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行至下邽,前锋校尉王方快马回报,胡轸一部前临重泉,未免冲突,暂驻莲勺等候命令。李儒使皇甫郦等郡中官员停驻下邽,自带张济、樊稠等赶往莲勺与王方汇合。
张济、樊稠说起来算是客将,李儒、王方、李蒙才是袁平部下,此来旗子都尚是骠骑家军张、右将军樊、征西将军袁平各自有营。
大帐之中,李儒高居上位,“诸位,主公此次拖北面大事与我等,不可不慎,诸公努力。”看着下首张济、樊稠等人,昨日之幕历历在眼,多像相国在日,我李儒岂能一日无权,世人罪我、骂我,我自逍遥,能否再起,便看此次也。
“文优先生,尽管下令便是,某与老樊必定遵从。”张济人老成精,自然知晓李儒话中之意,毕竟不是董相在日,这是在提醒敲打我二人,难道我张济分不清轻重?
“请参军下令。”李蒙、王方可不敢如张樊二人老神在在坐在当场,站起身恭敬冲李儒抱拳行礼。
李儒压压手,示意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铜爵,反复把玩“段忠明、胡文才与我等算是老人也,各自相熟,花招就不用耍了,堂堂正正干上一场就是。”
张济闻言,心中怪异,李儒什么时候这么干脆了?不玩诡计要正面硬憾,不像李儒风格啊,这。。。
“嘭”李儒狠狠的将爵拍在案上“李蒙、王方何在?”
“末将在”
“命你二人各引本部人马,三日之内拿下重泉,不得有误。”
“喏”
张济是真有些不明白了,李儒还真要硬来啊。重泉虽然只有胡轸一部千人,以李蒙、王方各领三千人马,取之易也,可临晋的胡轸部尚有五千人,蒲板段煨众数万人。这样不用任何计策直接开打,当真妥当?若段煨以堂堂之军压来,那我仅有万人如何抵挡?
也不管众人如何想,李儒端起酒杯,咪了一口,如饮琼浆,眯起双眼,寒光乍现,吓得正望向李儒的张济手一抖,杯中酒洒,尴尬一笑。李儒似笑非笑,盯得张樊二人浑身绷紧,心下紧张不已。你二人投效主公,以客军自居,找死呢?某既要进身说不得要敲打敲打,主公仅有三郡之地不到,焉能还养着客军?碍于情面主公不好出手,那儒敢不代劳。
蒲板大营,段煨正宴请朝廷天使,谒者裴茂携天子令调段煨为镇远将军、北地太守。段煨此前为安远将军,没有驻地,蒲板都是因为河东太守惧他势大,暂住而已。茂父晔,字君先,顺帝时任并州刺史,度辽将军。河东裴氏乃是望族,由不得段煨不重视。至于新任雍州刺史邯郸商,段煨并未放在眼里。
“陛下厚赏,煨无功而受禄,受之有愧,受之有愧。”段煨高兴的举杯,遥向许都方向一拜。
“段公既说无功受禄,那茂这里倒是有一桩大功。”裴茂敬道。
“裴君试言之”
“结连关中诸将,攻灭叛逆袁平,助邯郸刺史上任,岂非大功”
“关中诸将各自为政,焉能听我”段煨有些狡黠的推迟道,现在不是与曹操翻脸的时候,毕竟皇帝在许都,我若不与之虚与委蛇,曹操一纸诏令我也得为叛逆,说起来袁平还当真可怜。嘿嘿,关我何事?
“公先兄纪明公威震凉州,何人敢不给三分薄面。兼且公手握数万大军,王命在身,携天子令以讨不臣,师出有名。此来天子有言不吝封赏,关中之地诸将自取之。”裴茂意气风发,言之凿凿,不信你段煨不动心。
“关中自取?此言当真?”段煨果然双目放光,牢牢的盯着裴茂。
“除京兆郡留设雍州刺史部,余者皆可。”裴茂与段煨对视,毫不相让。此来,曹公有过吩咐,只要保有京兆便可,楔颗钉子在关中,待腾出手来,取之易也。
“好!”段煨哈哈大笑,“送邯郸刺史上任一事,包在本将身上。裴君可于河东安座等候消息。”
众人正在欢饮,一阵急报信使闯入“报!先锋校尉胡轸上禀明公,袁平以李蒙、王方为先锋统兵六千已下莲勺,进逼临晋,恐袁平尚有大军在后,特向明公求援。”
“好胆!本公未有攻打于他,他自先攻我,气煞我也。”段煨大是愤怒,一把砸了手中酒爵。当下传唤各军校尉司马,准备起军前往临晋支援,同时派人往关中连接程银、候选、李堪、梁兴、马玩等,合并起兵攻打袁平。
临晋城下,李蒙、王方小心的护着李儒,望着城墙之上。
“参军,此处风大,要不先回营。”李蒙被北风吹得有些发冷,李儒带大家在城下一观就是数个时辰,也不发话,不知要干啥。
李儒看了李蒙一眼,转头向张济“劳张骠骑上前喊喊,叫胡轸下城叙叙旧。”
张济目瞪口呆,张嘴不能言,叫胡轸下来叙旧,怎么可能?我在李傕手下为校尉的时候人家都是中郎将了,认不认识我还两回事呢。
“至少都在曾在董相麾下效力过,怎么也算旧识啊。难道不是?”李儒似乎是有些疑惑的嘀咕。
张济面色发黑,李儒绝对是故意,几次三番提起董相,意有所指。既然你非要我去叫,我去便是,至于人家下不下城,那就是你的事了。
李儒招过张济附耳嘀嘀咕咕交代半晌,张济怪异的看了李儒几眼,招呼樊稠一同往城下行去,至一箭之地驻马,长出一口气“城上守将可出来答话”
不久,胡轸转出身来,冲城下瞅瞅,眉头皱起“张济、樊稠?怎么是你二人?缘何无故攻我?”
