今有何打算,吾听你的。”
“你手中尚有多少军士。”
“千人,皆我韩家旧部,公子一声令下,虽死无悔。”
“好!可有把握悄悄将军队调出营去。”
“有!这几日张绣与皇甫郦等人为裁军事僵住,几乎不怎么关注营中事务。”
二人计议定,韩校尉寻了个借口,将军队调出营外。韩福穿身亲兵服侍跟在韩校尉身边,出得大营数里。韩校尉喝停军队,当先冲着韩福跪下,“韩虎拜见大公子。”
场中安静良久,一会儿议论四起,大公子?福大公子还活着?“拜见大公子!”呼啦啦跪倒一片。韩福满意的笑了,俄而滴下泪来“诸位叔伯兄弟快快请起!福丧身败家,累及诸位,何德何能!”
“非公子之错,我等皆知。生是韩家人,死是韩家鬼。请公子号令,再复韩家声威。”
“生是韩佳人,死是韩家鬼。请公子号令,再复韩家。。。”群情激奋,呼声四起。
“好好!福必不负诸位叔伯兄弟,传令全军开拔!”
孟达劝不了皇甫郦,悻悻地告辞离开,前脚刚走,后脚军中司马奔至,“二位公子,大事不好,原韩家一千部曲私自拔寨离营而去。”
“什么?”士孙瑞一蹦而起,“这是怎么回事?”
皇甫郦似是明白些什么,示意稍安勿躁“恐怕是韩福回来了。”
“恐怕是韩福回来了,孟达寻你我,韩福悄悄带走军队,都是有预谋的呀。看来二人吃一堑长一智,这次学聪明了些。”皇甫郦有些感慨。
“要不我去追回来。”
皇甫郦不言,转身向司马问道“张济部可有动静?”
司马闻言知雅意“张济部和韩家旧部,因我部隔断,且张绣因裁军事情与公子怄气,整日待在府中,恐怕是未知消息。”
“你将此消息立刻报知张绣!”
看着司马匆忙离去的身影,皇甫郦转身对士孙萌说道“且由着他们,你只管掌握好军队。”
士孙萌神色肃然,点头道“你放心,总不会叫你我吃亏就是!长安的天变不变,你我且坐观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