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酒肆,伤早已养好的孟达独坐饮酒,一碗一碗,背影萧瑟。兄长孟坦死了,孟家最后的希望消失,韩福消失无踪,报仇无望,泪水悄悄溢满眼眶,未知是否酒太辛辣。
“子度兄,久不见也”
孟达闻之抬头,蓦然眼睛发红,腾地站起身来,浑身颤抖,爆发边缘,咬牙切齿“韩福,你还活着?老子杀了你!”随手操起一只酒碗就要砸向韩福。
“孟兄,别激动。”一只手牢牢抓住孟达举起的手,孟达转头望之,目露惊讶,良久缓缓放下手来,来人四下转头哈哈道“我友人饮过也,饮过也!”
“朱。。。”朱皓一把捂住,示意禁声。
三人至僻静处,朱皓隔开孟达、韩福二人。孟达怒目视韩福,随时有暴起伤人之意,韩福瘦了许多,满脸风霜,一脸老态;孟达也是不修边幅,满嘴胡须,头发散乱。望着二人,朱皓摇摇头,“二位,冤家宜解不宜结,吾做个和事佬如何?”
“他杀害吾兄,不共戴天!”孟达恨声转头盯向朱皓,大有你若为他出头,我连你一块儿杀。
“孟兄,我等居长安逍遥自在,非袁平,焉有今日?”朱皓目视孟达,毫不相让,“二位原胜兄弟,不过受奸人挑拨,韩兄中计而已,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孟兄细思。”
“子度兄,朱将军所言甚是也!这些时日,吾也后悔不已,吾弟也因此丧命,若非袁平,你我二人何至于此?”韩福扑簌簌掉下泪来,哭得极为伤心。
“哼!汝二人寻我何事?”孟达不看韩福。
“共谋袁平,报生死大仇!”韩福当先恨声道,“杀掉袁平,夺其基业。届时孟兄若还要寻吾报仇,某献上项上头颅。”
“杀袁平?就凭你?”孟达目露惊讶,语带戏谑。
“这不寻子度兄相助也。”朱皓接过话语,丝毫未在意孟达之戏谑神情。
“袁平坐拥关中,麾下文武过百,军士十数万,如何杀之?闻听朱将军率军数万合纵段煨尚且兵败投降,复有何能?”孟达心中勾起杀意,对袁平,若非袁平孟家早已是关中翘楚,兄长不会生死,吾何至于如今地步?因而语虽含诮,未尝无探视之意。
朱皓目露笑容,伸手按孟达肩膀起身,“孟兄久居家中,恐对如今之形势不太了解。朝廷以钟繇先生为雍州刺史连横凉州马腾、韩遂等诸将合谋袁平。且眼下袁平以李儒为主裁汰三军。子度兄以为如何?”
孟达抬首望朱皓,似是疑问?自己数月不理窗外事,形势变化如此之快?“那要吾做啥?”
“吾等当如此如此。。。”三人立时围坐低声商议。议毕,孟达当先离去,全无先前之颓废,隐隐有几分当初之意气风发。
“朱将军,孟达是否可靠?”韩福低头躬身道。
“放心,吾等观察如此之久,无百分百把握焉敢以如此重要之事相商,岂非自投罗网。”朱皓肯定的说道,“对了,汝耗时如此之久,此行可有收获?”
“朱将军放心,此行有那人出马杀袁平易也。”韩福颇有些兴奋,能请得那人当真好运到。“不过,汉中张鲁未有答应出兵。”
“无碍!”朱皓皱眉,挥手道,“鼠目寸光而已!且先说说何人?汝居然下此结论。”
韩福一脸激动,缓缓说起这几个月之行。
却说韩福逃走,为朱皓等收留,随之奔走,后朱皓等投段煨,使韩福四处寻找奥援,鸡蛋焉能都放在段煨一个篮子中?世家生存之道。
几月前,韩福将目光盯向汉中张鲁,几经辗转到达南郑。张鲁宠臣杨松府上,笙箫迭起,歌舞飞扬,热闹不已。韩福托了无数关系,结交上杨松,以金银贿赂,一来二去,松遂待之为上宾。韩福使杨松说张鲁出兵替之报仇,杨松收了好处自是允诺。
杨松矮胖活似个肉球,随时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只见他举杯向边上正襟危坐的韩福道“来!韩兄共饮此杯。”
韩福恭谨道“敬祝先生,福先干为敬。”说完喝下酒,看着杨松道“先生,不知系师对吾之请求有何回应。”
杨松把玩酒盏,吸溜吃了一个蜜栈,笑嘻嘻道“韩兄,没事提这煞风景之事干啥?喝酒喝酒。”
韩福无奈,只得又陪着小心饮了几杯,见杨松态度,实在有些心慌,“先生,我与袁平有破家灭族之恨,焉能不急,愿先生相助也。”
杨松瘪瘪嘴,拿过丝巾擦擦“韩兄却是没趣得紧,美人歌舞当前也不知欣赏。罢了,念你报仇心切,吾便告你。出兵,系师不同意,会死人的。”
韩福闻言,豁然站起来,“既然系师不愿相助,福这便辞去,另想他法,不再打扰先生与系师清修。”
杨松一看韩福这架势,“呵呵。。”的直发笑,小眼眯得已不见缝隙,“韩兄却是太急切了些,松这不还有话未说完不是。系师虽是没有出兵的打算,闻听你之遭遇却甚是怜悯,还是愿意帮你的。”
韩福听张鲁愿意帮他,大喜。复又坐下,语带喜色,疑惑道“不出兵,如何助我对付袁平?”
