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谁首先纵马越过山涧。西岸的士兵才回过神来,纷纷拥挤着往前冲。岩石下的鲜卑人想挤上岩石,站在岩石后面的鲜卑人想挤到前面去,前面的鲜卑人又需要助跑越过山涧,但可惜的是岩石就那么大。
马在嘶鸣,人在咆哮。这些鲜卑人心中急乱,又没有人组织,立马互相冲撞起来。不断有人挤下岩石,不断有人撞下岩石,就是纵马跃涧的也有些没有足够的助跑距离,而在半空中掉下山涧。
这简直就是一场悲剧。三百多鲜卑骑士挤着过山涧,但越是拥挤越是互相冲撞,越是没人过得了山涧。
有人被挤下山岩掉入河中,有人被挤下战马,踩为肉泥。强者冲撞过涧,弱者被人践踏,西岸的鲜卑人都好像陷入了疯狂。
马征他们跟上来了,望见鲜卑人拥堵在山涧旁,公孙康大笑道:“马公子,此涧名为猛虎涧,地势雄壮。鲜卑人为争过河,互相拥挤,正是杀戮他们的良好战机!”
马征握紧猎鹰弓,也是豪迈道:“鲜卑狗贼屡次寇边,视我汉人为两脚羊。这次给我好好痛杀他们一顿,让他们见识下我大汉男儿的威风!”
马征高举猎鹰弓,振臂高呼:“大汉威武!”
后面的汉兵一齐高呼:“大汉威武!”
在震天的“大汉威武”声中,马征他们如猛虎下山,气势汹汹杀奔而来。
鲜卑人听到背后马蹄如雷,望见烟尘滚滚,大惊失色。一个矮瘦的鲜卑骑士,望见马征骑着赤风冲过来,吓得鼻泪横流,战战兢兢抽泣道:“看……看……赤枪杀神……又来了!”
这矮瘦骑士的哭泣,就像鲜卑人崩溃的信号。他们就像发疯了般都往前冲,想要越过山涧。如果说刚才他们互相拥挤冲撞还好比一群受惊的麻雀在远遁,但现在就如一锅沸水里的饺子,在山涧上翻滚着。
那矮瘦汉子还没等他擦干眼泪,后面一个高大的骑士就催着马撞过来。他大哭出声,无处躲闪,后面的骑士将他连人带马给撞倒。他还来不及起身,一只盘大的马蹄就踏在他的脑袋上,这一下脑浆迸裂。
而那个高大骑士的战马被矮瘦汉子倒地的坐骑阻拦,前进不了,他后面的鲜卑人也发疯般向他冲过来。他大惊,为免落得和矮瘦骑士相同的命运,他回身角端弓连发竟然射死后面的骑士。
后面的鲜卑人却像泥石流般席卷而来,高大骑士虽射死三人,但还是被洪流给推倒,人坠落下马踩成肉泥。山岩上时刻有人马倒下,时刻又有人马冲上来。
“嘎嘎”的骨骼踩断声,“啾啾”的战马嘶鸣声,“啊!啊!……”的惨叫声,勾画出一幅末世的景象。
岩石边正准备纵马跃涧的骑士被后面的鲜卑人猛扑过来,勒马不住,竟然直接被撞下山岩。马长嘶,人哀鸣,“哗啦”一声掉入河。
前面的人想要停住战马,后面的人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山岩边的骑士就像泥土里的泥鳅,扭动身体,想抗拒这股推力,但还是像下锅的饺子,不断从山岩上坠入土河。前面的人掉下河了,但后面的人不知道前面的情况,还是使命往前冲。当他们没被踩死,冲到山涧前时,又悲哀地发现被后面的人推下山岩。
土河一时间水花四溅,落水的人络绎不绝。整个河面就像是翻腾的开水,有些鲜卑人落水前撞到山岩,鲜血直流,把河水染成赤红。有些鲜卑人掉入水中,没有死,但不会游泳,拼命挣扎了几下后沉入河底。有些鲜卑人,运气好,自己的坐骑会泅水,伏在马背上过了河。还有些鲜卑人走狗屎运,挣扎着竟然爬上了对岸。
七百米、六百米、五百米、四百米……马征他们越来越近了。
那些还在山岩下的鲜卑人想冲上岩石来不及了,靠近河边的一个独眼鲜卑骑士,叫喊一声:“天神,保佑你的子民!”
“啪”的一声,马鞭重重抽在马腿上,那独眼鲜卑人竟然骑着马向土河直冲。那土河宽约三十丈,深逾一丈。独眼骑士一入土河,人马就没顶,其他骑士眼睁睁看着他淹没头顶,都是摇头暗叹。
“啾”的一声马鸣,那独眼的战马露出了马头,马头左右摇晃下甩掉上面的水。
“呸”那独眼骑士也从水中露出头来,首先吐出一口水。他整个人紧紧地扒在战马上,那匹战马正使力地向对岸泅去。
山岩下的其他骑士受到独眼的鼓舞,都是大声向天空祈祷:“天神,保佑你受难的子民!”,然后直接纵马跳入河中。
有的幸运扒紧战马没有落入河中,有的倒霉一入水心慌意乱没抓紧被湍急的河水冲走,还有的更倒霉被上面掉下的人砸入河底。
“哈哈!”看到鲜卑人如此狼狈样,马征不由得放声大笑。赤风如红云般掠向土河岸边。
马征人在马上,三箭连发,三个还在岸上的鲜卑人立马惨叫坠马。
其他鲜卑人眼见马征杀到,大叫一声:“赤枪杀神来了,快跑!”纷纷不顾一切,纵马跳入河中。
“嘭嘭嘭……”水花四溅,这些鲜卑人就像见了鬼般,疯狂地躲避马征,就算在水中,他们也拼命地催马快跑。
想跑哪有这么容易,既然来了,就得留下命来。马征将猎鹰弓拉成满月,瞄准河心人最拥挤的地方,嗖嗖几箭下去,箭箭封喉。
还有几个鲜卑人被马征的箭吓破了胆,手一松,就被河水给冲走了!
