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李儒与胡轸对峙十余日,互不相攻。段煨起大军三万赶至,胡轸接着,临晋城楼,段煨遥望李儒大营。
“文才,确定是李儒无疑?”段煨略微有些失神,初闻李儒心下戚戚。
“回明公,确定无疑,轸与之会过面。”胡轸眼神闪躲,低头回道,这事必须告诉段煨,否则疑心一起,难也!
“嗯!”段煨如未闻,眯着双眼怔怔地想事,良久似有所得,交代胡轸好生守城,转身下得城楼。迎面撞上城门司马,抬头望望胡轸正巡城,招收叫过司马,轻言“吾未来之时日,胡轸情形如何?”
“主公,胡校尉与敌会过面,谨守城池未见别有目的。”
段煨闻言,双目微缩,复又抬头望望胡轸,挥手让司马退去。胡轸见过李儒,却无有动静,不该,不该呀!李儒岂是如此无的放矢之人,叙旧?当我段煨三岁小儿乎!
疑心一起,段煨总觉心中不畅,苦思对策。既然你不攻我,如今我占上风,遂派胡轸出营挑战。李儒坚守营门而不应,胡轸几次三番挑战皆无功而返。段煨心中更加怀疑,亲自领兵,前往攻取李儒大营。
“文优先生何不出来一见?”段煨立于阵前,冲营内大声叫道。
“段忠明来也,如今各为其主,见面却是不必,且放马来攻,儒接着就是。放箭!”李儒一点面子也不给,站在门后,直接下令放箭。段煨出得有些靠前,李儒突然放箭,弄得极为狼狈,退回阵前,差点被晃下马来,胡轸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段煨坐正,也不看胡轸,一脸不爽,一把甩开胡轸护着的手,轻哼一声,胡轸闻之,讪讪的收起手。
段煨似看清营门后李儒身影,顿时咬牙切齿。猛地举起手来,狠狠挥下“三军听令,攻营。”前军缓缓向两翼散开,露出中军,一排排床弩、抛石机密密麻麻的的排列。
“床弩准备!抛石机准备”中军校尉厉声呼喝!
“呵哈。。呵哈。。。”伴随着一声声的号子,一架架床弩拉开,抛石机展开。巨型弩箭在阳光下闪着妖异的光芒。一块块巨石沉淀压抑。
“放”
“嗡。。。嗡。。。”弩箭离弦,巨大的破空声“嗖。。。嗖。。。”带起一地的烟尘,遮天蔽日。“嘭。。。嘭。。。”巨石呼啸着直奔营门,“呼。。。呼。。。”声撞击着人的心灵。
张济、樊稠在段煨下令攻击时,见前军怪异的动静,心中便警觉大起。太不寻常,前军攻营往两翼散开,除非。。。二人浑身一颤,一边一人架起李儒边往后跑去,边跑边厉声高呼“隐蔽、隐蔽!”
“嘭。。。咔嚓。。。”
“咚。。。轰隆。。。”
床弩、巨石准确砸中营门,望楼拦腰而折,木屑四渐,营门摧枯拉朽般,轰然倒塌。惨嚎四起,弩箭射爆营墙连带着射过墙后士卒身躯,挨着必定断肢截腰,当下并未死去,惊恐的看着身下的巨洞,口中鲜血狂涌,抽搐着,“荷荷”出声;擦着必伤,铠甲破裂,英勇的咬牙撕下内袍裹紧伤口,胆小得伏地翻滚痛苦流涕;倒霉的头颅射爆,余下身躯,鲜血井喷,摇摇晃晃尚未倒下;有的穿在箭杆钉在地上,一时尚未死去,疼得两眼翻白,嘴唇张开,在箭杆上一摇一晃。巨石轰塌营楼,砸出一片片血肉,鲜血四溅,然后翻滚着,在一声声惨嚎中碾出一条血路。
仅一轮打击,营门已废。张济、樊稠目眦欲裂,脸色发白,刚刚要不是二人反应迅速,跑得快,此刻怕不也是营门废墟下的一堆血肉。段煨居然带了如此多的攻城器械,窝在河东这些日子看来准备充足啊!周遭士卒各个,面带惊恐,不行,抵挡不住也,逃,赶紧逃!
“轰隆。。。哒哒哒。。。”段煨军前锋铁骑冲阵,“杀。。。哟哟。。。嗬”骑士呼喊着,挥舞着战刀,端平长枪,猛然发动,迫向营中。
“文优先生,快快下令撤吧!”张济一脸惶急,声音颤抖。本来只有万人,李蒙、王方尚带走两千,八千对上三万余人,且对方多是骑兵,己方步骑各半,如今士气受挫,如何打?
“跑?如何跑?”李儒语气淡然,“对方多是骑兵,我方尚有半数步兵,若是逃跑,恐大军立时溃散,你我只能束手就擒。”
“舍弃步卒,我等带骑兵先行。”张济听着铁骑喊杀声,更是焦急。
“骑兵?不远处便是河水(古黄河),急切间如何渡之?”李儒平静地像是此行求死来也,似乎生无可恋。
“走,必须得走!”望着快被突破的营门,张济怒吼,“必须逃走,报警袁将军,不能都死在此处。”
“文优先生、老张,你们带少数骑兵先退,老子留下来为你们拖延时间,俺老樊这辈子领过兵打过仗,剿过叛匪屠过蛮人,宿过皇宫睡过宫女,值了!且告诉袁将军照顾好我老樊的家人。”樊稠匪性勃发,西凉汉子悍不畏死的精神一下子冒出,视死如归!