杨松哈哈大笑,继而有些低沉阴狠的说道“杀一袁平,何用大军!一人足也!”
韩福被唬得张大嘴“一。。。一人?”
杨松似是很满意韩福的作态,恢复淡淡的笑容,斜眼看韩福“只一人。”
“何人有此能耐?”
“大剑师王越如何?”
韩福噌得一声站起身来,结结巴巴得道“大。。。大剑师,王。。。王越?先生不会。。。不会是骗福吧?”
杨松看白痴似的看着韩福,“骗你?没那个必要,你是怀疑如何请动王越,这个你却是不用知道,汝只需知晓王越已到长安就可以了。”说完,低头端起酒杯细细品了起来。
王越,辽东燕山人,当今天下知名武术家,擅使剑术,桓、灵二帝在位期间,王越为虎贲将军。因擅长剑术,在京师有极高名望。
游侠,先秦盛行,有荆轲、专诸等辈史册留名;前汉昌盛,有大侠据孟、郭解等纵横一时。光武以后,游侠势弱,以复仇、刺客和豪强风气为先。
袁平之麾下张绣也曾任侠,“郡内义之,遂招合少年,为邑中豪杰”。
豪强之中也不乏游侠,当今之董卓、袁术、袁绍、曹操、刘备、孙坚等人,以贵胄公子而为侠。如济南刘节“旧族豪侠,宾客千余家”;扬州郑宝、张多、许乾“各拥部曲”;谯国许褚,“从褚侠客”,“聚少年及宗族数千家”。其中以游侠知名尚有张邈、张燕、王匡等。如“张邈字孟卓,东平寿张人也。少以侠闻,振穷救急,倾家无爱,士多归之。”
至于使王越杀袁平,当真可行。如永初五年十二月,“汉阳太守赵博遣客刺杀杜琦”;元初四年九月,“护羌校尉任尚使客刺杀叛羌零昌。”皆有例可循。
韩福与朱皓说起汉中之行,王越抬头看着巍峨的长安城,拉拉头上的斗笠,把脸遮上。进得城来,找了一家酒馆,摘下斗笠,随手解下腰间长剑,放于桌上,叫了酒菜缓缓吃起来。此时旁边一桌的议论顿时吸引王越,放慢吃饭速度,仔细听着。
一个青年文士饮一杯酒,啧啧赞叹几句,对几个同伴道“盼了数年,如今长安城总算安定也。若不是袁征西,恐再过两年咱们长安就没人也。看看这才数月,长安已渐复生机,假以时日恢复昔日之盛况,也未可知!当贺!”
听到此处王越停下吃饭,付帐走出门去,抬头望望挂在空中的太阳,晃得耀眼,袁征西便是那袁平吧,官声倒是不错,不过吾王越既然已经应了张系师,一落千金,你却是不得不死。低着头缓缓往前走去,远远可以看到那高大的府门上写着“袁府”。
法正府上,看着意气风发,侃侃而谈的孟达,法正露出笑容,为好友重复往昔之激情高兴,然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待孟达说完,“子度,此事你焉能参与?不若我与主公面前推荐,汝投效主公,也不枉一身所学。”
“不!吾要杀了袁平报仇雪恨,长安只能是我孟达的!”孟达有些疯狂,脸色涨红。“孝直,汝可愿助吾?”
“哎!吾不掺和此事,子度好自为之!”法正有些意兴阑珊,一边是新进主公,自己正要大展拳脚,一边是平生好友,难也!
孟达好一阵劝说,法正勉强答应。看着兴奋离开的孟达,法正眉头皱起,该怎么办?皱眉思虑良久,转身出门往袁平府上去。
“孝直当真考虑好了?”袁平看着伏在地上的法正,“此去关山万里,危险重重,能否再回长安,可就说不好也!”
“正,已经思虑好也!请主公允准。”
“好!令你持节出使凉州各路豪杰。北面之事,吾托于孝直也!”袁平扶起法正,言辞恳切。
“正,谢主公!”
法正出府,见府门前有个带着斗笠的剑客,又是来投效主公的侠客?摇摇头自顾的走了。法正持节出使西凉,李儒忙着裁汰军队。
“法孝直与孟兄关系没有要好呀,这不就躲西凉去也!”朱皓摇头对孟达说道。
“孝直之智,焉是你我能够猜度的!其既以答应于我,焉会负我!孝直定有计议,且看着便是。”孟达回顶一句,颇有些不耐烦。吾与孝直的关系,岂是你等能够置喙的,孝直此去定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