邹丹等护卫紧随马征之后,射杀水中鲜卑人。邹丹老于行伍,箭法也是了得,虽没马征的箭法如神,但也是箭箭都中。
公孙康也不甘示弱,手搭长弓怒射出去,连连得手,一双眼睛还特意瞟了瞟邹丹,好似要较劲。邹丹还是脸色平静地搭箭射敌。公孙康见自己箭艺不如邹丹,大喝一声纵马驰近河边,这下靠鲜卑人近了,射得也更精准了。
公孙康回头一笑,对着邹丹道:“邹什长,咱们比比箭术吧!”
邹丹嘴角的连髭上翘,大笑道:“哈哈!公孙什长,我这箭术可是公孙伯珪长吏教导的。你要想较量下,那就来吧!”邹丹也是骑马驰入土河边,搭箭射敌。
公孙康见邹丹手握长弓,毫不颤抖,一拉之下气息平稳,射出箭之后身体也是丝毫没有晃动,心底大赞,“公孙瓒的箭术就是不一样,这邹丹有他教导,确实比自己稍高一筹。”
马征微笑着见他们两比的起劲。马征知道邹丹说的公孙伯珪,是父亲马烈手下的长吏,喜欢骑白马,叫公孙瓒,字伯圭,有个绰号叫公孙白马。父亲常夸他箭法精妙,比得上舅舅麴义。眼下见公孙瓒调教出来的邹丹射术精准,马征不由得起了以后向公孙瓒请教箭术之心。
公孙康和邹丹的手下也各自为自己的首领大声加油。有的喜欢凑热闹,直接冲到两个什长的身边射敌。
公孙康手下的县兵虽是初上战场,但这次打得是追击战,士气旺盛。他们少了初上战场的胆战心惊。拿着这伙鲜卑人练手,越射越顺手。
马征望了他们一眼,只见各个气定神闲,战意盎然。很好,这些见过血的新兵蛋子,经过这次战斗后就会迅速地成长,战斗力就会极大地提高。
这场战斗打得这么顺利,李信他们这伙百姓杀敌也熟练起来,会骑射的端坐在马上射敌,不会骑射的下马站在岸上居高临下地射击河中的鲜卑人,最差的不会用弓箭,也拣起鲜卑人丢下的刀枪,直接往河里投掷。
土河上漂浮着层层叠叠的鲜卑人尸首,鲜卑人的鲜血将整个土河染红,在夕阳的照耀下,发出妖异的暗红光芒。
跳进河里的鲜卑没死的都逃得很远,除了马征神力无敌尚能射杀外,众人都是射不准了。
公孙康圆脸上的横肉不服气地抖了抖,大声道:“邹什长,再来一场比试怎样?岩石上还有鲜卑狗贼,看谁射得多。”
公孙康一马当先,往岩石下冲。
岩石上的鲜卑人大惊,纷纷死命往前推。
“啊!啊!……”接连不断地惨叫声从山岩上传来,有被踩死的,有被挤下山岩的。整个山岩上的鲜卑人就像放进油锅的鱼,临死之前拼命地跳跃挣扎着。
公孙康立马张弓,嗖嗖直射。后面的三个鲜卑应声而倒。邹丹跟上不等停马,拉弓就射,还是箭无虚发。这是骑射,邹丹的骑射如此精准,不愧是公孙白马调教出来的。
其他县兵也是跟着公孙康跑到山岩下。
公孙康好面子,也是纵马前跃,靠近射敌。但公孙康这一下冲刺得太近,离后面的鲜卑人只有三丈多远。
后面一个脸上有块烧疤的鲜卑骑士,虎吼一声:“他奶奶的,两脚羊欺人太甚。往前冲是死,往后冲也是死。草原上的英雄就算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那烧疤骑士拨转马身,挥舞着马刀,从山岩上冲下来。这一冲居高临下,犹如猛虎下山。
后面的其他鲜卑人被这烧疤骑士激起血性,也是呼啸着从岩石上直冲下来。
公孙康大吃一惊,圆脸紧绷,瞄准那烧疤骑士当头一箭,那烧疤骑士一个侧滑,人躲在马侧,再一个挺身又端坐在马背上。他得意地狂笑:“天神的子孙,不可打败,砍死这些汉狗。”
其他鲜卑骑士也像发了狂似的,高呼:“砍死这些汉狗。”
马征听到鲜卑人的狂呼,看着他们凶悍地发起绝死的冲锋,轻叹一声。公孙康年纪和自己相仿,还是少年心性,喜欢争强好胜。但难道不知道穷寇勿追吗?
这下麻烦了!马征收起猎鹰弓,握紧了红缨赤枪。