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贾诩自派人往洛阳求救,不久,长安使者回返,得到消息不尽详实,只言长安戒严,此行未能见到皇甫嵩及皇甫郦,乃是名为孟达、韩福之人接纳,言老将军身体有恙,不能面呈天使,以二人告之,遵从朝廷,祈予认可。
贾诩得回报,又详细问过使者。然后便积极安排打造攻城器械,严令各军不得懈怠,等朝廷诏令。迁延经月一直未有回应,贾诩有所觉,正欲使人再往洛阳,却是等到让他有点意外却又在意料之中的人。
大将军袁平一行抵达渭南大营,众人迎入,拜见毕,待众人坐定。陌生面孔很多,贾诩正要出口介绍张绣等人,见袁平性质不高,当即若有所思,遂不再言语。
袁平望向帐中诸人,左边贾诩、杨奉、宋果、徐晃、郝昭等一字排开;右边董昭、王泽、黄奎、王凌等也按资排序;伍习立于身边,心情变好,豪气顿生。“公仁,劳你与众人关说。”
贾诩眉头一挑,董昭将洛阳发生事故缓缓道出。除贾诩外一应人皆大惊失色,郝昭更是暴怒,瞪大眼睛问“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贾诩老神在在,阴声道“症结在大将军!”
要多欠揍有多欠揍,徐晃、郝昭等怒目视贾诩,袁平眼神微缩,贾诩扯扯小胡子“不够跋扈!”
嘶,帐中之人皆倒吸一口凉气。不够跋扈?这算什么原因,一时间满帐皆静。
良久众人骂声四起,杨彪、胡邈等人国之奸臣。袁平双手压之,起身对众人礼道“此实因平一人而累及诸位,愧矣。今朝廷以为叛逆,诸位皆当世英才,若与平纠葛,恐为所害,若欲离去,平恭送之。”
众人相顾无言,一些将校似有意动,贾诩缓缓抬头紧闭双目,深吸一口气“董公败亡,李郭等欲散回乡,某谏之:闻长安中议欲尽诛凉州人,而诸君弃众单行,即一亭长能束君矣。不如率众而西,所在收兵,以攻长安,为董公报仇,幸而事济,奉国家以征天下,若不济,走未后也。李郭然之,后事天下闻。今势同也!”
帐中部分迈出半只脚的人,赶紧收回,紧张而立,不时偷偷望望袁平。袁平全做未见,只盯着贾诩,智计太深,估计今日之事其早已料到,恐怕还有推波助澜,否则伍习怎么解释?今日之事,平静得怪异。此等人物,能否为我所用?不,一定要为我所用,李傕郭汜前车之鉴,用之防之,无命之。
“嘭”杨奉拍案立起,一脸狠厉之色望向帐中之人,复向袁平躬身行礼“诸位,大将军领袖群伦,率我等草莽为朝廷披坚执锐;不以忠勇褒扬,反为叛逆,不若同大将军共谋大事,诸位以为如何?”
黄奎有些兴奋,跟兄长谋大事,固所愿也。王凌与王泽互望一眼,将军在西征军中威望如此之高?董昭无喜无悲,自袁平以军师礼待之,自己便已在船上。不过,贾文和又是你谋策的?想及此处,悄然瞥见贾诩脸上微微带着一丝笑意,果然不出我所料!
郝昭、胡才、李乐三人跳将出来,“末将参见主公,愿为主公披坚执锐。”
徐晃、宋果、韩暹三人有些犹疑,徐晃望向袁平,心念之转;宋果看看杨奉,又悄悄盯了盯贾诩;韩暹眼珠直转,双手捏紧又放开,反复几次,一咬牙下跪道“果愿为明公,牵马坠蹬。”见二人下跪,呼啦啦跟着跪倒一片将校,明公、主公各种喊声都有。
见杨奉也要下跪,袁平急起身架住杨奉,哽咽道“君治,我等识于微末,以性命相交,兄弟也,何来主从。不妥不妥。”
众将齐劝,袁平只是不肯。贾诩站起身来行礼“明公,帐中诸人皆因汝而聚,为汝可服,若你推却不肯,届时众散,大事休也。杨、胡等辈遣一亭长可擒,忘三思。”
袁平闻言,原举手止贾诩,顿时僵在半空,良久无力垂下,长叹一声“哎”立时潸然泪下“我本欲助汉,不想却落如此地步,罢也罢也!虽朝廷不仁,却也有因,吾不能不义,去长安!去西凉!”
众人见袁平答应,轰然叫好,是日军中杀猪宰牛欢饮。
渭南位于黄河边,夜晚露气稍重,袁平愣愣的看着天空,像是自言自语“文和不想说点啥?”