“哎呀!原来是胡中郎,真是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张济似是很兴奋。
“什么乱七八糟?张济搞什么鬼?”胡轸气愤的回道。
“是一家人”樊稠瓮声瓮气的接过话头,“不都是董相麾下效力么?”
胡轸眉头大皱,“什么董相,哪里还有董相?还有不要叫我中郎,早没有什么胡中郎了。”胡轸有些落寞,说起道这,想起以前在董卓麾下为中郎将的日子。一时间意兴阑珊,转头下城不再理会二人。
张樊二人面面相觑,这。。。不过见喊过几声胡轸不再回话,也自转身回营地寻李儒去也。然后二人连续几日皆按李儒吩咐,每日皆到城下喊胡轸,只与说些当初在董卓麾下效力的故事。
胡轸实在听得烦了,“你二人累是不累,要攻城便攻,休要再聒噪。”
“故人之地,岂能攻之,唯盼与胡中郎一续。”
“我说过不许再叫胡中郎,你。。。随你去吧。。。”胡轸真有些拿张济、樊稠两人没办法了,你说杀下城去吧,人家军力占优。你说不理他吧,看着守城士卒盯着自己怪异的眼神,他奶奶的谁跟他们是旧识,老子当初是中郎将,他们不过李傕手下的两校尉,得,得,怕了你二人了,“张济休要再嚷,明日洛水河边上一会,之后你我各凭手段。”
春秋时少数民族沿洛河进入此地建立大荔戎国。秦厉公二十六年(公元前451年)秦伐大荔,设临晋县,汉武帝时改为左冯翊。因此,临晋南邻洛河。
明日,双方依约各带数十骑于洛水河畔会面。
胡轸当先语气不善,冲张济道“欲会我何事?若是说降,大可不必,各自回转营中,来日决战。”
“文才好大的杀气,气魄依旧。可喜可贺”一阵阴柔的声音自张济等人身后传来。
胡轸当先一愣,“谁?谁在说话?”刚刚那个声音太熟悉了,不是传闻?难道刚刚听错了?
张济等人缓缓让开,露出躲在身后的李儒,满眼的沧桑“文才,故人相见,缘何不喜?”
“先。。。先生,汝。。。汝尚活着?”
“你都活得好好的,吾为何不能活得好好的。”
说来二人颇有些命运相似,胡轸丢汜水关后,人传死亡。李儒在董卓败亡后,也被传的有眉有眼的死了。
“嘭”胡轸轰然跪在李儒面前,涕泪交加,苦啊!董相败亡这些年苦啊!他可以不认识张济、樊稠,却无法不重视李儒,故人,这才是真正的故人啊。李儒也是眼眶发红,董卓当年麾下人马,不管活着或者身死,数他与胡轸活得最是窝囊。君不见,张济、樊稠这些当初的马前卒也身居高位么?
“先生,当初长安混乱,都以为你已经。。。后来吾事穷,不得已投靠了段忠明,从此再无先生消息,哎!今日见先生,情不自禁”
“文才之苦,吾甚知之。吾以投效征西将军袁平,文才可有意,吾为文才引荐。”
张济撇撇嘴,李儒真能忽悠,自己在袁征西手下立足尚未稳当,怎么引荐?也就哄哄胡轸这等人罢了。
胡轸擦了眼泪,呐呐道“段忠明待我不错,我焉能背之”
李儒扶了胡轸一把,“段煨?其人如何不用文才说,我也知之,待你不错?文才这是欺我?今日见文才,乃是因故人之情,若是文才不愿投效,那儒只能道声惋惜,陪着段煨玉石俱焚,文才可要想好了。”
“先生已有对付段煨之计策?”胡轸看着李儒,心中翻起滔天巨浪,不行不行,先生之厉害,段煨肯定不是对手,然就此背之却是万万不妥。
李儒见胡轸愣在当场,微微一笑,带着张济等人撤走,留下胡轸在风中凌乱。
此面之后,双方各自相安无事。胡轸谨守城池,派快马向段煨求救。李儒等也不进攻,只是张济、樊稠二人怪异李蒙、王方各引一部人马去了何处?但摄于对李儒的恐惧,也不敢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