“不可。。。这。。。这怎么行?”李儒大声反对,张济看着老友,眼中发红,转头抹了一把泪,二人相视互相点头。
“走!”张济一把抓住还在嚷嚷“不可不可”的李儒推上马去,转身上马,再看樊稠一眼,转头“驾。。。”空中飘下一滴晶莹!樊稠伸手接住,湿漉漉的,暖心!老张,下辈子咋还做兄弟!
“众军,随我来!”转头,脸色刚毅,豪气冲天,西凉军怎能流泪?那是家中妇人才有的姿态,老张不如我!
日初至日中,段煨脸色发黑,近四万大军猛攻数千人,尽然尚未能拿下,可恶!围在当中的那员老将,似乎是樊稠,该死!
“来呀!来呀!杀。。。”樊稠头发披散,步履蹒跚,长剑挥舞,怒喝着,“段煨,来呀!你樊爷爷在此!”
樊稠回顾四周,真有些乏了,不得不服老也。想当年跟随董相讨伐王国叛乱,与关东豪杰相争何等的快意,日日杀伐,哪像现在,这才打了多久!哎!
倒下的旗子,燃烧的战旗、辎重,横七竖八躺倒的尸体,缺胳膊少腿惨嚎着四处爬行的士卒,鲜血汇成一条河流,在干涸的土地上缓缓流淌,阳光下闪动着妖异的光芒。
樊稠踩到到一汪鲜血,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身旁亲卫一把护住,“将军!”
“无甚”樊稠直起身,语气苍凉“还有多少兄弟?”
“仅。。。仅十余人也”亲卫泪水纵横,凄惶言到。
“好!兄弟们陪老樊征战一生,今日同葬此地!快哉!”
“樊将军,降了吧!”胡轸有些不忍,远远出言。
“我西凉男儿,豪气干云。有断头的樊稠,焉有投降的樊稠!杀。。。”樊稠怒吼,举剑杀向大军,视死如归。
哎!胡轸不忍的转过头去,眼眶发红,都是西凉老兄弟啊!怎会走到今日!段煨恨恨地盯了胡轸一眼,“放箭,杀”
张济与李儒带着几百骑越过河水,驻马怔怔的远眺临晋,隐隐地喊杀声已经停歇。张济下得马来,扑通一声跪倒在河水岸边,“老樊。。。”
李儒骑在马上,看着跪倒在地的张济,有些发愣。我做错了?不,为主公大业,这算什么。今日之仇,来日我李儒自会帮你报了,樊稠一路走好!
段煨攻杀樊稠,不见了李儒与张济,仔细探听,方知二人逃走,心中欢喜。此次出师顺利,首战灭袁平近万人,当真可喜可贺。四下县令、豪强之前多有观望,闻之,皆整军备武,有带五六百,也有带三五千,前往段煨营中效力。北地郡守、抚夷护军原皆段氏顾吏,之前因程银等人纵横二郡,各自拥兵保守郡治,今段煨大胜,程银等响应段煨,二人自是带军至军前效力。一时间段煨声势暴涨,合兵八万余人,号称十万,雍凉大地豪杰各自色变,有欲投效的,有远避他处的。
河东等候消息的邯郸商与裴茂,初闻喜悦,然后对坐面面相觑。曹公是不是计算有误,段煨如今之声势,凉州何人可挡?灭袁平后,段煨恐为大敌也!
程银、候选、李堪、梁兴、马玩五人各领军队,汇聚于抚夷护军部淳化县城。望着桌上战报,瞠目结舌,不能言语。李儒、张济、樊稠,皆西凉智士、上将,将万人居然惨败至斯!
“众位兄弟,如今段煨势大,我等是否应与之联合!”程银当先发话。
“李儒一败,段煨声势暴涨,袁平必然将兵攻打。扶风、京兆空虚,以我看,自当联结,段煨自与袁平对垒,我等袭取扶风、京兆去也!”候选出言。
几人皆点头认可“朝廷也有诏令,攻灭袁平,凉州之地任我等取之。若能占据扶风等地,有朝廷之认可,好过如今四处飘荡。”
“可”几人商议定,起军当先攻打池阳。
长安,袁平等接李儒奏报,一时间座中冷气十足。
“李儒何败之速也?”谋士傅巽目瞪口呆,惊呼出声。
傅巽,字公悌。北地泥阳人,傅介子之后,以知人闻名三辅。袁平定长安,招三辅人才,巽及弟允皆有名望,平用为帐前谋士。
袁平眼皮跳动,盯了眼任安如泰山的贾诩。“吾既托东面之事于文优,暂且如此!程银等辈结连数万人,攻我扶风、京兆,此乃大患!当急图之!”
“主公,李参军受此一败,恐兵力不足,尚应支援些军士为妥。”张既出言谏道。
袁平拍拍额头,“恩,德容言之有礼!王凌何在?”
“臣在”
“令,参军王凌为军师中郎将,校尉王晨、王黑各领本部人马合万人,前往支援李儒!不得有误!”袁平正襟危坐下令道,王凌等领命集结军队不提。
袁平安排妥当,自带中军,以贾诩、法正为军师,徐晃、张绣为先锋,带士孙萌、郝昭、韩暹、伍习等将,起兵三万北上对抗程银等人。留董昭、黄奎等谨守城池。又遣领军将军宋果、秘书丞王昶领兵一万支援扶风中郎将贾逵。
三辅大地烽烟四起,决定雍州之归属,袁平之命运一战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