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贾诩悄然立在袁平身边,黑暗中一双眼睛凛冽而有神“将军,如今形势还有何话可说。只不过当日诩在洛阳有所觉察而已。”
“哦?是么?那怎未提醒于我,使有今日之事。”袁平声音平淡,不待一丝感情。
黑暗中贾诩浑身一抖,将军这是真生气也,“诩以为将军知之。”
“呵呵!”袁平突然笑了,似是而非的说道“文和啊,权谋之术于我而言,小道尔。今日帐中众人愤慨,独你无动于衷,天性使然,然李郭之论,君治之言,谋之久也,可对?”
“诩,久见大汉沧桑,出仕董卓欲成事业,未得重用。本欲归隐,李郭复起,然其非托身之人。及遇将军,如久旱之逢甘霖,将军之雄才大略胜董卓、李郭多也。遇明主而不投,非诩栖身之道。汉王朝行将就木,将军却欲挽狂澜于既倒,粉身碎骨之路,诩不过使将军早日醒悟。成则龙腾九天,败则归乡治学,将军不亏,诩不亏。”贾诩言语激荡,一改懒散,铿锵有力。
袁平闻言,好一个贾文和!“是也!吾自诩忠于汉室,勤勉忍让,欲再造大汉,吾为管仲乐毅可也,不可得呀。杨彪等人自认天衣无缝,忘却我十六入朝,今以五岁,度卓、傕,毫发无损,岂时也命也?大军西行独坐洛阳,反掌可灭?笑话!我岂为董卓?尚难成李郭。大势所趋也,哈哈。。。。。”袁平越说越激动,心中深藏的话语似要一次言尽。说给贾诩听,也是说给自己。一路来的憋屈,极致发泄。
贾诩一直安静待在一旁听着,他早就知道,将军不简单,深藏不露,唐妃是轻易会变节之人乎?似乎当年迎回唐妃时,将军就在帝侧;逃离长安时,亲自接走唐妃;杨定、杨密守虎牢,关东军无一动作,杨袁姻亲所致;伍习一事,真个不知?杨彪发难前夕,连同我樊与之相关众人尽皆调出洛阳,大军抽调一空。如今回看,高明!贾诩想着想着尽然有些毛骨悚然,轻轻的抬起头看着模模糊糊的袁平身影,他挫败中尽然有些兴奋。
二人独占良久,袁平回转大营,见唐姬已经歇下,便独自一人行至书房,一待便是一晚,卫士不敢打扰,只远远听见袁平咆哮,但未能闻清。翌日午时,袁平走出书房,唐姬早已在房外等候多时,此时见袁平,仿若一夜变老,二十来岁的人憔悴得行将入木,身体如风中飘絮,一步一晃,唐姬赶紧扶住,泪以成雨“怎么了这是?”
袁平冲她笑了,然后扶着走也。伍习带人进入房中收拾,只见到处是竹简,那幅大将军平时珍若至宝的先祖袁盎公的公忠体国字卷已被扯成粉碎,桌上放着一封书信,上书“兄长云,亲起!”。伍习有些纳闷,将军不是孤儿么?哪来的兄长?袁云?
正思之,传来袁平声音,“子文,桌上书信你选两精细之人送往吾老家常山真定。寻一叫赵云之人,然后将书信与他。”
唐姬有些奇怪,袁平说起赵云脸上浮起缅怀的色彩。云哥,大我八岁,记得小时候父母过世,饿晕在他家门前,云哥给了自己一口吃的。从此常有往来,云哥也总给我好吃的。对了,还有赵小妹,当初说是要给我做老婆的,害我还给云哥揍了一顿,呵呵!现在应该已为人妇了吧。对了,云哥是什么样子来着,好像八尺高,浓眉大眼,阔面重颐,威风凛凛,善使一杆银枪。
“想什么呢?”唐姬柔柔弱弱的声音,打断了袁平的思绪。
“无甚!一些往事而已!走吧!”
又几日,诸事理毕,袁平闻洛阳事,曹操已迁都许昌,至于自己等人似乎已经被朝廷遗忘。袁平心中万般滋味,千辛万苦救陛下于水火,杨彪一党弄巧成拙,曹操?似乎是个忠臣吧?自己似乎也欠他一命,日后还你一报便是。大汉啊!心中早已没有当初之愤慨,隐隐觉得这样挺好。
次日,三军饱食,袁平以徐晃为先锋,张绣副之,领兵一万为前部。留杨奉、李乐、胡才领兵一万回守潼关,防洛阳来敌,自领中军四万兵发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